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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是培养出来的,不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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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富豪发现他的女儿患有脑部肿瘤,需要一个身体作为一种全新重组DNA技术的宿主,以便改写她的基因密码。
计划:制造一个新的女儿。
宿主:名叫 William(威廉)的男孩。
并发症:哦,麻烦可真多。
本故事带有善恶对立的宗教寓意,并包含暴力情节。
故事正文
女儿是培养出来的,不是天生的 作者:Bloodspell Moone
第一部分:项目
分子在脑细胞胞质的“汤”中漂浮,随着细胞分裂准备工作开始变得繁忙。碱基对核苷酸开始向大量脱氧核糖核酸(DNA)集中。大型分子开始解旋并断裂成两股,露出可供碱基对核苷酸结合的位点。很快,我们就能得到该细胞内两套完整的DNA,下一阶段的细胞分裂即可开始。
一束伽马射线轻易穿入细胞,此前还有几束与细胞膜双脂层成分碰撞。能量以光速传播,因此一次碰撞通常会引起巨大破坏,尤其是当它击中DNA时。只有细胞核膜挡在它面前,而伽马射线体积极小,足以轻松穿透最后一道屏障。宛如精确射击,它击中正在重组的某条DNA链,核苷酸随之爆炸式喷散,DNA分子被劈开。新的碱基对核苷酸迅速涌入修复损伤,但破坏太过严重,新合成的DNA序列略有差异,仅有几处碱基对顺序不匹配。
细胞分裂继续进行,产生了两个新细胞,其中一个含有改变后的DNA,另一个保持正常。异常细胞根据这段新基因编码开始表现,并再次分裂,产生两个异常细胞,然后是四个、八个……新细胞簇在她的大脑中迅速扩张,一个肿瘤就此诞生,虽仍小到难以检测,却注定要吞噬她的生命。不到一年,这个女孩将会死去,地球上任何药物或手术都无法挽救她。
杰拉尔德·贝克(Gerald Beck)静静地坐在贝克生物技术公司的办公桌后,思索着他的企业以及他们所取得的那些进展,这些成就让他们始终处于竞争激烈的生物科技行业前沿。他在某些研究领域的确颇为幸运,但也或多或少得益于他自己的辛勤努力。可以说,正是他的付出让幸运之神眷顾于他。
他在获得病毒学技术博士学位后,从零开始创办了这家公司。起初异常艰难,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病毒学技术,因此很难寻到投资者。然而,当他偶然发现了第一项重大突破时,局面开始好转。他发明了一种通过他称之为“归巢病毒”(homing virus)的新技术来提取DNA。这种病毒能够引入样本并实际进入细胞,分离宿主DNA,将其封装,同时将自身DNA注入细胞核中。由于封装后的宿主DNA密度极高,他可以借助离心机轻松分离。此法使DNA提取变得异常简便,也令投资者纷至沓来。很快,他就获得了可观资金,并在此基础上继续深耕,取得更多突破。
在公司创立初期,他的病毒研究是基石,但后来他遇到了尤金·布莱恩特(Eugene Bryant),一位既拥有医学博士学位又有生物技术博士头衔的天才。尤金对杰拉尔德的工作产生了浓厚兴趣,认为这项技术可改造用于细胞医学的多种任务。尤金设想,这种病毒可用于修复细胞损伤、改写错误的DNA序列,甚至有望逆转衰老。毫无疑问,两人很快结成伙伴,并在尤金的助力下,将公司做大做强,成为全球最大的生物科技企业,市值数十亿美元。
如今,尽管尤金是他的研究合伙人,但公司归杰拉尔德所有,他的女儿朱莉娅(Julia)也将继承这一基业。朱莉娅是一个出色的女孩,杰拉尔德对她疼爱有加。他无疑希望女儿能跟随自己的脚步,然而朱莉娅却梦想成为一名气象学家。他虽不解她为何对这一领域如此痴迷,但好歹是科学,而非时装设计之流。杰拉尔德想象,一旦公司归她所有,她大概会将其出售,用那笔钱或许建个气象研究中心之类。若他们的研究最终真的能实现逆转衰老,他或许连这个都不用担心了。
他想起已故妻子诺拉(Nora),她生前温婉可人。现如今,回想起她的离去仿佛已是很久以前,然而实际上不过一年光景。杰拉尔德对诺拉的爱深沉至极,如今留给他的只剩下他们的女儿。诺拉一直伴在他身边;当年两人初见时,他还是佛罗里达大学攻读微生物学本科的学生。那天,他在校园大道对面的体育场见到她,只觉一见钟情。她停下脚步,向他微笑,他便无路可退。他们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期间喜结连理,随后在盖恩斯维尔购置了小屋,杰拉尔德回佛罗里达大学完成博士学业。朱莉娅不久便出生,主要在盖恩斯维尔长大,后来一家人搬到奥兰多,定居于贝克生化公司所在地。
他们的生活看似完美,可当诺拉被闪电夺去生命时,杰拉尔德从未像那一刻那般驚愕。她年仅四十,却毫不留情地被闪电夺走,仿佛世界从不因年龄而区别对待。令他更震惊的是,母亲之死并未削减朱莉娅对天气的热情,反而使她更为执着。葬礼后,她返校完成在佛罗里达大学的学业。然而,一切很快再次改变——她病倒了。
起初只是头痛;朱莉娅总觉得头部隐隐作痛。她倔强得如同父亲,本欲忍耐,但疼痛愈发剧烈,迫使她去看医生。那一天,医生宣布朱莉娅罹患恶性脑瘤且无法动手术。因肿瘤位置特殊,放疗和化疗恐怕也难以奏效,虽可一试,但她最多只能再活半年到一年。杰拉尔德的世界从此土崩瓦解。
杰拉尔德拒绝放弃,失去女儿对他而言绝不可能接受。他和尤金废寝忘食地寻找治疗良方。病毒研究带来了一丝希望,可要彻底根除肿瘤仍需数年时间。他一筹莫展之际,兴奋的尤金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想我找到救她的方法了,杰拉尔德!”尤金这么说时,杰拉尔德的脸上瞬间亮了。他深知,若尤金言之凿凿,那必有回转之机。
“快告诉我。”
“起初我尝试用我们的病毒技术切除肿瘤。理论上可行,但等到原型可用,时间就来不及了。于是我另择角度:她的身体正在衰亡;无疑肿瘤已或将会转移。一旦她几乎全身都是癌细胞,救她就毫无意义。你知道,我的研究领域之一是克隆。”
“你想克隆她?”
“不,那要花二十年才能达到现状。但我想给她创造一个新身体,然后将她的化学记忆转移进去。”
“等一下,尤金,记忆转移和新身体,这要如何实现?”
“这不会容易。第一步,我们需要一个宿主身体,用我们的病毒将其DNA重写为朱莉娅的基因序列。接着,我们要将新身体的化学记忆通路改造成朱莉娅的精准复制。如此,我们就拥有了一个没有肿瘤的新朱莉娅。”
“你能做到?那还是朱莉娅吗?”
“从生物学角度来说,是的,它在每方面都将是朱莉娅;从心理层面看,也会是朱莉娅,但或许不完全吻合。我们不知道记忆存储究竟有多少,也不清楚它如何定义一个人。也许有些记忆存储在灵魂里,谁知道呢?如果幸运的话,所有记忆都以化学方式存储,那我们就能百分之百还原朱莉娅。”
“这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吗?”
“杰拉尔德,我跟你一样爱她。如果有别的方法,我会去做,但没有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那就开始吧。”
“好,第一步是寻找供体。”
“尤金,我想供体的基因构成越接近越好。”
“没错,你说得对。供体还必须与她同龄,智商不低于她。要找到这样的女孩很难,我们可能还得触犯一些法律才能办到。”
“尤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要一个健康的女儿,不惜一切代价。托德·菲尔莫尔(Todd Fillmore)是我们安全主管,他可信赖,会帮你找到供体。”
“好的,我会去找他,这事要尽快展开。”
水面异常平静,几近静止;当阿瑟博士走近那位自此事一开始便在他噩梦中现身的男人时,他倍感不安。对自己所做之事,他既愧疚又难以自处。那人只是用冷酷的双眼注视他,那是一双杀手的目光,仿佛此种性格特质也由特定基因决定。
“阿瑟医生,我可以推测手术已经成功——既然你亲自来找我,要是失败了你肯定不会打这通电话。”
“没有,已经完成。我对朱莉娅·贝克进行的那些治疗,正如你所要求的,让她患上了脑癌。”他羞愧地低头看着自己所做的事。
“很好,我老板会很满意。”
“我已履行了我们的约定,现在把照片和底片都给我,我们就一笔勾销。”
“别急,医生,一切皆有时。别太担心,它们很安全。虽然得承认,我这一生见过不少见闻,但它们真的让我震惊:那位社区支柱般的好医生,竟然参与兽交。”
“我当时被下了药,我真的以为那都是女人……”医生满脸羞愧地说。
“我知道,我亲手给你下药,我们得确保你会照做。”
“你这混蛋,现在我也沦落到和你没区别,我给那个可怜的女孩下了死命!我应该——直接毁了那些照片,然后去警察局招供你和我都做了什么!”那人只是淡淡一笑,他知道阿瑟医生永远没机会这么做。他掏出一把手枪,对准阿瑟医生的心脏。
“看看这湖泊,水面多么宁静、平和,在某种意义上,它就像人生。但你知道,就在水面之下潜伏着完美的捕食者:鳄鱼。它们自恐龙时代便在,正因其天生完善而存活。恐龙灭绝了,可鳄鱼没灭,它挺过了大自然的种种考验。我们人类也能如此,但必须依靠我老板的计划。你,亲爱的医生,是个隐患,你会扰乱他湖面的平静。”那人打开一小瓶绿色液体,倒入湖水中。
“所以,你是打算杀我?在这疯狂的事件里,我不过是一枚无法控制的炸弹?”医生心中一紧,想逃跑,却知道在如此近的距离,对方扣扳机必命中要害。
“我不打算杀你,医生。啊,你看水面,已经不再平静了。”他说着朝湖面比划。只见先是两团鳞状突起浮出水面,不,那不是鳞片,而是眼睛——鳄鱼的眼睛。紧接着又是一双,又是一双。它们渐渐靠近岸边,露出头部和背脊的一部分。
“它们怎么会这样出现?我还以为你说过不会杀我……”阿瑟医生战战兢兢地问。
“我倒进水里的绿色液体,是一种高度稀释的费洛蒙,用来吸引雄鳄。实际上,那是发情雌鳄最狂热的气味。”说罢,他又拿出一小瓶蓝色液体,打开瓶盖,倒在自己身上。
“这是鳄鱼驱避剂,有了它,我几乎能和鳄鱼一起下水也毫发无伤。现在这瓶……”他拿出另一瓶红色液体,“是高浓度雌鳄费洛蒙。要是我打开,它们甚至会离开湖面争抢它。如果你不知道,鳄鱼在陆地上速度惊人,可达每小时35英里,怕是比你跑得都快。我说不杀你,从某种角度算是实话。我给你一个生路——你要做的只有存活下去。”他随即打开红瓶,往阿瑟医生身上倒去。
“祝你好运,鳄鱼婊子。”那人飞快地撤离阿瑟医生。
几乎瞬间,鳄鱼闻到了阿瑟身上的费洛蒙。它们的大脑只记住一件事——交配。原始的性冲动被完全激发,所有鳄鱼都稳步向前推进,最前面的甚至开始把身体从水里拉出。医生尖叫着拔腿就跑。第一只鳄鱼如绿色灰影般疾冲而来,尾随其后却无声无息。阿瑟医生根本没听到它的脚步,只觉得背后一股巨力如火车撞来,瞬间被击倒,人脸朝下摔进一丛蕨类植物。鳄鱼迅速扑上去,发现这不是配偶,就变得异常凶残。
那人从安全距离看着,见第一只鳄鱼将这位好医生扯成碎片。鳄鱼愤怒而凶狠,阿瑟医生则是极度恐惧的化身。好戏上场,他一向喜欢看鳄鱼撕裂人类。自从他用同样手段对付那个做闪电研究的家伙,让诺拉·贝克被电击身亡后,他就再也没机会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演了。
阿瑟医生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鳄鱼强大的力道死死按住。他从未意识到它们有多强壮,但他活该得到此下场——他是个凶手,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他感觉左肩一阵剧痛,鳄鱼咬得更紧。随即一阵挤压声响,骨骼断裂的声音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他全身湿漉漉的。这时右腿也传来剧痛,另一只鳄鱼咬住他,他们像在玩拉锯战,把他当作绳索。更多骨头断裂,他痛得几乎昏厥。他的侧腹像被火烧一样,然后他感觉自己在移动,低头一看,才知缘由:鳄鱼撕开了他的腹腔,他的肠子缠绕在鳄鱼的吻端,就像狗拖着一串裹满血粘液的香肠。随之传来湿漉声,失去意识前,他看到最后一幕:一只鳄鱼衔着他的手臂向湖中回去。他的手臂被撕掉,血迹斑斑,白色的肩骨在断裂处显得觥棱分明。
当鳄鱼将阿瑟医生的残肢拖回湖中,那人掏出手机,按下将通话加密的按钮,然后拨通了老板的号码。
“医生已成鳄鱼的垫脚料,贝克女孩如计划般患上了癌症。请随时吩咐,我们就可进入下一阶段。”
威廉·史麦斯(William Smyth)在足球训练结束后擦去额头的汗珠。他喝了口水,朝自行车走去。今晚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在球场多留,径直回到靠近校园、也是杰拉尔德·贝克初次邂逅诺拉地点旁的公寓。他可不是来谈恋爱的:作为生化硕士研究生,他得加紧工作,好在暑期放假前修完神经心理学的选修课。他只剩一篇论文,写完就行,只是所有学生还必须参加至少一项心理学研究。他本想年初就填问卷或参加实验,可一直没抽出时间。算了,明天再找个实验补上。他觉得参加实验浪费时间,也不该被强制,但教授因缺少对象才设此规定。他不会签参加自己教授的研究,以示抗议,只好另寻它处凑学分;要是因这点芝麻绿豆事拿不到,不太划算。
他回家不到二十分钟,室友安吉拉(Angela)就回来了。她人不错,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倒好,省得同住尴尬。她洗了个澡,晚上出来进行他们的夜聊——成了放松入睡的惯例。对她有效;她睡后,他还要再学习几个小时。今晚他想,安吉拉学心理学,肯定知道有哪些实验可参加,或许能帮他省不少麻烦。
“安吉拉,我还得参加某项研究才能拿到神经心理学学分。”
“Bean教授的课,毫无疑问。”她补充道。
“没错,直到现在我才想起这事。”
“Will,现在学期末都没人做研究了,数据都搜集完,你恐怕完犊子了。我只知道一项——贝克生物技术基因数据库研究,但只招募女性。”
“别告诉我这事!”
“抱歉,除非你愿意伪娘去参加贝克的研究,不然……恐怕没戏了。”
“哈哈,我才不呢,我可混不进去。”
“我可不知道,你身材偏瘦,皮肤也好。或许这是个主意。想想吧,这是匿名实验,只要你带着研究表,上面只有学号,盖了章就行,不会注明项目。”
“安吉拉,你不是认真的吧?”
“很认真。我今天刚参加过。流程很简单:先从你口腔刮取一些细胞,等几分钟确认代码清晰,然后盖章,你就走。不费事。让我想想看我有什么衣服你能穿。”
“你是认真的吗?我确实需要那个章……只是为什么总觉得不妙?”
杰拉尔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等着好消息;最近似乎只有坏消息找上门。
他原本确信他们现在肯定已经找到合适的供体了,可惜毫无进展,他们才刚在佛罗里达州的每所大学开始筛查。若再不尽快找到,他甚至打算马上扩展到乔治亚州去寻人。尤金跟他保证,坚持等待那些合适的基因标记,从结果上看绝对物有所值。好吧,要是再找不到供体,他们就只能先用任何一个人了,管他有没有标记。
尤金兴奋地冲进房间,几乎气喘吁吁地说:“我们有人选了!”
“在哪?什么时候测出来的?”
“是在佛罗里达大学盖恩斯维尔分校。就在几分钟前才测出的;我们的人已经就位,随时准备出动。他们会先把她控制住,等我们赶到,那架飞机也已经准备就绪。”
威廉坐在那里伪娘打扮,觉得自己傻透了,但要想拿到那枚盖章,他别无选择。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跟安吉拉之前说的一样顺利。他只盼着快点弄完取样,给他盖章,让他能赶紧回家脱掉这身行头。安吉拉倒是体贴,没有让他穿裙子,只是那文胸和“水球”假胸看着实在怪异——好在她没灌得太满,要是爆裂了,他还真会当场吓死。她给他穿上T恤和短裤,他本想穿牛仔裤,但她指出,在摄氏40多度的高温里,谁会穿牛仔裤呢?他被迫刮掉了腿毛,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事。此刻双腿触感柔滑冰凉,他忍不住惊讶,毛发竟能对皮肤感觉产生如此大影响。为了完成伪装,安吉拉还用了一点发胶和蓬发技巧,把他本就偏长的头发做成了少女发型,并为他化了淡妆。当一切完成后,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看起来如此像个女孩。
“打扰一下,小姐,可以回到这边来一下吗?”取样的女孩之一开口道。哦不,他的心差点要提到嗓子眼——这肯定说明她们起疑了。要是报警了怎么办,要是别人都知道了怎么办,他可就成了全校的笑柄。
“别担心,”她说,“我们只需要对你做几项简单测试,真的不会疼。”她露出安抚的微笑。他轻声应了声“好”,以免声音暴露身份。她带着他离开临时搭建的采样亭,朝另一间做实验用的教室走去。他多希望安吉拉就在身边,她肯定知道如何把他解围,这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来,喝点冰茶吧。”女孩递给他一杯冰茶。威廉接过,忐忑地抿了几口,等着她们开始其他测试。他想,只能配合演下去,希望自己不会被揭穿。他觉得困意袭来,一声哈欠不由自主地打了出来。他感觉自己快要睡着,大脑拼命抗议这绝不是个好主意,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冰茶里被下了药。
杰拉尔德坐在机舱里,望着窗外如棉絮般翻滚的云层,飞机缓缓下降,朝他的专用跑道飞去。这次盖恩斯维尔之行很顺利,女孩被带上了飞机,依旧处于被药物控制的状态,但她符合要求,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供体。想到这个女孩将要失去自我身份,他不免有些难过,但不得不如此。或许日后还能保存她的化学记忆,某天再复刻她,不过现在这些都无关紧要,唯一重要的是救回女儿。他们准备把女孩转到自己的豪宅,那里安保能够足够严密地掩盖他们的所作所为,一旦泄露出去,只会毁了他和他的公司。待着陆并安顿好女孩后,他会与她见面,争取她的配合,然后尤金就能展开首次检查并正式启动整个流程。
卡尔·托普斯基走进老板的办公室。他刚结束与鳄鱼们的“玩耍”回到家,就被立刻召唤过来了。他满心希望这次能像前两次那样接到一项酷炫的任务。只要能杀人,卡尔就特别开心。他过去曾在欧洲当职业杀手,靠这赚钱,但老板给了他一份稳定的固定月费,从此他就在老板的召唤下随叫随到。老板这次的计划有点吓人,但只要能一路上杀杀人再来点创意,他倒无所谓。毕竟在欧洲他可从没机会用鳄鱼当武器。
“卡尔,有件事让我很不安。”老板从面具后传出声音。卡尔从未见过这人的真面目——他总是戴着面具以隐藏身份。卡尔能理解这点,虽然他自己干活时也总把身份保密。今天老板戴的面具看起来像蜘蛛侠的风格,却全黑一色。他的面具一向都是黑色。
“老板,什么事让您烦忧?”
“杰拉尔德好像有阴谋,你知道他在各大学启动了基因筛查项目,又在刚开始不到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这很反常,我对此有不祥预感。我想让你查清楚究竟在搞什么,你的首要任务就是这个,卡尔。无论什么手段,只管把这事办成。”
“好,老板。您有没有线索,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要是我知道就直接告诉你。现在给我去查,一周内给我答案。你以前从未让我失望过,可别第一次就毁了我的印象,我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威廉慢慢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敞的大卧室里。他揉了揉眼睛,努力辨认周围,结果当手臂摸到胸口时差点惊叫出声。幸好他很快反应过来,那只是“水球”假胸。他身处何地?怎么会到这来?他尝试开门,却发现门已反锁,窗户上还装着栏杆。他环视四周,发现衣柜里全是女装,梳妆台上也是。这简直像走进了《迷离境界》,让他摸不着头脑。他想起被下药的冰茶,肯定有人绑架了他,但是谁?他们要他干什么?一旦知道他是男孩,又会怎样处置他?
正当此时,他听到门外有人动静,曾想冲过去,转念一想那太傻了,毕竟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或许外面还有五十个保镖。他跌坐在床上,一个穿着上面绣着“贝克生化”字样并挂着“小区保安”徽章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好,我叫托德·菲尔莫尔,是贝克生化的安全主管。你现在肯定非常困惑,”说话间,威廉点了点头,“我也能理解。不过,只要你跟我来,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贝克先生想见见你。对了,你怎么称呼?”
“嗯,威……威尔玛。”他尽量压低嗓音,说出了自己现在的名字。他说完便点头,带着他走出房间。威廉一打眼就看到,这里不过是大房子里无数房间中的一个。天哪,这简直像座豪宅,他越发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既忐忑又有些兴奋,想想自己居然瞒过了这么久。安吉拉要是知道这一切,肯定会吓坏的,他心想。
托德带他来到房子的另一边一间大房间。那房间非常宽敞,像个会客厅,却留有大块空地,威廉估摸着,里面至少能轻松容纳十二个人都不显拥挤。房中已有两名男子静坐,显然在等他。
“杰拉尔德、尤金,这位是威尔玛。”保安介绍道。
“进来吧,威尔玛,请坐。你肯定想知道我们为何把你带到这里。首先我叫杰拉尔德·贝克,他是我的朋友兼商业伙伴尤金·布莱恩特。”
“你好,威尔玛,”尤金说。
“你好。”他用柔声回应。他很想质问发生了什么,但那会露出自己是男孩的身份,不是他们绑架的那个“威尔玛”。
“威尔玛,我们把你带到这里是因为需要你的帮忙。到现在你可能已经怀疑,在你那所大学进行的基因检测并非为了建数据库。事如你所见,我们寻找的是极其罕见的基因标记,可能千万人中才有一个。”
“实际上可能是一千万分之一。”尤金补充道。
“事实证明,威尔玛,你正好拥有我们要找的基因标记,所以你对我们来说非常特殊。这也是我们把你带到这里的原因,想和你谈谈,达成对双方都有利的协议。”
“协议?什么样的协议?”威廉仍有些糊涂地问。
“我们需要你用整整一年的时间参与研究。也就是说,一整年内完全不与外界接触。期间会给你做许多医学检测之类的,不过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等这一年结束,你就可以离开,银行账户里会多出一千万美元。”威廉几乎要被这数字惊呆了,一千万美元,他分分钟愿意答应,可他又想到自己根本没办法以女孩身份生活,尤其还要接受各种医学检查。
“我本愿意答应,但我其实并非看上去的那样。”他说着伸手到上衣里,掏出一个“水球”假胸。三人当场目瞪口呆。
安吉拉迫不及待想回家,打听威廉在那份竞标研究中的事情进展如何。
她本来打算回去后好好取笑他一番,调侃他居然以女孩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也许还可以拿她的一些家务事来要挟他,让他帮忙打理公寓。可当她到家时,公寓里空无一人;根本没看到威廉的影子。她去卧室里找,发现他穿过的衣服并不像她预料的那样随意丢在地上。他还没回来;从眼下情况看,他应该还在外面,还穿着那身女装。也许他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这样——她自言自语地轻笑道。哦,别担心,“灰姑娘”肯定很快就会回家,在那南瓜变回马车前。
卡尔在贝克生化的周边严密监视,他边观察边记录各种安保细节。比如,每次巡逻的间隔时间,警犬的分布位置,甚至每个安保人员的坏习惯。他打算潜入现场,探查究竟。然而,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完全不被察觉,否则一旦泄露风声,贝克就会警觉到有人在监视他们。卡尔觉得,贝克似乎并不知道老板将他视作敌人,甚至可能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敌人。如果他知道真相,也许会立即加倍加强安保。
“你是个男孩,”杰拉尔德颤抖着声音说。威廉看得出这个发现确实让他大吃一惊。
“有意思,是个男孩,而且拥有我们想要的标记。他还是可以用,我们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计划,以应对这一变故,”尤金说道。
“哦,他依旧合格?”
“哦,完全没问题,”尤金回答。
“那么,威尔玛,或不管你叫什么,那份提议依旧有效,你愿意接受吗?”
“我叫威廉,是的,我无法拒绝那一千万美元。”
“很好,托德,确保我们的客人安顿好,尤金稍后会过来向他说明细节。”托德说着便带着威廉出门,来到另一间看似办公室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话,托德示意他过去。
“如果有谁会为你担心,我认为现在就应该解决这个问题。”
“嗯,我的室友现在可能正担心得要命——毕竟是她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的。”
“拜托,这些你不用向我解释。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你没事就好。别跟她说你在哪里,也别提这笔交易的任何事,明白吗?”
“知道了,不过为什么要这样?”
“你可以之后去问贝克先生。”
“好。我不会说半个字。”
安吉拉非常担心,天色已晚,却仍不见威廉的踪影。她甚至想过报警,但她知道除非过了至少二十四小时,否则根本不会有人理会。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她知道那一定是他——第六感告诉了她。
“喂?”
“安吉拉,是我。”
“哦,威廉,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担心。”
“我没事,我被一个你不认识的朋友认出来了。他硬要我去他那儿给他‘炫耀’一番。结果我们顾不上时间,我今晚大概要留在那里。他还好心借给我几件衣服。”
“威尔,你真的没事吗?”
“绝对没事,回头再聊。”挂断电话后,安吉拉愈发确定出了问题。他的语气有些怪,她确信他在对自己说谎。她除了担心之外,别无他法。
尤金坐在放在威廉房间里的椅子上,手边放着一个黑色医师包。威廉坐在床上,仍穿着安吉拉的上衣和短裤,只是已经脱下了文胸。
“好,威廉,我先跟你介绍一下我们打算对你做些什么。我不想让你感到意外,我希望你提前了解接下来会发生在你身上的改变。这将会非常有趣,我想对你和我们来说都是一次宝贵的学习体验。不过我必须强调,我们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完全可逆的。”
“你到底打算对我做什么?”
“我们要用你来测试一种新型病毒技术,如果成功,它实际上可以重写DNA。它会在你身上引起一些变化,但请放心;我们会保留你原始的DNA数据,并在完成后撤销所有改变。这种过程不会很痛苦,我再三强调,它完全可逆。这个项目结束后,你唯一的变化就是会变得非常富有。”
“你确定这不会有什么危险吗?”威廉问道。
“绝对安全!”
“好,那我们开始吧。”尤金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从威廉身上采集了血样,并在他臀部注射了一针。他对自己对孩子撒谎有些愧疚,但那实在是无可避免。那针剂里混合了女性荷尔蒙和第一批逆转录病毒。漫长的变革之路由此启程。
黑色面具微微贴痛了他的脸颊,那是他当年在贝克生化工作时发生意外被火焰灼伤后所剩的伤痕。诚然,那场火灾是他自己的错误——灼伤几乎让他的面容看上去像个老头——但杰拉尔德·贝克的解雇决定实在太残酷,他一定要让杰拉尔德·贝克为此付出惨重代价。贝克已经犯下大错,他低估了自己和这项研究的重要性。正是因为被开除,这位伤痕累累的人才得以从多个层面推动自己的研究。你看,他现在有了一个强大的赞助者,一位给予他无限资源来实施计划的投资者;更重要的是,他们还送给了他一小块染血的木屑,极其特别。
朱莉娅坐在床上,思索着自从得知自己患上脑癌以来,生活是如何急转直下的。说实话,母亲的死对她的影响并不算太大,反而让她更加立志成为一名出色的气象学家。然而这个肿瘤——医生给的预期生存期大约只有六个月,或略多一点——是她无法康复的可怕事实。更糟糕的是,她几乎被关在父亲的豪宅里。父亲告诉她,这是为了进行一种能挽救她生命的全新激进疗法。她希望父亲没错,但即将被困在这座豪宅里的一段日子注定充满考验。也许如果这疗法奏效,她还能在秋季学期重返校园。也罢,她只能祈祷,与此同时,她还有另一个谜团需要解决。走廊那头有个男孩,这倒有些不寻常,但至少他真的很可爱,朱莉娅想,认识他或许能给自己增添些乐趣。
卡尔一边放松,一边思忖着明天在贝克生化的潜入行动。他的计划一如既往地天衣无缝,很快他的老板就能得到所需的全部情报。卡尔决心查清杰拉尔德的真实意图,说不定还能顺手窃取更多机密。但他不会在情报搜集上走得太远:如果他把老板想要的一切都送上门,那么老板拿到所有东西、再也用不着他的时候,他该怎么办?他清楚老板一贯无情,因此时刻保持领先一步以自保。同时他也完全明白,老板的目标绝无造福人类之意,他怀疑那纯属自私的研究企图,但只要他在这项交易中尚有用处,只要那笔钱源源不断,他又何必在意呢。
两个人在圣地地下的深处洞穴中会合,他们以一个暗号般的手势相互打了招呼,然后一起朝那阴暗洞穴的更深处走去。
“主人,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那个仅被称为德缪尔的矮个子人说道。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德缪尔。我们的棋子,还有多久能准备好合成所需的DNA?”
“主人,他的进度比预期慢了一点,或许他把太多精力都花在了对杰拉尔德·贝克的复仇心上。”
“我同意,如果迟迟见不到成效,也许我们就该把贝克生化从这个方程里剔除。”
“遵命,主人。”
杰拉尔德听闻整个过程已经启动,颇感欣慰。尤金告诉他,几个月后他就会拥有一个新的女儿。杰拉尔德对需要这么长时间感到惊讶,但尤金向他保证,他们正在改造整个基因组,这绝非一蹴而就,否则会对宿主造成巨大风险。因此他们每次只改变数百个基因。也许将来,他们能将工艺再度完善,实现一天内完成全基因改写而不伤害宿主;但在当前情况下,他们无暇等待更长时间。至于宿主记忆的重写,会在一周左右后启动,他希望那部分能尽可能成功,因为这将成为判断整个项目成败的最终标准。
在自家宅邸的地下,杰拉尔德设计了三层的地下注室,专门供他展开那些稍微有些不道德的研究。有时,道德会阻碍科学家挽救生命,他总是在必要时绕过这些束缚,只要结果能证明方法的正确性。迄今为止,他唯一难以自洽的,就是这个女儿项目;但对他而言,这个“女儿”正在死去,他根本不在乎道德如何评判。这间实验室将确保项目按计划推进,他还特别交代尤金,把所有与该项目相关的数据和样本全数转移至此,务求绝无他人得知此处闹剧的机会。
现在真正需要带到这里来的,只有Julia捐献的那些血样——既有经过处理的,也有未处理的。这些血样对项目至关重要,他们一直在用经过处理的样本来提取基因。他们当然可以重新收集新的样本,但那风险极高:如果她的任何癌细胞混入样本,他的新女儿也可能因此丧命。
卡尔简直不敢相信老板竟然坚持要在他进贝克生化之前,于当天一大早就见他一面。但老板就是老板,他也只能短暂会晤。老板给了他一份血样,让他带进去进行处理。靠贝克的技术,这个过程只需十五分钟,而如果没有这套技术,老板估计得花上数周时间。完全没问题,他对此毫无抱怨,此外还能拿到额外奖金;老板就是这样豪爽。他对为何要处理这份血样倒是有些好奇,不过他根本没时间多想,真正的“乐趣”即将开始。
他们潜入贝克生化的内部时毫无障碍,时不时停下来安放一个炸弹。他们从学步起就接受过此类训练,所以根本不算难,事实上简直太轻松了。维护层之间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安保,那一层夹在一楼与地下实验室及物资层之间。这地方要摧毁简直易如反掌,这些炸药的威力想要再强,恐怕就得动用核弹了。贝克生化将以极其猛烈的方式被炸个天翻地覆。
卡尔等待良机;他必须精准掌控时机,才能有足够时间完成所有动作。他迈步向拐角走去,手里拿着一瓶“汽水”,其实那是一种鳄鱼费洛蒙。他猛地转角,就撞上了正巡逻到此的两名保安。费洛蒙迅速将他们俩以及在外面抽烟的一个女人浸透。他向他们道了歉,急忙奔向下一步计划。他注意到几只鳄鱼已经从紧邻贝克生化的湖里探出了脑袋。尖叫声和混乱即将展开。
尤金离开了豪宅,驱车前往贝克生化去取剩下的血样。他更喜欢那里的实验室,真希望能把整个项目放在那儿进行,但他也理解杰拉尔德对安保的坚持。如果此事泄露,不仅杰拉尔德会身败名裂,他也将同样遭殃,甚至可能锒铛入狱——好在威廉已经签署了授权文件,允许他们在他身上施行该项目。托德在这方面真机智,否则尤金根本想不到这一招,以防万一出现意外。
卡尔锁定了下一个目标:一名保安趁搭档去洗手间时偷偷抽烟。这两人每天都如此,像走时钟般规律,于是卡尔轻而易举地从背后靠近,将他的脖子掰断。他将尸体藏到蕨类植物后,不久就身着死者的制服从蕨丛中走了出来。接着,卡尔走到洗手间,把一枚氰化氢气罐从门上方的开窗扔了进去,然后把窗户关上。很快,他听到楼前和户外洗手间内传来尖叫声,不过洗手间的叫声很快就戛然而止。他用万能钥匙进了门,径直来到实验室。他没有遇到任何人,因为鳄鱼们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顺利抵达实验室,轻松找到了用来处理老板样本的设备。唯一有点麻烦的是,他的试管稍大,放不进装置的夹持架,于是他把样本转移到一个标着"Julia-2"的空试管里。
当尤金驾车抵达生化中心前时,仿佛一切都陷入了地狱般的混乱。他听到尖叫,看到人们四处狂奔,乱成一团。接着他明白了原因:鳄鱼正在攻击人群,这简直太反常了,鳄鱼不会凭空从湖里跃出发动袭击。尤金从手套箱中取出手枪,下车应对。立刻就有一只巨大的鳄鱼向他扑来,他朝它头部连开三枪,它才应声倒地,似乎已经毙命。尤金又朝另一只鳄鱼走去,只用了两枪,它便死去,下颚里还挂着一条人腿。还有多少只?尤金心想,就在这时第一滴雨水飘落。几秒钟内,天空暴雨滂沱,这是佛罗里达常见的倾盆大雨。费洛蒙随着雨水被冲刷殆尽,鳄鱼们停止了攻击,拖着疲惫的身躯朝湖边爬去,贝克生化的前草坪上留下一片血腥和残肢。尤金仍然震惊,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赶到实验室做点事情,否则他要崩溃尖叫了。
雨水开始落下时,卡尔差点惊慌失措,知道这会冲走费洛蒙,终结他的混乱之策。处理快完成了,只剩一分钟左右,他就能脱身。趁着混乱,他把整个实验室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好奇贝克究竟在搞什么,结果只发现不论是什么,竟然叫做“女儿计划”。没有更多情报,他想老板肯定会很失望。处理结束前,他赶紧拿起样本,正好在尤金闯进来之前。
“你最好赶紧下去,我觉得他们需要人帮忙,”尤金面无表情地对卡尔说道。卡尔一度想要杀了他,但随即打消了念头,他只想把样本带回老板那里,于是转身离开。在混乱中,他轻松走出大楼,前往与老板会面。
尤金收集完剩余的血样后,注意到处理装置里还有一个,于是他也取走了那一个。他心想真奇怪,标准空白对照液竟然不见了。他随后毫发无伤地回到车上,答应稍后驱车进城,向警方提供他在这里所见的书面证词。然后他开车离开,返回豪宅。
60……维护层所有炸弹的计时数字完美同步闪烁……54、53、52、51、49……一个清洁工推开这一层的门,朝洒水系统的控制台走去……41、40、39、38……他得先关闭它们,否则它们会像往常一样在下午给草坪浇水……30、29、28、27……警方可不希望任何证据被冲刷掉,尽管他确信雨水早已做了这件事……20、19、18、17……不过,雨停了,阳光又出现,一切仿佛雨从未来过……10、9、8、7……他抬眼一看,竟看到某个炸弹的倒计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3、2、1,BOOM!
卡尔正驾车离开时,听到巨响,回头望去,只见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他差点因为太过惊讶而冲出路面。看到那爆炸规模,他不禁惊叹:这果然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尤金还没开出多远,就听到一声巨吼,紧接着如雷霆般的轰鸣,不,是爆炸。他将车靠边停下,回望那巨大的火球。实验室,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他这次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主人,任务已完成,贝克生化被毁灭了,”德缪尔在圣地下的洞穴中说道。
“很好,现在我们的棋子可以回归既定目标。我想要那份DNA,务必在一周内拿到,确保他完成任务。”
“是,主人,一切都会办妥的。”
“很好,很快我们将拥有那位真正弥赛亚的DNA,之后我们可以处决这枚棋子——除非他对制造我们的克隆体还有帮助。很快,主必将再度行走于世,我们的目标也将实现。”
第二部分:转化
病毒在血液中自由穿行,轻松避开白细胞,因为这些细胞无法将这种特殊的逆转录病毒识别为入侵者。前方,病毒找到了目标——尚未被此病毒感染的单个细胞。它能轻易地附着在细胞膜上,然后以一次简洁有力的“泵动”将自身DNA注入细胞。DNA被导向细胞核,轻松穿透核膜。进入后,这种病毒所编码的基因会切割并替换原有的基因,后者随即分解为碱基对核苷酸,丧失了原有信息。此刻,这个细胞获得了全新的指令,开始按照新程式合成不同的蛋白质。
安吉拉对威廉的离奇失踪焦虑万分,她知道肯定出大事了,尽管没有任何证据。她确信他陷入麻烦,但却毫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了。除了那通奇怪的电话,再无任何联系。她甚至向警方报了失踪人口,然而毫无进展。警方似乎并未全力搜寻。她想,如果他不是孤儿、有家人关心,也许警察会更卖力。威廉在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就连失踪时也难得获得任何同情。
安吉拉正准备结束一天的活动,早早休息,否则恐怕会像之前那样继续梦到她的朋友,就在这时,一道光芒开始照亮她的客厅。她按理应该感到害怕,但却并没有。光在房间中央凝聚,很快化作一个人形,随后站在她客厅里的是她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她立刻明白,这是……一位天使。
“安吉拉,你好,请不要害怕我,我没有恶意,”她用一声荣耀般的声音说道,声音美得令安吉拉泪眼盈眶。
“我来是告诉你,威廉安好,一切都没事。你是他的好友,他对你关怀备至,他爱的力量使我必须前来安抚你。请你不要为他担忧,当时机成熟,他会来找你的。在此之前,孩子,愿你心安如水。”说完,天使消失不见,而安吉拉的生活,从此彻底改变。
朱莉娅轻轻敲响威廉的房门,她知道他人在里面,也希望他此刻不忙。她有些害羞,的确很期待与他见面;几乎有种暗恋少年的感觉。她努力想甩开这种心绪——毕竟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对她而言,他可能还是个怪胎。她听见屋里有人走动,却一直没开门。她又敲了一次,脚步声才戛然而止。
“进来。”他从关着的门后说道。她觉得奇怪,他没有给她开门,她这才注意到门是从外面上了锁。为什么要把这男孩锁在里面?她解开门锁,将门拉开,惊讶地发现,房间里每一个细节都和她的房间一模一样。墙上的海报也是她挂过的那些。她心想,这事儿肯定越来越诡异。那男孩看上去人倒正常,穿着一件T恤和运动裤。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很可爱,一看他的脸,她的心就扑通乱跳。
“嗨,我……我是朱莉娅?”她说这话时,脸不由自主地涨得通红。
“我是威廉,朋友都叫我威尔。你也是这里的试验对象吗?”
“试验对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住在这里,这是我爸的房子。”提到“试验”,她有些疑惑。父亲曾提过要给她做一种新的癌症治疗,这男孩会不会和那事有关?
“哦,”他道,“抱歉,最近我几乎没和外界接触。你能来真好,这屋里只有尤金时常来找我,久而久之我就忍不住无聊。近来,他总像被一团乌云笼罩似的,心事重重。”
“哦,上周实验室出了事故,好像爆炸,死了好几个人。爸爸没多跟我说。我也很少出门,最近一直身体不好。”威廉说到这里,开始真心喜欢这个女孩,心中涌起一丝难过。
“听到你这样我很难过,希望情况没有太严重。”朱莉娅听后突然哭了出来。他站起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让她放声痛哭。他在那一刻决定,他很可能会爱上这个女孩。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和她之间好像有某种特殊的牵连。
卡尔在尤金·布莱恩特家对面的小餐馆里啜着咖啡,盯着这位好医生,心中琢磨着如何用最具诗意的方式了结他。这可不是雇佣任务,这次是私人恩怨——多亏尤金,卡尔差点丢了性命。那天下午,他拿着普通蒸馏水样本去交货,老板惊得几乎发狂——本该交的是处理过的血样。这是不该出现的重大失误,要不是尤金催得急,根本不会出差错。老板最后放过他,一来他手里还有更多血样,二来贝克生化在爆炸中被夷为平地,他只得用老办法处理。他被逼休假,对卡尔来说简直是耻辱。既然休假期间,尤金就该死,或许连杰拉尔德·贝克也一并了结。
威廉在浴室里刚洗漱完,瞥见洗手台上方镜中的倒影,不禁一愣。有些不对劲,一时说不清究竟哪里不同,可随即他明白了。他原本是棕色眼眸,可镜中却映出一双碧绿色的眼睛。虽说有些怪异,这并不奇怪——毕竟尤金曾警告他,自己会发生变化。他暗自思忖,或许这次真是玩得有点过火了。但很快,一千万美元的诱惑让他打消顾虑。然后,他听见那熟悉的敲门声——是典型的朱莉娅招牌声。
“嗨,威尔,我能进来吗?”她自知他会应允,便径自走了进来。她在他面前依旧感觉自己像个痴情少女。他对她也有同样的感觉。
“朱莉娅,你看我的眼睛,它们变绿了。”她深深盯着他的眼睛,当认出那双眼睛时,她的碧绿双眸也瞪得更大了。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我知道昨天还是棕色的,可它们看起来和我的一模一样。”她有些惊讶,并感到一桩大事正在发生。人怎么可能眼睛就这样换色?更何况这不只是颜色改变,他的眼睛就是她的,她对此深信不疑。
“尤金说,这是实验的一部分,我会发生变化。你觉得我的眼睛像你的那双吗?”
“威尔,那就是我的眼睛,信我,我一辈子都看着它们,对自己的眼睛再熟悉不过了。”
“为什么尤金要把你的眼睛给我?这真的说不通。”
“我不知道,但我会弄明白的,”她语气中带着丝愠怒。她也打算弄清楚他房间为何完全复制了她的房间,他的衣橱里为何装满她的衣服。她猜想他的梳妆台里也都是她的东西。他身上还穿着那套运动服和上衣,其他衣服在哪儿?
“来玩局纸牌游戏吧,”威廉转移话题地说。他本该对那双眼睛更在意,但此时他感觉自己棒极了,新眼睛带给他的视力竟胜过原来的双眸。
威廉和朱莉娅在他的床上度过了整个下午,一边打牌,一边享受这美好时光,彼此间的情愫也随着欢乐不断升温。他们相处得很合拍,仿佛同一个灵魂的两部分。
那名满面疤痕的男子凝视着新处理过的样本,心想它已经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他的金主催着要结果,给他的最后期限就是今天。他能完成这一步,但一旦他意识到这份DNA极为特别,便萌生了其他计划。他打算利用一些贝克的病毒,将这段DNA导入自己体内。他要成为新的弥赛亚,拥有“人子的DNA”,然后向所有敌人宣讲神之愤怒的真义。他将处理过的DNA与病毒结合,微笑着看着病毒,知道它仅需数小时便会吸收完毕,然后,就是他成为上帝,或基督——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时候了。
朱莉娅走进父亲的办公室,看到尤金已经在里面,心里松了口气。她打算同时质问两人,弄清楚威廉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莉娅,宝贝,进来吧,”父亲对她招呼道。
“爸爸,尤金,我有话要问,而且要你们都如实回答我。”
“朱莉娅,你在想什么?”父亲问。
“嗯,我见过威廉,他很好。但你们为什么把他关在跟我房间一模一样的屋里?妈的,那不就是我的房间吗?你们到底在对他做什么?你们知道他眼睛变了吗?它们看起来跟我的一样。”朱莉娅愤怒地质问。
“冷静点,朱莉娅,这一切都有解释。”
“冷静点?爸,我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敢肯定,你们的借口无论多合理都改变不了我对这事儿的不安感。”她的直觉就是有股不祥预感。
“我们是在拯救你的生命,朱莉娅,威廉的DNA正被重写为你的DNA,”尤金对目瞪口呆的朱莉娅说道。
“什么!”朱莉娅比进来时更加震怒。
“我们需要把他的基因彻底改造成你的,这样他就能为拯救你的DNA项目提供捐献。他是自愿的捐献者,朱莉娅,救你之后我们还能让他恢复原状,”杰拉尔德说道,他希望女儿能接受这些掺杂在真相里的善意谎言。
“这太疯狂了!为什么不直接用我的DNA?我身上有不少DNA呢。”
“也许吧,但有些DNA已经受损,如果我们用受损的基因片段来救你,只会害死你。必须有一个健康的朱莉娅,而威廉几周后就会变成那样,”尤金说。
“他知道吗?”朱莉娅显然仍然愤怒。那天下午她发现自己爱上了威廉,现在又得知他们把他改造成自己,觉得毛骨悚然。
“不完全,”父亲答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告诉他,看看他还愿不愿意继续。”朱莉娅说。
“好,我去告诉他。”尤金答应道。杰拉尔德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尤金和朱莉娅一起走去通知威廉。杰拉尔德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对女儿隐瞒真相,而这种隐瞒令他难受,他过去对女儿一直毫无保留地坦诚,他们的关系建立在坚实的信任之上,而现在的事实若是告诉她,只会要了她的命。她绝不会允许他们把威廉做成那副模样。他已别无选择,只有推进对威廉的计划。
我高兴极了,一边向爸爸妈妈抬头看,一边快乐地蹦蹦跳跳。我们要去看米老鼠了;我几乎等不及。兴奋的我甚至有点憋不住尿,如果我真的尿裤子了,他们可能就不让我看米老鼠了。
“Julia亲爱的,别跑得太快,”妈妈说道。她是那么美丽,我长大后希望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人。爸爸看上去也很开心,我能独自拥有他们俩,我真幸福;等到去到迪士尼,还能见到米老鼠。光是想到迪士尼,我就乐得头晕目眩,忘了地上那个小汽水罐。我那双小脚踩在罐子上,结果摔了个跟头。我的膝盖磕在地上,疼得我开始哭泣。
“Julia,”爸爸说,“你得注意脚下,看来只是擦破了膝盖。”
“Gerald,别老拿实验室那一套当爸爸好不好。宝贝儿,过来,让我亲亲你的伤口,算我给你治好它。”我含着泪水跑向妈妈,她亲了亲我,我立刻感觉好多了。
William从记忆中惊醒,那并不是他的记忆,他从未当过小女孩。他试图说服自己那一定是个怪异的梦,但不,那确实是一段记忆,他很清楚记忆的感觉。他难道疯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记忆?他没时间多想,Eugene和Julia已经来到他门外,请求跟他谈话。他让他们进来,然后坐在床上,Julia也坐到床上;Eugene则站着。William喜欢Julia这么近,但有Eugene在场,他感觉有点怪怪的。
“William,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嗯……还可以吧,只是有点憋闷。”他看向Julia,想着只要能和她一起被‘关’在这里,也许也无所谓。
“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更多自由。William,我觉得该跟你谈谈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了。”Eugene盯着William那双新长成的绿色眼睛说道。
“嗯,我知道你在给我新基因,我已经注意到不少变化了。我的眼睛变绿了,连发根都长出红色。我还发现一些其他小变化。”
“比如什么?”Julia率先发问。
“呃,我好像变胖了,真得去趟健身房。”
“胖?”Julia有些困惑。
“嗯,我好像比以前多了些脂肪。”
“胸部有疼痛吗?”Eugene问。
“嗯,有点,有点痒痒的。n我这是怎么了?”
“Eugene,说给他听,不然我来。”Julia的语气表明她是认真的。William听到那语气有点吃惊,却又觉得Julia是在为自己出头,不禁微笑。
“正如你所知,William,我是在用你做实验对象,重写你的一些基因,但这只是事情的一小部分。恐怕我们并没有把全部真相告诉你。”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William有些激动,但内心某处却在安抚他。
“对不起,William,如果一开始就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们怕你不会同意让我们这么改造你。让我先告诉你‘为什么’,然后再说‘怎么做’。Julia是Gerald的女儿,他非常爱她。”
“她值得爱。”William插话道,他和Julia都因此脸红。
“爱与我们正在做的事息息相关。总之,William,Julia被确诊脑部有肿瘤。”William脸色骤变,感觉世界仿佛从脚下坍塌。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多爱Julia。
“无法手术,除非我们创造一种激进的治疗方法来拯救她,这就是你需要出场的原因。你看,要救她,唯一的方法是完全重写她的DNA,以滤除肿瘤。不幸的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不能直接用她的DNA,因为她的DNA已受损,若按她现有的代码来改写,极有可能让她变得更糟。”
“所以,是要把我的DNA重写成她的模式?”William的话让Julia和Eugene都吃惊。
“没错,我得承认你说得真快。”
“我是学生物化学的,但你们怎么在不给我带来受损代码的情况下重写我的代码?”
“我们用的是在Julia病发前采集的样本DNA。”
“真的吗?那为什么不直接用那些样本给她做手术?”William又一次戳中了他们编造借口中的漏洞,Eugene赶紧回应:
“如果直接给她做改造,逆转录病毒会搞不清哪些是肿瘤,哪些是正常组织,可能把肿瘤当‘自己’而忽略它。但如果先让你诚实地变成Julia,并在你的DNA里加入一个标记,就能很好区分肿瘤细胞。再把这个标记用到Julia身上,就不会出问题。而且我们剩余的DNA样本足够改造你,却不够直接改造Julia。所以,通过改造你,我们还能获得大量Julia的原始健康DNA,用于后期治疗。”Eugene暗自满意地笑了。
“好神奇,我有点震惊你们竟能重写整个基因组。而且你说得对,要是一开始告诉我,我绝不会答应的,就算把报价翻一倍给我两千万我也不会。我是个男孩,怎么可能为任何代价变成女孩。不过,我已经爱上了Julia。”他看向Julia,看到她震惊的表情。
“我也爱你。”她说着,脖颈后传来一阵酥麻。她真的爱他,而现在他正被改造成她的孪生。
“总之,”William继续道,“我爱她到宁愿牺牲自己,若为救她必须变成女孩,那就变吧。”
“你愿意为我这样做?”她眼里闪着光。
“是的。”他说着倾身吻了她一下。那一吻电光火石,带来阵阵酥麻和暖意。Eugene满意地笑笑,走出了房间,那简单一吻很快变得热烈。
安吉拉从睡梦中惊醒,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冲动,却不知要做什么。她从床上爬起,感觉自己一定得去某地——没错,她要离开盖恩斯维尔,去奥兰多,她的命运在那儿等着她。安吉拉默默穿好衣服,收拾了几件随身物,然后走向车子。她坐进车里,点火,挂入D档,驶出街道,开始前往奥兰多的两小时车程,不管路况如何,总能留下充足时间,去完成她必须做的事。
Karl对和鳄鱼一起杀人的经历乐此不疲,且觉得Eugene也该尝尝这样的“极致体验”。他还剩些费洛蒙和少量驱虫剂。老板虽几乎把他停职,但他并不在乎,他永远是不受约束的野炮。也许哪天他会干掉老板,然后另找新老板。现在他得先和Eugene见个面,不久后还要和Gerald见面。
Eugene离开豪宅时仍对计划顺利进行感到满足,他对欺骗William有些愧疚,但别无选择。他会保存William的原始DNA模式和记忆矩阵,以便将来有机会补偿对这可怜男孩的所作所为。他需要另一个宿主来存储William,但未来未可知。他心思正重重,却没察觉身后Karl已悄然靠近,浸满氯仿的手帕已盖在他口鼻上。Eugene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失去意识。Karl将他背到车后备箱,关上箱盖后上车驶离。
安吉拉几近恍惚地开往奥兰多,她被一种必须去做某事的使命感笼罩,却不知那是什么,只知道它重要且时不我待。她必须准时赶到,否则会有无法挽回的损失——一种不该丢失的东西。
Karl驱车来到上次目睹那位好医生被鳄鱼撕裂的湖边。他刻意把车停远一点,免得鳄鱼抓坏车漆或留下凹痕。他下车,绕到后备箱前,准备弄来Eugene。
Eugene仍然昏迷,不过看样子他快要醒过来,这倒是件好事,毕竟Karl可不想非得把他扛到湖边。
Eugene伴着一阵轻微的头痛从沉睡中苏醒。他在哪里?在后备箱里,他被关在后备箱里,而且面前还有一个拿着枪的陌生人。看到有人对着自己举枪,Eugene体内的肾上腺素迅速飙升,令他很快恢复了所有知觉。
“哦,哦,很高兴看到你醒了,医生。”另一个医生。Karl最喜欢干的就是灭掉同行,并嘲讽他们那种“我比你更聪明”的姿态。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你想干什么?”Eugene问。
“我叫Karl,我想我们得去走一趟。”
“我可不想走路。”Eugene回答。
“恐怕我得坚持一下。”Karl抬起枪,用动作强调自己的意思。Eugene明白了,他跟在Karl身后,朝湖边走去。
Angela快到了,她必须赶到湖边去救人,拯救他们免遭某种危险。现在已经很近了,她能感觉到,但她为什么非得去?她要救谁?万一她来不及怎么办?不,她不会来不及的,一切都指向她;William指望着她。William,对,她绝不会让他失望。
“医生,你和Gerald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多亏你,我老板几乎都不理我了。”
“先生,我不认识您,而且我肯定没故意要害您。”Eugene努力掩饰自己的恐惧,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
“在目前这个阶段,要向您解释来龙去脉要花不少时间,不过上帝很快就会亲自向您说明的。您可知道,鳄鱼可是地球上最成功的掠食者之一?”
“鳄鱼?等等,Beck Biotech那次鳄鱼袭击——”
“没错,那群鳄鱼是我的宠物。你看,它们是我潜入你实验室的掩护。”
“我实验室的保安,那天是你!”
“对,是我。爆炸前我差点都逃不掉。”
“你为什么要炸掉Beck Biotech?”
“亲爱的医生,我跟那事没关系。好了,闲聊到此为止,该介绍我的宠物给你认识了。”说着,他拿出装有费洛蒙的试管,把液体往Eugene身上浇。正当他得意地大笑时,却没注意到一辆车正冲他直撞而来。Eugene赶紧后退,只听见Karl被车轮碾过的声音,随后是骷髅碎裂的咔嚓声。
Angela开车驶近时看见两人相向而立,其中一人往对方身上撒东西。她猛踩油门,把车头偏向Karl。那人眼见来车,闪到一旁,却还是“砰”地被她撞上。Karl被车轮拖拽到车底,紧接着,Angela清晰地听到他的头骨破碎、脑浆飞溅的声音。
车子继续前行,Angela急刹,把车停在离那个男人很远的地方。
Eugene注视着车辆驶过时留下的Karl碎片,不远处停住。他接着看见湖面上传来动静——Karl已经死了,谁也不可能活着拿得起枪被车撞过还爬上岸?不,是鳄鱼。好几条鳄鱼正从水里爬出来,看样子他要成它们的头道大餐了。他必须跑向那辆车,否则性命休矣。但他也清楚直线冲过去无异自杀,因为鳄鱼奔跑速度可达每小时35英里。他还是开始奔跑,尽量转弯来回穿插。第一条鳄鱼迅速追了上来,随后又有两条紧随其后。
Angela坐在车里,看着那个男人在鳄鱼间惊险躲闪。他必须到车里去,她得想办法救他。她想开车过去,把车挡在鳄鱼和他之间,结果猛踩油门却空转,车轮死死陷在泥里。她再怎么踩也无济于事,这男人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Eugene发现她被困,但顾不上了。第一条鳄鱼因他的急转差点没追上,擦肩而过。他暂停奔跑,观察后面两条鳄鱼的动向,在最后一刻他躲开它们,它们也一起擦身而过。他抬头一看,更多鳄鱼正从湖里爬出,那三条已在他与车之间,并开始再次朝他冲来。眼看大势已去,他心想:它们追我肯定是因为我身上沾了费洛蒙什么的。他急忙解开衬衫,扔到一边,希望能吸引鳄鱼偏离。
一条鳄鱼停下来扑向衬衫,另外两条仍旧朝他逼近。那条先扑过来的猛然撞击,把他与鳄鱼一起撞倒在地。他死死拽着鳄鱼的吻部,虽拼命抗拒却力不从心——鳄鱼的颚力远胜于人。他紧抓鳄鱼嘴部,勉强阻止它合拢。在鳄鱼摔倒时,他终于稳住身形,但第二条鳄鱼已先下一道血口,把他小腿的一块肌肉撕开。他松手,把第一条鳄鱼的吻部往旁一推,让它撞上同伴。趁它们互相纠缠,他翻身挣脱,拖着伤腿瘸向车子爬去。Angela见状打开车门让他上车,却仍看到鳄鱼正冲向车子。
“踩死油门!”他尖叫,这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踩了,车子动不了了!”Angela回头大喊,车轮在泥中打滑。第一条鳄鱼跃上车头,撞击挡风玻璃,Angela惊恐地尖叫。另一条猛地撞在车侧,冲击力让车身猛晃,轮胎终于稍微抓地。挡风玻璃应声龟裂,车头那条鳄鱼拼命想冲进车里。
“等一下,踩油门要跟鳄鱼撞击同步,说不定能甩开它们。”Eugene大声建议。Angela没有回应,但松了松油门。他猜她听明白了。这时挡风玻璃彻底碎裂,玻璃片纷纷落进车内。鳄鱼咬到了他脸颊,距离不足一英寸。他下定决心,再踩油门。车猛地冲出去,撞上前方的路堤,那条趴在车头的鳄鱼被甩进了车里。
Eugene和那头鳄鱼扭打在一起,他死命抓住它的吻部,却难以控制,它不断扑咬。他拼尽全力只把它的头往一边推,却始终被它咬得伤痕累累。Angela试图控制方向盘,但车内的混乱让她无所适从。鳄鱼的尾巴在她面前横扫,一下重击打在她头上,她瞬间失去知觉。车子无人的状态下继续向前冲。
Eugene起初没察觉Angela已昏迷不醒,他自己也正被鳄鱼咬得流血。又是一口咬下,他尝到血腥,一滴鲜血顺着下颚流下——鳄鱼咬断了他部分鼻梁,让他难以自拔。
车子失控飞驰,离开湖边径直向高速公路驶去。神奇的是,它竟在撞上海棠树或其他障碍物前就冲上了路堤,一头冲进了前方一辆小型轿车。被撞的小车旋即将他们弹开,鳄鱼和Eugene一齐被甩出车外。鳄鱼依旧张牙舞爪想咬Eugene,二人在空中翻滚。Eugene几乎来不及思考,只记得要把鳄鱼当作缓冲物才能活下来。他停止挣扎,尽力让鳄鱼在他身前承受冲击。鳄鱼以为要取得胜利,猛然咬向他颈部的柔软处。这次撞击力过大,当场把鳄鱼的头颅打碎,也松开了它对Eugene的咬合。鳄鱼倒地毙命,它的牙齿却撕裂了他的喉咙组织,Eugene随即失去意识,倒在地上,鲜血湿透了地面。
那名烧伤男子举起注射器,往外挤出少许液体,以确保溶液中无气泡。此刻,装有“基督之DNA”的逆转录病毒已准备就绪。他距离成为“神”只差一针之遥,心中无限渴望。拥有了神的力量,他确信自己必将统治世界,地上再无可挡之力。他在手腕处找准一条静脉,轻轻一刺,针头穿过皮肤直入血管,然后他按下活塞,看着神的基因注入体内,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最初,他仅感觉手腕处一阵微痒,随血液流向心脏,刺痒感慢慢扩散,伴随着一阵奇异的快感。片刻后,浑身都开始麻木,他在一阵酥麻快感中重重跌倒,DNA在体内被重写。他的皮肤猛然起伏,内部结构在改变。他的脸也在麻痹中细微颤动,仿佛正经历愈合。
随后,那股快感如来时迅速,去时亦猛然转为剧痛。他惨叫出声,仿佛全身都被烈焰吞噬,每个细胞都在痛苦中尖叫。他怎么了?他并不觉得自己像神,不过他确实感到无比强大,基督DNA正将天国的力量注入他体内。他已经准备好让世界为之颤抖,但他先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满是烧伤。他踉跄着走向附近的镜子,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他原以为自己会拥有基督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可镜中却仍是他自己,只是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每一道烧伤都比巍峨山峰更为强横——他成了绝世妖魅。现在,他要在佛罗里达那些所谓的“好人”身上捉弄一下;他将意念集中在非洲海岸近旁的海洋与空气之上。
Demur在那座圣地之下的洞穴中等待着他的主人与他会面。他有大量关于佛罗里达事态的消息要向Zalpuk禀报,但又不确定主人会作何反应,可他必须将一切进展都汇报。Zalpuk仿佛凭空从阴影中现身。
“Demur,你给我带来进度报告。”
“是的,师父,我们的特工尚未按要求交出DNA。目前正采取措施将其夺回。”
“Demur,取消那些措施,他现在已是凡人无法触及之人。”Zalpuk露出既无奈又绝望的神情。
“师父,那我们复活主的计划怎么办?”
“已太迟,我们的特工污染了DNA,一切都完了,朋友。主不会归来,我们已将世界交给了野兽。我们愚蠢地信任了他,也许本该像信任Gerald Beck那样去选人。”
“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
“Quasar将DNA注入了自己,他想成为神,却不知基督的DNA原理在于放大原有的特质。Quasar本是邪恶之人,如今那邪恶加倍淬炼,甚至千倍放大。只有心地纯洁者才能成为下一个弥赛亚。现在为时已晚,愿上帝怜悯我们众生的灵魂。”
“看这个,”Frank Bonner一边说,一边指向他的多普勒雷达。
“热带低压,哇,我都没意识到我们已有一个热带波。”他那位激动的同事惊呼。
“就是这点奇怪,热带波才在几分钟前形成,已经变成了热带低压。如此迅速且罕见,尤其在飓风季这么早的时候。”
“你说得对,可能会是另一个飓风安德鲁。”
“但愿不会,天啊,我真希望不会。”
Eugene试图睁开眼睛,视野逐渐恢复,起初有些模糊,全身却在剧痛中。他努力回想自己身处何处——鳄鱼,他想起了鳄鱼。医生注意到他醒来。
“哦,你醒了真好,吓死我们了。”
“发生了什么?”
“你差点被鳄鱼撕喉咙,还因撞击伤了几根肋骨,小腿肌肉也被咬掉一块。总之,仅喉咙就缝了603针,你能活着真是幸运。”
“那个女孩……她如何了?”
“她没那么幸运,虽还活着,却伤势极重。她颈椎骨折,还有内伤。她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救了我一命。”
“我知道。警察一会儿会找你,但如果你方便,还有人来访。”
“如果是Gerald,我要见他。”
“正是他。我会告诉他你已经清醒,马上让他进来。”医生在Eugene的病历上记下什么后离开。不久,Gerald走进病房。
“Eugene,你看起来惨不忍睹。”
“多谢夸奖,Gerald。项目进行得怎样?”
“自你离开后没任何进展,我本打算今天给William注射下一轮。”
“听着,我们得加快进度。警察会因炸毁Beck Biotech来调查,我们要尽快完成。今天想要杀我的那人肯定是为谁效力,我怀疑正是那人炸了Beck Biotech。不能有任何耽搁,Gerald,牵一发动全身。”
“好,我今天把剩下的注射都打完。记忆重组怎么办?”
“我已在血清中加入了部分重组程序,其余的等Julia快不行时再做。”
“行,不过你得撑着,我希望尽快在宅邸见到你,这个与鳄鱼格斗的人体加农炮。”Gerald笑得灿烂,Eugene虽然痛苦却也笑了。
“我爱你,Julia Beck。”William仰头对她微笑。他们趁没人时溜出房间,在Gerald为Julia打造的室内泳池里尽情亲昵。William在水中,Julia坐在池边,双腿浸在水里。
“我也爱你,William Smyth。”她轻声回应,滑入水中,与他相拥热吻。
“当我长得跟你一样时,你还会爱我吗?”
“William,我天生有点自恋,大概也能习惯爱我自己吧。”
“那可真怪异,让我体验女同性恋的快感,直到他们再改回我为止。”
“哦,你真这么想?也许我要等到我们结婚后才答应你。”她打趣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我而言这不算性交,而是一种奇怪的体外手淫。”两人相视而笑,他立刻用吻将她哄住。
Frank摇头惊叹,雷达显示已经升格为热带风暴。这发展速度快得惊人。他们得赶紧起飞机,飞入风暴区域探查。飓风季已到,这场风暴非同一般,让人不由得担忧。
Gerald带着剩余的注射剂上了William的空房,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见Julia的房间也是空的,他心中一动,猜到了两人的去向。当他靠近泳池,听到缠绵之声——这是自Nora去世后他未曾听过的声音。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看到William与他女儿正于泳池畔交欢。他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今晚一切都将改变,便默然离开,守候他们结束。
“你们好啊。”当两人手挽手走出泳池区域,Gerald开口。他们脸颊泛红,担心刚才是否被他撞见。
“哦,嗨,爸爸。”Julia皱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欲缓解头痛。
“你头痛多久了?”Gerald神色忧虑。
“有几周了,我也说不清。”
“可能是因癌症引起的。快去收拾,我今晚要带你去医院彻查。”
“好,爸爸,William可以一起去吗?”
“不行,他今晚要留在这里继续接受变化。我们今晚就把治疗完成,毕竟不知道你还能剩多少时间。”
“但爸爸,我想让他陪在我身边。”
“Julia,”William说,“你爸说得对。我必须让这一切发生,才能救你。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将成为你自己。”
“好,但他们治好你后,我要赶紧找回真正的你。”
“当然,我的爱,一定如此。”
“我爱你,William Smyth!”
“我也爱你,Julia Beck!”Gerald送William回房,开始注射。注射完毕,他抱歉地匆匆离去,要将Julia送到医院。
安妮风暴仍在非洲海岸不远处上空徘徊,海水受热产生强烈上升气流,为风暴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Annie的强度与规模正迅速增长,她的风场开始呈现典型的螺旋结构,眼壁很快就会形成。在云层之中,正负电荷不断分离,风暴内部潜能进一步积蓄。Annie将不仅是一场强风暴,更会产生巨量的电能。
“这里是飓风猎人一号,我们即将进入Annie的最外层风暴区。”机长在耳机中通报。
“飓风猎人一号,这里是国家飓风中心的Frank Bonner。我们刚将其升格为一类飓风,请谨慎行事。Annie极不寻常,我们也不确定你们会在里面遇到什么。卫星显示其下方海水异常温暖,我们怀疑有火山活动或热泉喷发。不管怎样,上升气流将非常强劲,还伴随严重的风切变。”
“收到,我们将极度小心。”尽管已经做好最坏准备,研究机仍被猛烈的上升气流重重摇晃。
“稳住机身,这上升气流太可怕了!”剧烈的风力将飞机左右摔打,仿佛Annie知道有人闯入,不欢而散。
闪电在云层间劈出一道光芒,击中了喷气式飞机——尽管它本应能够抵御雷击,却还是让导航系统和高度控制系统短路了。
“他妈的,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场风暴!”飞行员一边嘶吼,一边在蜂鸣声与风暴的怒号中喊话——那声音即便在机舱里也清晰可闻。
“这里是飓风猎人一号,我们已经失去导航和高度控制。我们要中止这次任务,尽量在更多系统失效之前冲出飓风。”飞行员说着,希望通话频道仍然畅通。可是他收不到任何回应,接收机死机了,只有发射器还能工作,机组人员都如坐针毡,等待着这架飞机和机上三十人的命运。
“我觉得我们要冲出云层了,见鬼!”飞机冲出云层,离水面只有100英尺。
“拉起——拉起,你这混蛋!拉起!”飞行员猛拉操纵杆,勉强让飞机保持平飞,并开始拾升了一点高度。
“我的天,差点死翘翘了,”飞行员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哦,伙计,三点钟方向出现一个水龙卷!”副驾驶惊叫。
“好吧,这很糟,我们得尽快拉高……我们得飞到那水龙卷上方!”飞机虽然继续向上升,但Annie这回不让他们轻易脱身。
“我们要撞上了!”副驾驶吼道,他都尿了裤子。
“全体人员准备撞击!管制,这里是飓风猎人一号,我们宣布紧急状态!”水龙卷与飞机撞了个正着,这股时速达250英里(约400公里/小时)的狂风从龙卷漏斗中攫住飞机,将其狠狠抛向海面,飞机撞击后粉碎。没有任何幸存者。Annie此刻已经升级为二级飓风,并在向西横穿大西洋的过程中继续增强。
Zolpuk飞速穿过圣地之下的洞穴迷宫。他正急着找到Demur,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他——他们俩即将离开洞穴,踏上一段旅程。Zolpuk从未走出过洞穴,他生于此、长于此,生命中每个清醒的时刻都在地底度过。Demur则多次到过真实世界,但这次他们将一起出洞。
就在一间古老的房间中,Demur正站在存放几卷羊皮卷的小壁龛旁。
“Demur,我们得收拾行装,我们要去佛罗里达。主已复活,我感应到了祂!若要让祂强大到足以打败我们旧日的特工『灼烧者』,祂需要我们的帮助!”
一阵阵酥麻感涌遍William的全身,伴随着他变身的开始。那感觉并不疼痛,反而有些快感,而且似乎渗透到他身体的每个细胞。他躺在床上享受这种快感,脑海中想着Julia和他们的爱,越想她,快感就越强烈。
那些酥麻感持续,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起初只是些微小的变化,但随后愈发显著。他感觉到骨骼在变形,缩短且失去重量,那种感觉很奇特,几乎像打哈欠时拉伸的那种紧张感。然后他感觉到骨盆的骨头重新排列;他的屁股似乎在膨胀,如果他正在变成Julia,这就合情合理了。
然后,他胸部传来瘙痒感;起初,他能感觉到胸大肌在收缩。然而,那种收缩很快被膨胀取代,他的乳房开始增长,最初只是乳腺组织发育,但随后脂肪也开始沉积,填满乳房;乳头也随之增大。他的肩膀进一步缩小,更多的肌肉流失。接着,变化真正侵入腹部,他能感觉到腹腔内的结构在改变。与此同时,他的阴茎也出现一种极其奇怪的牵拉感,就像勃起,却又仿佛朝相反方向伸展。他判断这是变化正在赋予他Julia的生理构造,他的推测是对的。变化几乎完成了,从快感的逐渐减弱可以看出。
Gerald耐心地陪在Julia身边,等待她的检查结果。她努力对父亲表现坚强,但头痛越来越剧烈,她感到事情很糟,开始非常恐惧——她能预感死亡并不遥远。她只希望给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重写她的DNA,可内心的声音告诉她:时间所剩无几,再也不会有DNA救世主来拯救她。就在这时,医生走了进来,证实了她的猜想。
“你好,我们拿到了Julia的CT扫描和磁共振成像结果。很抱歉,这消息一点也不乐观。你的肿瘤已经长得相当惊人,说实话,我担心你的生命所剩不多。”
“多久了?”Gerald眼含泪水地问。
“不,我想Julia你撑不过今晚,对不起。”
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心脏骤停。
浪花拍打着白沙,加上栈道,使得劳德代尔堡成为极受欢迎的旅游胜地。Brian Jones也这么觉得,所以他和美丽的妻子Keli以及他们七岁的女儿Sandi一同来这里度假。那天栈道有些拥挤,但对Brian和他的家人来说,这儿的美景依旧未曾失色。他们想要度过一次最美好的假期。
“妈妈,我在流血。”Sandi举起手对母亲说道。Keli一看见血从女儿手上的两处指甲洞中滴落,顿时尖叫起来。血液也从运动鞋前端那些同样的洞里渗出,从她左侧心口下方的T恤上那处伤口处渗透出来。栈道上的人顿时停下脚步,盯着这个流血的女孩。Brian想要上前抱住女儿,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了回来。
小女孩露出恍惚的表情,整个人像是遭遇巨大的肌肉痉挛一般弓起身体,开始漂浮起来。她悬浮到离地面约三米高,鲜血继续滴落。有一滴血落到一名盲女身上,那名盲女突然恢复了视力,像其他人一样盯着她看。
“主已复活,现在正是时刻!”女孩一遍遍地重复着。
第三部分:人子之女
“你确定吗?”Frank的上司问道。
“是的,如果目前状况保持不变,Annie很可能会袭击佛罗里达南部。”
“太早下定论了,Frank,我不能这么早就发布预警。”
“这么多年来我研究气象,从未见过如此稳定而界线分明的高低气压系统,简直像给飓风开出了一条轨道,而那条轨道正好通往劳德代尔堡。”
“也许吧,但距离登陆还有四五天,我们再观望看看它怎么发展。”
“听着,这可是五级飓风,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时间来撤离,而且我还要补充,这场风暴有进一步增强的所有迹象。”
“好吧,如果明天这个时候它还是沿着你所说的方向前进,我会为佛罗里达南部发布飓风观察预警。”
“要是它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发展,佛罗里达南部将会毁于一旦。”
“我真心希望你错了。”
“我也是,我也是。”
William凝视着落地镜中那张回望他的Julia的倒影。他知道那是自己,可这仍让人觉得十分怪异。倒影里似乎还有些不同之处,仿佛他是Julia的一个极其相似的替身,但又有微妙的差别。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看起来比Julia更漂亮一些,但这也说得通——他的全新身体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岁月与磨损。他多看了那位白皙红发女子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还有另一件事不对劲。
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更多她的记忆,他看到她过去的点点滴滴。他记得舞会的那天,他喜欢母亲给他买的那条紧身礼服,那条裙子让他看起来像个女神。那天晚上,他还在Brad——那个大帅哥——身上失去了处子之身。William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这些记忆,不想沉溺于她的过去。他努力去回想自己的舞会,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Julia的舞会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还记得Julia的初吻、毕业典礼,甚至是她的第一次月经。他本想继续探索这些记忆,想知道它们到底有多完整,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他得去医院,陪在Julia身边,她需要他。
他对以女孩的模样走到外面并不完全兴奋,但他确实别无选择。他从Julia的记忆中搜寻衣物灵感,帮自己挑了件简单的T恤和一条短裤,就像他那天去Beck Biotech测试站时穿的那套。他还戴上了胸罩,惊讶于真正有胸部才需要穿胸罩的感觉。衣服一穿好,他便飞奔出家门,甚至没注意到随着他靠近,原本锁住的门竟自行解开。他在前拱门外看到一辆车停着,试了试车门,发现没上锁。他环顾四周,看到钥匙就插在遮阳板下。
他发动汽车,向医院驶去。他从不质疑自己虽不知道朱莉娅究竟在哪家医院,却只顾驾车前行,因为他的直觉正把他带往正确的地方。
“一、二、三,放电!”除颤板向朱莉娅的心脏释放出一阵电流。她的身体在手术台上弓起,却依然毫无心跳。悬浮在天花板附近的朱莉娅看着这一切,感到奇怪:她……死了吗?
威廉把车就停在急诊入口前,径直走进去,完全没理会那些大喊“你不能把车停这里”的人。他得快点见到朱莉娅,别的都不重要。他决定走楼梯上去,毕竟比电梯更快。
“一、二、三,放电!”又是一记电击,依旧没有起效。医生低下头,然后看了看手表。
“死亡时间:18:28。”
“不!”当杰拉尔德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尖叫,他失去了女儿——她死了。
朱莉娅在空中看到父亲的尖叫,她为他感到难过,可她自己确实已经死了,只是不明白为何还在这里。这时她感到有一种存在,一种美好而正面的存在,她渴望融入朝她而来的那道光。
威廉沿着走廊朝朱莉娅的病房走去,已近到门口。刚刚宣布她死亡的医生是第一个看到他冲进病房的人。他完全不知道朱莉娅原来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心中为妹妹将要得知姐姐死讯而感到不安。但有些不对劲,她似乎陷入了恍惚状态。
“小姐,你没事吧?”医生关切地问。
“我是来救朱莉娅的。”威廉答道,继续向病床走去。医生听得莫名其妙,却也跟了上去,不知道这小子究竟在想什么。
当威廉推开病房门时,杰拉尔德和房间里的其他护士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威廉走到床边,俯视着冰冷的尸体。
“朱莉娅,我要救你。”他说着,把手按在她的胸口。他的手在胸前渐渐发光,一股白色能量从指尖渗出。悬浮在天花板上的那具灵体感到身体被一阵吸引,随即回归到血肉之躯中。朱莉娅发出微弱的呻吟,生命重新流回她的身体。众人目睹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其中一名护士跪倒在地,开始祈祷。
自从栈道事件发生后,人们纷纷涌向劳德代尔堡,只为一睹那个流血的女孩站立之处。旅馆房间爆满,甚至有人在附近“倒租”屋子,游客数量从约十万激增到近十五万。警察试图维持秩序,却根本控制不了,似乎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在这里作祟。
弗兰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最新数据:飓风安妮的速度和威力正在飙升,其最大持续风速已逼近每小时三百英里。这种数值前所未闻,安妮无疑已成为有记录以来最强的飓风。更糟糕的是,它依旧沿直线朝劳德代尔堡袭来,照此速度,二十四小时内将登陆。他将数据展示给上司,只见那人脸色瞬间惨白。
“该死,弗兰克,这比任何事情都糟糕。偏偏在劳德代尔堡,那里刚经历了那么多怪事,我们即将面对一场大灾难。”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安妮形成后,我几乎没看新闻。”
“我的天,好莱坞的剧情都不敢这么拍:有人像基督一样手脚流血,并当众悬浮,高喊耶稣已复活。现在各路宗教狂徒蜂拥而至,我们还得设法撤离那些人。这简直要成一窝黄蜂巢了。”
扎尔普克初次踏足外面的世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或许读过相关书籍,也看过电视,但亲自身处其间,感受截然不同。他仿佛孩童般想要四处奔跑,贪婪地吸收眼前的一切,可他知道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弥赛亚。为避开飓风安妮,他们在飞往迈阿密的航班上做了小绕行,随后打算租车北上,直奔劳德代尔堡——那是主将要去的地方,也是有流血双手的先知孩子所在之处。
“灼烧者”在夜色掩护下离开住所,脸上带着冷笑。他还没准备好让众人见到自己,他只想看看自己创造的奇迹将如何改变佛罗里达。他深知,凭借那个流血的孩子,劳德代尔堡和迈阿密定会遭受毁灭。于是,他趁夜色掩护,踏上了前往劳德代尔堡的旅程。
朱莉娅睁眼,看到“自己”站在面前——不,应该是威廉。父亲用来改写基因的病毒果然奏效。
“我爱你,朱莉娅·贝克,”她的替身轻声说道。
“我也爱你,”朱莉娅回应,“现在该叫你什么?实在不能继续叫你威廉了。”
“你说得对,我暂且叫自己詹妮弗吧。”
“我一直喜欢这个名字,小的时候甚至羡慕它是我的。”
“我知道,我现在还保留着一些你的记忆。”杰拉尔德、医生和两个护士都惊呆了。
“我刚才不是死了吗?”
“是的,你确实死过,但现在你活过来了,肿瘤也没了,你重新拥有了生命,朱莉娅。”
“你怎么做到的,詹妮弗?”
“我也不确定,只是自然做到了。我感觉好奇怪,不仅仅是变成了你……还有别的东西。我想我还能再度治愈他人。”
“尤金那边情况糟糕透顶,”杰拉尔德终于从恍惚中惊醒。
“我们去治疗尤金吧。”詹妮弗答道。
“医生,你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
“他们要走,朱莉娅没事了,你别阻拦他们,我们可以自由离开。”詹妮弗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医生说。
“你们可以走了。”医生如同被催眠般应声。朱莉娅迅速换上了来院时穿的那身便装。
“你是怎么做到的?”朱莉娅跟在杰拉尔德和詹妮弗身后,走进走廊时问。
“我不知道,我就是做到了。”
他们来到尤金的病房时,他正在沉睡。杰拉尔德正想唤醒他,詹妮弗却示意他退后,然后走到尤金床边,一只手放在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搭在小腿胫骨处。她的手再次泛起白光,收回时,尤金的伤口已痊愈。尤金醒来,睡了一夜后,他的颈部和小腿都恢复完好,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舒适。
“我的伤口……疼痛全没了?”尤金茫然地问。
“你痊愈了,尤金。我们现在得走,还有正事要做。”詹妮弗说。
“什么正事,詹?”朱莉娅对恋人的举动颇感困惑。
“我治好了你,威廉……不,詹妮弗,但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做到的,答案似乎正在浮现。我无法再多解释了,走吧。”
“别急,”尤金拦住他们,“你要是能治人,詹妮弗,就得救救那个为救我而折断颈椎的女孩。”
“好,但之后我们得赶往劳德代尔堡。”詹妮弗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
“劳德代尔堡?我死过,可死不够久让你们规划度假啊。”朱莉娅半开玩笑道。
“死?我糊涂了……”尤金插话。他们一路向安吉拉的病房走去,一边向他简要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推开病房门,詹妮弗立刻认出了昔日的室友安吉拉,飞奔上前,将双手置于她的颈项。伴随着微微的白光,她的伤口愈合,安吉拉自昏迷中苏醒,直直望进詹妮弗那双绿色的眼睛。
“是你,我就知道是你,威廉……真漂亮。”安吉拉坐起身。
“我现在叫詹妮弗。”
“等尤金把你变回去那天再说吧。”朱莉娅补充道。
詹妮弗朝她微笑:“已经不可能回去了,朱莉娅,那根本不是他们的计划。我本不是给你当基因供体,而是被造出来替代你。”朱莉娅闻言张大了嘴,见尤金和父亲的神色,也知道她说的全是真的。
“别怪他们,他们太爱你,以至于不惜一切只为让你活下去。他们或许犯下滔天罪孽,却都是出于爱。朱莉娅,请你原谅他们吧。我接下来会非常需要你的力量,我们不能分崩离析,牵一发动全身。”
“原谅?我爱你,可你再也不是我曾爱上的那个男人了,你怎么能指望我不为此心生苦涩!”
“记住那道光,当你死去时见到的光,记住它的宁静与纯粹的爱。”
“这就是纯粹的爱,朱莉娅,是我们彼此间所感受到的爱,让我们一同捕捉那道光,做回纯粹的人,我们应当抛下那些消极的障碍,拥抱我们之间的纯爱。”
“这很难,但你说得没错,我依然爱你;至于你所居之躯体,真的并不重要。我会为你,为我们学着去原谅他们。”
“朱莉娅,我为我们对威廉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我们那时太错误,事情也完全失控了。直到现在我仍然很困惑,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一切。我觉得自从你母亲去世后,现实本身都像是在度假。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实在无法理解,而詹妮弗,我感谢你的宽恕。”杰拉尔德眼中含着泪水。
“我也要感谢你,”尤金补充道。
“詹妮弗,发生了什么?一段时间前曾有位天使来访,告诉我你没事。”除了詹妮弗外,所有人再次震惊。
“我知道,我仍不完全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认为我们不应再浪费时间,我还有工作要做。让我们回到大宅,让你们收拾行李,我们今晚都要去劳德代尔堡。”詹妮弗对这句话似乎非常自信,其他人却在纳闷这是为什么。
“弗兰克,你不会当真吧,那简直是自杀!”
“我得下去尝试让那些人离开。我还想在海岸布设几个仪器,以便监测这头怪兽。别担心,我会在它登陆前撤离。”
“你是我们最好气象学家之一,太宝贵了,不能失去你。如果你坚持,我可以以职权命令你留在这里,”弗兰克的上司说道。
“没错,但那样我就会辞职,还是要去。我必须去那里,我知道很危险,但我想世上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前往劳德代尔堡。”
“弗兰克,上帝保佑,务必尽快回来。”
他们来到大宅后,詹妮弗领大家到一间客厅,那里有一台大屏电视、音响设备和挂在墙上的影片库。她在CNN播放头条新闻的时刻打开了电视。
“为了应对安妮飓风将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内登陆,国民警卫队已被召入劳德代尔堡,执行今日早先发布的强制撤离命令。目前,由尚未解释的桑迪·米勒事件所引发的宗教朝圣者并未听从撤离命令。如果你们还记得,那位名叫桑迪的小女孩曾出现基督伤痕,并漂浮空中,警示第二次降临。”画面中播放着女孩双手、双足及侧身流血漂浮的视频片段。所有人都被电视震撼得呆若木鸡,仿佛他们的整个世界也被颠覆了。
“安妮飓风是五级风暴,持续风速接近每小时400英里。美国国家飓风中心官员称,其强度几乎是有记录以来最强飓风的两倍。他们还表示,登陆后评估劳德代尔堡的损失已无意义,破坏将是彻底性的。尽管如此,据悉仍有人涌向劳德代尔堡,以至于警方和国民警卫队都无法阻止。佛罗里达即将遭遇前所未有的灾难。CNN在此向佛罗里达人民以及在劳德代尔堡等待奇迹的人们致以祝福。愿上帝仁慈,赐予他们奇迹。”
“詹妮弗,你叫我们去劳德代尔堡,你疯了吗?”杰拉尔德有些愤怒地说道。
“不,我们要去,”詹妮弗回答。
“我信任詹妮弗,算我一个,”安吉拉说道。
“我也是,她让我起死回生,这可不是小事,”朱莉娅向詹妮弗眨眼说道。
“我愿意凭盲目信仰前行,见鬼吧,若非那些奇怪的际遇,那些短吻鳄早干了我。我必须把这事情看到最后。”
“好吧,我觉得你们都疯了,但如果我女儿又要死,我就得陪在她身边。我觉得这趟旅程只会把我们和诺拉重新拉在一起。”
“那好,就出发吧!”詹妮弗带着他们钻进杰拉尔德的面包车,开始驶向劳德代尔堡。
佛罗里达南部沿岸的狂风随着安妮逼近不断增强。海浪也愈来愈猛,几乎要淹没那条仍挤满等待奇迹之人的栈道。国民警卫队竭尽所能让人群离开,却因人数太多、士兵寥寥无几而无力回天。最后他们只好撤离,因为一旦风暴登陆,南佛罗里达将无人愿意停留。
乌云已开始移动。就在劳德代尔堡以南,一团云层开始旋转,微微倾斜后,一条漏斗云伸展至地面。随之而来的呼啸声迅速增强,龙卷风沿好莱坞小镇肆虐。电线爆裂,房屋被撕成稻草般粉碎,这头F5级怪兽的破坏力与日俱增。它肆虐结束时,好莱坞尽成废墟,六十人丧生,都是那六十个违抗撤离令而留下的愚人。
弗兰克在安全距离见证了摧毁好莱坞的龙卷风,简直不敢相信它的强度。飓风有时会产生龙卷风,但通常不会那么强烈。他曾考虑逃离海岸,却还要安装几个数据记录器,也想尽量说服人群安妮的危险性。
扎尔普克和Demur在栈道上观察人群与逼近的风暴,这些都无法令他们担忧,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弥赛亚将要降临之地,这比安妮飓风带来的任何危险都要重要。扎尔普克心想,现在不会太久了,那位“烧灼者”已近在咫尺,他能感觉到那股邪恶。
“烧灼者”看着等死的人群露出冷笑。他感受着在好莱坞逝去的六十条人命,那感觉令他兴奋不已;他迫不及待地等待着眼前这千人逝去,这将带来无比快感。之后,他打算去圣安德烈亚斯断层,让一次“大地震”发生——是的,那也将非常有趣。
詹妮弗开车近乎疯狂,仿佛拼了命要赶到劳德代尔堡。他们已经路过博卡拉顿,这意味着快到了。詹妮弗开始逐渐明白,她要找到两个叫做扎尔普克和Demur的男人,他们会帮助她恢复更多使命所需之事。时间所剩无多,飓风即将来临,大批无辜生命将逝。眼前,他们正驶向一道触地的龙卷风,呼啸着直扑而来。
弗兰克在栈道附近放置最后一个记录器时,注意到一个怪异的男子。那人似乎在观察人群,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全身烧伤的模样。烧灼者注意到弗兰克,示意他过去。弗兰克其实不想掺和,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
“当你看着我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烧灼者直视弗兰克,等待回答。
“额,我看到了一个遭遇重大事故的男人。”
“你可怜他吗?”
“不,我对你所遭遇的感到遗憾,但我并没有怜悯之情。”
“好回答,或许救了你的性命。现在告诉我,邦纳先生,你如何看待安妮?”
“安妮很美,她是真正的上帝之作。这些人注定要死,毁灭也必将降临,但这并不否认它是场极其壮丽的飓风。”
“确实如此。你会阻止它吗?”
“我无法阻止,没人能阻止。”
“也许吧,但如果可以,你会阻止吗?”
“当然会。”
“说实话,弗兰克,如实回答,你会阻止它吗?”
“不,我不会。这场风暴是千载难逢的,我要研究它,我渴望风暴。”
“没错,你就是这样。现在我想我或许可以帮你,让你亲身体验这场风暴。”烧灼者露出微笑。
“它正朝着我们直扑过来!”坐在副驾驶的朱莉娅尖叫道。
“又来了,”尤金在后座打趣道。詹妮弗不予理会,集中精力驾驶并盯着龙卷风。
“抓稳了,这会很颠簸,”她平静地对众人说。随即她加速,将面包车冲入飞扬的碎片区。一根树枝击中前挡风玻璃,划出巨大裂痕,一块相当沉重的物体弹落在车顶,留下深深凹痕。詹妮弗依然冷静,几乎到达龙卷风前沿时,朱莉娅开始祈祷并闭上双眼,面包车在龙卷风的冲击中剧烈摇晃。眼看就要被卷入,关键时刻,詹妮弗猛打方向,利用车身离地的弧线和离心力,带着面包车越过路边土坡,贴着龙卷风身侧滑行,然后安全着陆在另一侧。她借助龙卷风自身的力量和离心力,成功绕过了这条漏斗。面包车继续驶向劳德代尔堡。
“你是怎么做到的?”尤金问道,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
“我就是做到了,”詹妮弗回答。
“这种事本不可能发生,我们本该被卷进去的,詹妮弗。”
“如果那个向心力能大到跟龙卷风吸力相匹敌,那就不会被吸进来。”
“詹妮弗,要达到这种力道,面包车得跑得比它的极限还要快才行,”杰拉尔德补充道。
“信念才是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安吉拉为詹妮弗辩护道。
“呵,我怀疑信念能挡住安妮,”杰拉尔德阴郁地说。
倾盆大雨沿海滩倾泄而下,人群依旧守着他们的奇迹。海浪已开始漫上那条珍贵的栈道,水湿了他们的脚。
“一股电流在我脑袋里乱窜!”走在栈道上的一名女子兴奋地尖叫。
“那一定是主的力量!”另一人也高呼。一个尖头导体触碰到那位女子发麻的头顶,回路闭合,闪电瞬间劈下。女子被从内到外电煞,当场焦尸的恶臭弥漫人群。至少还有二十三人因距离过近被电伤,十二人当场毙命,另有八人昏迷。紧接着又一束闪电击中人群另一处,夺走三十条性命。然而众人仍固守原地,等待奇迹。
弗兰克·邦纳刚与魔鬼达成交易:只要无条件效忠“烧灼者”,就能目睹这一切风暴与毁灭。但他的灵魂呢?竟有人会考虑这种事。他渴望见证毁灭,便接受了条件。
“好,我接受你的提议。”烧灼者微笑,弗兰克便感觉身体被无形力量挤压,仿佛灵魂被迫离体。片刻后,他真的脱离了躯体,宣告死亡。然而在灵魂逝去前,他最后看见另一道灵魂正回归那具肉身。
“欢迎回来,卡尔,地狱如何?”烧灼者戏谑道。
“老板,我死了,那混蛋和医生把我干掉了!”卡尔喊。
“没错,但我让你复活,就是要你去报复他们。他们正朝这里赶来,仅剩几分钟,伙计。”烧灼者露出笑容,他知道卡尔会拖住众人,直到太迟。他虽担心贝克或许能中和他的新DNA,但不敢冒这种险。
詹妮弗将那辆破旧面包车停好,转身朝人群走去。
“先待在这别动,我要单独见扎尔普克,”她说,径直走向扎尔普克和德默所在的人群另一侧。卡尔看着她离开,困惑地发现似乎出现了两个朱莉娅·贝克。他放过了这个“假”朱莉娅,转而盯上尤金和安吉拉——老板还吩咐他留杰拉尔德一命,好让老板亲手处决。他走近那伙人,大家认不出他的新面孔。
“嗨,我是国家飓风中心的弗兰克·邦纳。”
詹妮弗悄无声息地走到扎尔普克和德默身边,他们竟毫不在意。
“你好,扎尔普克,我来见你了。”她说。扎尔普克愣神半秒,认出她来,跪倒在地,德默也随之跪下。
“哦,受膏的救主,你终于来了!”他颤声道。
“请起来,我不愿让人向我跪拜,那不是我想要的。”詹妮弗说。
“主啊,这次你是人之女,注定要拯救我们,我不过是你卑微的仆人。”
“打起精神,我这儿有一场大飓风正咆哮着向海岸逼近,我没工夫听废话。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如何阻止它?”
“你的答案就在你内心。你本就是新的弥赛亚,只有承认这个角色,你才能拯救世界。我还要告诉你,另有一人——烧灼者,他已来到此地,而安妮飓风正是他的风暴。”
“烧灼者?”詹妮弗脊背一阵发寒,“听起来就像魔鬼。”
“确实可以说是这地球上最像魔鬼的存在。你必须毁了他,否则他将毁灭世界。”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些人期待奇迹,而我既要满足他们,又要与魔鬼作战。”
“不完全正确,我的主,但也差不多。”
安吉拉觉得弗兰克·邦纳身上暗气沉沉,却说不出原因。这人绝不能信,她要揪出他的秘密。
“我其实在测试一种新型飓风避难所,我们认为飓风过后,只有它能屹立不倒。我这儿还能多容纳两人,你们来吧。”卡尔指向尤金和安吉拉。
“不,我才不去,”安吉拉干脆拒绝。
“我又不会咬人,我不是鳄鱼,很无害的。”这话触动了安吉拉,她猛然想起那些鳄鱼和自己曾用车撞死的男人——尤金曾告诉她那人叫卡尔。
“卡尔,我不信任你。”安吉拉故意叫出他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卡尔当即拔枪,瞄准了他们。
“我不知道你怎么认出我,贱人,但没关系,我要因你当年害我去死而杀了你。还有你,医生,真不知道你怎么从鳄鱼那里活下来的,但这次你命没那么硬了。”
“那我呢?”杰拉尔德觉察卡尔真正瞄准的是他,急忙问。
“我也想杀你,但老板要亲自动手。他对你恨之入骨,恨得雇我去对付你那美娇妻和女儿。”
“你说什么!”杰拉尔德气得发抖。
“先说你妻子。我先让她死,看似被雷劈死,验尸医生也得配合,不然我就毁了他。然后我把他也喂给鳄鱼,就像对付朱莉娅的那个医生一样。那都是计划好的。我没想到朱莉娅还活得好好的,还发现她有个双胞胎,老板听了肯定高兴,可以一并干掉她们。”
“啊……”杰拉尔德愤怒至极,冲向卡尔。卡尔试图开枪,却怎么也扣不动扳机,他心想是老板在操控。杰拉尔德一拳砸在他的新鼻梁上,骨头当场粉碎,碎片扎入柔软的脑组织,卡尔再次断命。
“伟大的贝克医生,如今成了凶手。”烧灼者轻笑,朝众人走来,露出邪恶的笑容。雨中,他那张焦面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安吉拉战栗着问。
“我现在叫烧灼者,但过去还有别的名字。就像当年我在贝克生技工作时,我叫德斯蒙德·巴克。”
“德斯蒙德,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夜里偷偷做实验的家伙。”杰拉尔德难以置信地说。
“没错,是我。当年我出了场大事故,你还记得吧,严重烧伤。然后呢,杰拉尔德?”
“你因违规被开除,保险公司也不赔。”
“说得没错,我身无分文、满目疮痍,全怪贝克生技。”
“你为了报复,害死诺拉,又试图杀朱莉娅,都是你自找的。为什么不找我算账,非要对付我妻女?”杰拉尔德压抑怒火,却直觉这已再非凡人对手。
“你说得对,杰拉尔德,就那点事杀你妻女实在荒唐。我要让你知道,你的罪孽远比那深重。我要以珍妮特·霍姆斯之名毁灭你。”烧灼者说完,杰拉尔德的脸色刷地一下惨白,雨珠也未能掩盖。
“珍妮特·霍姆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去给其他人解惑,告诉他们珍妮特是谁。”烧灼者命令。
“朱莉娅,请原谅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当年对诺拉的爱胜过一切,但婚后不久,我和一个叫珍妮特·霍姆斯的女人有过外遇。”
“很好,杰拉尔德,你还记得她。”
“她是个错误!”
“可亲爱的父亲,她是我的母亲!”这消息差点让杰拉尔德当场昏厥。
“她当时怀孕吗?”
“是的,但你给她什么承诺都没有,不,诺拉才该是你的妻子。等我出生后,我连个父亲都没有,可珍贵的朱莉娅却得到了你。如今你晓得我为何要对付他们了吧,他们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我不知情。”
“我母亲曾想联系你,你却冷漠以对,还一次让保安把她赶走。是你逼她走投无路,逼她自杀。你连我母亲也从我身边夺走,你竟还不懂我对你的怨恨?”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抱歉,德斯蒙德。”
“我真正的名字叫杰拉尔德·布莱克二世,本该是你的儿子,是贝克生技的继承人,我也确实想追随你。可如今,世界将毁灭,而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将以你的名义摧毁这颗星球。”
“我也能做到,你看,我用你的发明改造了自己的DNA,把上帝的DNA注入了自己体内。”
“怎么做到的?”
“有个宗教组织想让我从原始十字架的一块木头中分离出基督的DNA,好吧,我做到了,并利用你那种逆转录病毒将那些DNA植入自己体内。现在我是上帝了,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当我是魔鬼。我甚至把那份基督血液的样本弄丢在你那宝贵的公司里,就在爆炸发生之前。”
“詹妮弗,”尤金说,顿时灵光一闪。
“詹妮弗是谁?”烧灼者问道,他并不太在意这个答案,因为他意识到杰拉尔德根本不构成威胁,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詹妮弗脱掉鞋子和袜子,走向翻滚的海面。如果她必须成为人之女,那么没有比在水上行走更能吸引众人注意的方式了。
起初无人真正注意,直到她迈出第一步,踏在水面上。
她意念一动,让她所在区域的风平浪静,然后就像踩在坚实的地面上一样行走在水面上。
起初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奏效了,但确实如此,现在她必须想办法阻止安妮。
“看,是主!”人群中有人尖叫,他们的奇迹出现了。
詹妮弗走到水面更远处,让所有人都能看见,然后深吸一口气,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做准备。
“不要害怕,”詹妮弗大声吼道,让每个人都能听见,“我是人之女,我带来爱与和平的信息。我的孩子们,感谢你们都来到这里看我。然而,我必须请你们退后,这里将是魔鬼与我交战之地。请你们我的孩子们,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听从我的请求,在我击败烧灼者、阻止安妮之后,我们再一起谈。”
人群不情愿地遵从,开始从栈道上往后退。烧灼者和随行人员看到这一幕,人们正边退边从他们身边走过。
“这是怎么回事!”烧灼者有些困惑,但并不太担心,因为他们根本没时间往太远处撤退。
“我敢说,那就是詹妮弗,”安吉拉带着得意的笑说道。
“父亲,我会解决这个詹妮弗,但别担心,几分钟后我会回来找你的。”说完,烧灼者怒气冲冲地朝海滩方向冲去。他越走越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另一个神明,真是有趣。
詹妮弗看见他来了——烧灼者——她心想,他可真名副其实。她走回岸边,在栈道上与他相迎。她刚才用来在水面行走时压制的风又卷土重来,暴风骤起。
“你一定就是詹妮弗吧,”烧灼者说道。
“我是人之女,哦,邪恶者。”
“随你怎么说。如你如此强大,就停止我的风暴,为我打开通往地狱的通道,把我扔进去。我等着呢。”
“只有父才能做到那件事,我只会遵行他的旨意,不会听命于你。”
“别念教条了,小姑娘,要不要打一架?”
“我更希望和平解决,但我怀疑你会甘心投降,停止你的风暴。”
“你真聪明,贱人!”他边说边召唤闪电劈向詹妮弗。她痛苦地尖叫,但似乎毫发无损。随后她朝他冲去,想给他一拳,他一个侧身躲过,爽朗地笑了。这人之女算什么,她根本不会运用自己的力量,这将是一场轻松的胜利。
詹妮弗心中思忖,怎样才能打败这个能操控闪电的家伙?忽然她想起扎尔普克说过:答案就在自己内心。她坐下,开始冥想。
“打扰一下,我们在打架,不是在练瑜伽!”烧灼者又召来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却对她毫无作用。
杰拉尔德带着众人冲向海滩。他们看到闪电劈下,也听见詹妮弗的惨叫声,还见她挥拳未中,然后就那样坐在那里。随后杰拉尔德小杰又让闪电劈向她。要制止这场疯狂,迫在眉睫,杰拉尔德想尽办法却一筹莫展。
“父亲,欢迎,我要毁灭这个詹妮弗,你要不要来看?”烧灼者问。
“孩子,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和你母亲,求你停下,你没必要这么做,如果你要杀的真是我,就杀我,别伤害这个世界。”
“现在可没那么简单了,我已成纯粹的邪恶,而纯粹邪恶无可匹敌,且看吧!”又是一道闪电击中詹妮弗,她这次发出惨嚎,却强忍站了起来。
“你错了,还有比纯粹邪恶更强大的力量,对吧,朱莉娅?”詹妮弗带着笑意说道。
“那是光,当然是纯粹的爱,它最强大!”朱莉娅终于明白了詹妮弗的计划。
“真爱,不过是童话!”
“不,那是真实的,”詹妮弗走过去,拥抱了朱莉娅。
“爱是真实的。”朱莉娅靠过去,热烈地吻向詹妮弗。洁白的光芒从詹妮弗身上闪现,渐渐笼罩住朱莉娅。
“我爱我的女儿,”杰拉尔德说着,也走上前拥抱这对热恋中的母女。白光更为强烈,将他也包裹其中。
“真恶心!”烧灼者冷笑,又召唤一道闪电,被白光弹开,毫发无损。
“我爱我最好的朋友,”尤金说着,加入了他们的拥抱,光芒更盛。
“我爱我的室友,”安吉拉说着,也加入了拥抱。光芒越发耀眼。
“这倒是个有趣的现象,但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再次嘲笑爱。此时回到原处的信徒们也加入了他们。他们手挽手,在发光的拥抱圈外拉出一条人链,与他们接触。
“我们爱人之女!”众人齐声高呼,光芒开始膨胀,蔓延开来。一时间,烧灼者想要逃离,却被迅速扩大的光芒束缚,无法脱身。当光芒将他包裹时,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平静,找到了他一生渴望的纯洁之爱与接纳。
“小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喊道。
“母亲,那是你吗?”
“是我,孩子,我来接你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你的痛苦结束了,小宝贝。”杰拉尔德小杰看见母亲等待,泪流满面,知道一切真的结束了。
“妈,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做。”他走到父亲面前,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我爱你,父亲。对不起我所做的一切,但我有礼物给你,你很快就会明白。”小杰说完,转身走向那道通道,背向尘世,拥抱光明。他在尘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父亲的话。
“我爱你,儿子,我原谅你。”光芒护佑着人群,挡住了安妮飓风的冲击。飓风很快失去威力,多亏了詹妮弗的心念专注。劳德代尔堡被毁,但迈阿密得以幸免。
“很高兴能回到家,”当车停在熟悉的大宅前,杰拉尔德说道。他原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栋房子,还以为自己会死在劳德代尔堡。他紧紧拥住朱莉娅,很感激女儿健康活着。他们将拥有第二次机会,重新开始。
尤金变了个人,依旧要继续他的DNA研究,但显然他的研究方向更多会偏向癌症治疗。安吉拉要返回盖恩斯维尔,尽管奥兰多随时欢迎她,她想先完成学业,再决定未来。
飓风过后,詹妮弗在众人面前谈论爱与尊重大地。她喂饱他们,医治伤者,然后与我们一同离去。媒体对劳德代尔堡的事件大做文章。人群惊人地幸存下来,对所发生之事记忆模糊,只反复讲述爱。媒体则将这整个事件归结为一连串奇怪的巧合。
大宅的前门没锁,杰拉尔德有些惊慌,因为离开时明明锁好了。进屋后,一股美妙的香气扑面而来——煎饼。可不是普通的煎饼,而是诺拉的煎饼。
“诺拉!”杰拉尔德万分期待地尖叫。
“你好,杰拉尔德。”诺拉从厨房走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小杰的礼物,”詹妮弗对众人轻声说道。
“天哪,诺拉,我爱你!”泣不成声的杰拉尔德说。朱莉娅也冲过来,紧紧抱住父母,泪水满面。
詹妮弗独自坐在房间里,思考着要如何度过余生。几天前,她还是个名叫威廉的男孩,而如今她是“人之女”。她想过继续当老师,扮演好这个角色,但那样的生活对她而言意义何在?不如说,在这个时代,救世主若想行善,留在幕后而不被媒体钉在十字架上会更有作为。而且,她疯狂地爱着朱莉娅,世人还未准备好迎接一位女同性恋的弥赛亚。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