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维度：即刻穿戴

林恩·沃尔特斯非常想在服装设计领域谋得一份工作。但他会为此付出多大代价——也许要走五千光年？

故事正文

《新维度：即刻穿戴》 作者：Rachel Ann Cooper

在大学里我主修平面设计，毕业后却找不到不必搬家的对口工作。我非常喜欢曼哈顿，想留在这里。唯一能吸引我目光的是时装区一家叫“新维度”的公司招销售的职位。我之前从没听说过他们，但起薪和福利都不错，于是打电话约了面试。

结果他们很看重我的设计背景，录用我做销售代表。至今已工作三年，加上年终奖金，对一个25岁的年轻人来说算是相当不错了。常年在外跑业务，让我的感情生活几乎为零，但我总觉得缘分自会到来。做女装成衣和内衣的销售，最初并不在我的职业规划里，可公司产品品质出众，流线型内衣又几乎没有竞争对手——没人能比得上他们那种丝滑材质。他们给它取名“Dimenel”，这是个专利工艺、注册商标，连销售人员都不知道具体成分，只知道手感绝佳，贴身穿着也特别舒服。

卖了没多久，我才发现很难向买家准确形容这种内衣的穿着感，就把几条和我尺码相符的内裤、吊带背心和塑身衣带回公寓试穿。结果一试就上瘾，我彻底明白了销量一路攀升的原因：客户买过一次就回购，还会介绍朋友来买。这东西不仅光滑性感，上身立刻让人感觉自信又女性化。对于男人来说简直是个“麻烦”，但我们大多数买家都是女性，当我描述得越细致，她们就越能理解——我还会留下合适尺码的样品，一下就能敲定订单。三年里，我的区域销售额猛增了3000%。回想我和女客户洽谈时，语言、措辞甚至肢体动作都会不自觉地女性化，她们从不介意，订单也接连不断。

我的主管塔尔博特女士对我也很满意。每周一上午，我都要向她和其他几位销售做业绩汇报。夜晚在外无事可做时，我就画时装草图，不知不觉就画出了各种女装设计——甚至包括晚礼服。我原本没想过公司会采纳我的设计，直到有一天她在我桌上看见那叠16×20英寸的画纸，问是不是我画的，还夸我画得很好。我爽快地说“当然，欢迎拿去给老板看”。谁知道，也许我真能成为下一个范思哲。那天我没穿西装外套，吊带背心的肩带若隐若现，她看到了有点尴尬，我就解释说这是为了更好地体验产品。其实，三年下来我已经积累了不少样品，也真心喜欢穿它们。好吧，这听起来像是内衣控，但事情并非从一开始就这样，只是它们确实让人欲罢不能，试穿过后根本没法退回库存。

几周后，她叫我去和设计部负责人一起见公司高层。我有点紧张，却也很期待。那天上午11点，天气炎热，塔尔博特女士递给我一杯柠檬水，我接过就喝——味道怪怪的，却也挺解渴。她身高大约1.78米，肩宽体壮，总是西裤套装打扮，显然不太在意自己身材曲线。

参观大楼时并没有带我们去设计部，理由是担心工业间谍，按时尚界的保密程度也说得过去，我也没多想。到了电梯前，她说要上13楼。我还说这栋楼因为迷信少了13层，楼层直接从12跳到14。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遥控器的小装置，按了“14”，果然12和14层灯一起亮了，电梯就停在“14楼”。电梯门开了，却是空荡荡、还未装修好的楼层。门口有一道半圆形的光屏，我们必须穿过去。她说，这里被“隐形”了，就像《星际迷航》里的隐形舰船，那道光屏就是视觉和声音的屏障。我心想，虽然喜欢科幻，但这也太超现实了吧……

她拉着我的手走进光屏。穿过后，我仰头看她：从没觉得她比我高，这下却不得不抬头看她。她也不再是女式套装，而是一身中性西装；她牵着我的手，却感觉她的手比我的大很多，手掌仿佛能碰到我修长的指甲。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表变小了，手也细得像女士的——指甲还涂了指甲油。

仿佛她看透了我的疑惑，轻声说：“林恩，你刚才喝的不是柠檬水，而是一种让你能安全穿越这道光屏、并短暂呈现我们本地男性形态的饮料，里面还加了镇静剂，免得你被眼前的一切吓傻。”

我低头看自己：身上是灰色羊毛西装，裙摆到膝，领口露着白色衬衫，脚踩一双火红色三英寸高跟鞋，搭配炭灰色连裤袜，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妙——胸部丰满，确实是我的身体，罩在最畅销的钢圈文胸里；纤细的腰身让我几乎忘了自己是谁；更让人奇怪的是，内裤里好像空空的，我忍不住想摸，可又无从下手。不知怎么的，我真的成了“女性”。

她看我还没反应过来，又补充道：“不，其实你并不是女性，至少在我们的世界不是。当你穿过那道光屏，你已经进入了传送器，我们现在距离地球5,000光年了。”

听到这里，我差点站不住，膝盖一软，整个人往下塌，她轻松地把我抱住。我这时大概只有1.65米、55公斤上下，不管她怎么说，从视觉和触觉上，我现在就是个女人。

她说：“不，林恩，你是按照我们那边的男性标准重新构建的。在去见设计部的男士们之前，先到餐厅坐一坐，我慢慢给你解释。”

我们坐下后，她顺手帮我理了理裙摆，动作自然得就像每天都给我整理衣服一样。然后递给我一杯类似卡布奇诺的饮料，自己也落座。

“林恩，你有权知道真相。我们这个星球是母系社会，所有女性都有心灵感应，所以一切都和你们地球上正好相反。”

我心里冒出一个疑问，她却抢先说：“虽然对你而言我们像外星人，但我们也信仰同一个神。在我们的传送范围内，有至少十四个类地行星，但未来200年内都不可能接触到地球科技。几千年演化下来，我们的女性面临严重不孕危机，科学家们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一旦胎儿的男性细胞发育到一定阶段，就会修改基因结构，帮助我们繁衍后代。”

“我们这里的男性生来就是完全雌雄同体者，既能怀孕分娩，也能哺乳。而女性一年只有一周的生育能力，男性则随时都可受孕。当我们的信息素释放信号时，他们的阴茎——平时仅比地球女性的阴蒂略大——便会持续勃起，发育到足以采集精子的尺寸。我们收集并储存这些精子，然后把它们植入他们或我的子宫里。如果我丈夫的精子不够健康，我可以用其他人的；如果我自己不能怀孕，也能让丈夫来替我代孕。这种方式自十二代前种族濒临灭绝后，一直延续至今。男性乐在其中——他们在社会中承担的角色，正是你们地球上女性所熟悉的；因此，我们这里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发生战争。他们的处世方式很像地球上的女性，而你们女性也很少发起冲突。”

“塔尔博特女士，这简直跟《星际迷航》一样。我们还以为外面找不到智慧生命呢。”

“亲爱的，他们的智慧远超你想象，也没有影视里那些怪物。我们这边的智慧生物全是类人形，差别就像地球上不同人种之间那样，偶尔有语言障碍，但本质都一样。”

“好啦，关于这些就先说到这里——我们去见总设计师吧。”

“林恩·沃尔特斯，我想让你认识一下我们的首席设计师戈特格先生。他主管整个设计部。”

“很高兴见到您……呃，先生。您这儿的设施真的太先进了。”

“谢谢。”他说。

这时我才意识到，连我的声音也跟他的完全一样，彻底女性化了。

“我们认为你在设计方面很有潜力，希望你能转到设计部。如果你觉得叫我‘迈拉’更自在，就叫我‘迈拉’。你怎么看？”

“首先要说的是，你要我改变的可不止部门。”

“别这么说，林恩。你已经穿我们公司服装两年多了。在地球上，这不过是自然的下一步。”

“也许吧。但我刚才看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是女儿身的林恩·沃尔特斯，长发、女性化特征一丝不差。”

“在这里你根本不用担心这点，林恩。你非常有魅力，而我们这儿的年轻雄性寿命至少有一百五十个地球年，找伴侣根本不是问题。”

“请问您……戈特格先生，还是说迈拉女士？这里的女性会被我吸引吗？我会对她们有感觉吗？”

“绝对会，林恩。身体只是矩阵改造的一部分，你的思维模式也会同步调整，让你产生相应的情感与欲望。”

“那我父母怎么办？”

“我们可以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永远记得你是女儿，而不是儿子。”

“我还可以回地球见他们吗？”

“当然可以，随时都行。如果你同意加入我们的创意团队，返回地球途中经过矩阵时，你的改变将永久生效。到时候在地球上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女性，能穿戴我们全系列的服装与鞋履；而在托鲁里亚，你会被视为雄性，即便在必要时也可怀孕生子。注意，我从来没说过‘男人’，我们这里只存在雄性托鲁里亚人——地球意义上的‘男人’概念在这里并不存在。我们沿用传统女性的思维、着装和行为模式，并乐在其中：我们可以穿最漂亮的衣服，而‘女性’则会周到地照顾我们。”

“我敢肯定，今后你会很享受被许多英俊女性追求的快感。你既能像父亲般生子，也能像母亲般养育孩子，直至百岁，时间充裕。我们是一夫一妻的道德社会，你的妻子会对你照顾有加，你根本没有出轨的欲望。那么，你意下如何？愿意在托鲁里亚度过接下来的一百二十五年吗？”

“如果你愿意，回地球前我们还会给你安排一次完整的美容沙龙护理。”

“迈拉，你给了我一个完全无法拒绝的邀请啊。”

“太好了。塔尔博特女士，请带新设计师去做面部护理、美甲和发型设计，在他随你一起回去前完成。”

“我们知道，林恩，你需要在地球保持一定的存在感。所以等你回去后，想要的所有服装和配饰都可以随意挑选，我们会第一时间寄到你公寓。作为女性生活，你会需要不少衣物。哦，别担心怀孕或感染疾病——你的身体已不再对地球人的精子产生反应，我们早已攻克地球上的所有疾病。所以如果你想在地球体验新身份的乐趣，我们完全支持。但婚后无论身处何地，你都要忠于妻子。要么现在播种，要么就一辈子免谈。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是的，先生，也谢谢您给我的这些机会。设计才是我真正想做的工作，而这个身体……嗯，我想我喜欢它。”

“记住，”塔尔博特女士插话道，“我能读心。小家伙，你很喜欢新身体吧？别害羞。”

“好，那就去忙吧。下周一回来报到。接下来四天，好好适应新生活。”

当塔尔博特女士和我安全回到“电梯”时，我忍不住惊呼：“哇，这真是一场体验。我不会回到办公椅前才发现这都是梦吧？”

“不会的，林恩。就地球而言，你现在不仅有权利，而且有义务穿我们的时尚。任何违背都不合适。回去后你在各方面都是真正的女性，唯一例外就是生育功能——只有托鲁里亚雄性的精子才能让你受孕。”

“天啊，听你这么说我终于放心了，”我用永远的女高音嗓音说，“你知道，这一切对我来说就像过山车，我竟然忘了问薪水！”

“别担心，亲爱的，第一年收入至少相当于二十万美元地球币。我确信你能胜任，否则我们绝不会提出如此史无前例的邀请。你是我们首位获悉真相的外星人。既然你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们想在时装秀或其他需要你出席的活动上，把你作为设计团队的一员介绍给大家。你会喜欢吗？”

“非常喜欢。”

“这可能需要你有时穿晚礼服参加晚宴，与社交界人士打交道。我自己也还不太擅长，这具身体倒是相当吸引人。”

“塔尔博特女士……”

“叫我卡特里娜。我才八十五岁，你也不再是我的雇员了。”

“好，卡特里娜。我觉得这会很有趣，但我想我该去清理办公室了。”

“别傻了。我会安排人清理好，下午直接寄到你公寓。现在就出去挑几件我们的新款，回去好好放松吧。”

“谢谢，我会的。”

那天下午我忙得精疲力竭，打了辆出租车，在Mama Leone’s吃了顿早晚餐。我超爱他们的香蒜细面。然后又回到公寓，惊讶地发现信箱上写着“林恩·玛丽·沃尔特斯”。他们可一点都没落下。我想明天去村里逛逛，找件具有纽约特色的纪念品带回托鲁里亚。我不知道我的新衣服到了没有？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穿那件红色睡袍和拖鞋，在电视机前好好放空自己。要不是我当初亲自试穿产品，恐怕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果然，女孩还得听从本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