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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荷马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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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迈巫师的学徒偷偷溜进他的图书馆,试图学习他的魔法力量。他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施展了其中一个咒语,然后……

故事正文

在荷马之前 作者:Tigger(©1997)

古老巫师的藏书密室里一片漆黑,不过每当年轻人进行秘密研究时,总是如此。他等到老人退回寝室,又再等药酒生效。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老人当场撞见他在那些古籍前埋头苦读——这些典籍在亚特兰蒂斯沉没于地中海蔚蓝海水之时,就已十分古老。

年轻人的所作所为至少有两个方面令人不安。首先,也是他最在意的一点,便是这位老人是「圆环会」的成员。圆环会是一群神秘术士松散结盟的组织,他们围绕爱琴海、伊奥尼亚海和地中海沿岸活动。这些魔法师与巫师个个实力惊人,却彼此猜忌;在真正的和平降临之前,这些自诩为至高魔法大家的人之间的小小嫉妒,就足以威胁所有人。谁也不知道,何时哪一丝无心或臆想的冒犯,会招来强大咒术的全力倾泻。

终于,他们悟出,与其浪费时间和力量互相倾轧,不如把精力用于更有意义的事业。圆环会由此成立,专司争端双方的沟通与调解;必要时,他们还能汇聚足够力量,以多数意志强行制伏顽抗者,使之接受和平手段之外的解决方案。

事实上,就在三年前,老人因企图谋杀一名对手,曾遭圆环会禁令制裁,失去魔力与地位。他被迫在对手家中沦为苦役,过了一整年最低贱的生活。获释后,他沉寂不言,潜心钻研,圆环会也以为他已吸取教训,余生必将善罢甘休。

但圆环会的看法,与年轻人认为老人是最大威胁的想法同样错误。对年轻人和圆环会而言,真正的威胁,藏在这位名为Talachus的巫师的著作与研究之中。

年轻人名为Circutus,是Talachus的学徒。他在老人被奴役获释后不久,就被带入师门。表面上说Circutus有天赋,师父答应传授魔法,但至今为止,Circutus从Talachus那里学到的,仅仅是繁重的杂务:打扫宅院、备办膳食、照看动物,打理那些从未入锅的奇异草木,却连最简单的招待小戏法都未曾学到——整整三年如此。

至少,他没从这位巫师那里学到过魔法。

两年挫败之后,他开始午夜潜入师父的藏书室。他因负责取送藏书,曾学会辨认那些符文;如今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古籍,并发现自己另有天赋:Circutus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所阅即知,并能灵活运用。

他揭开药草园的秘密,分辨出哪些能治病、哪些可用于魔法、哪些则剧毒。他学会把视线超越躯体,将意识投射于世,而肉身仿佛沉睡不醒。他学会操控无形之力以伤害或防护。他学到了许多技艺。

过去这一年,他的力量不断增长,但依然渴求更多。他“知道”,师父虽未兑现教导之诺,心中却另有打算。若想保全自身,他必须变得更强——当初几乎集合圆环会全力才压制住Talachus,而这位老人的魔力在这些年间丝毫未减。

一缕月光划过,映在老人的书案上。案头放着一本年轻人从未见过的书,他飞快翻阅,意识到这正是Talachus记载研究成果的日志。书籍厚重,密密麻麻写满师父的潦草手迹。他迅速读完最后几页,惊异于所见——那是一个变形咒术,Circutus相当肯定。师父究竟欲用此术为何目的,学徒无从得知,但他还是把咒语吃透于心。那咒符有些难以理解,于是他又重读了好几次。

忽然,所有光线从屋中消去,空气骤然冰冷。他从书案前转身寻找窗户,却发现它们不见了。他再细看四周,才明白——自己已不在藏书室。双眼渐渐适应那可怖的黑暗,他看到远处有一丝微弱光亮,便小心朝那边走去。

正当他伸手触及那道奇异的灰色门扉时,一团闪烁光芒凝结,变作Talachus的身影。怒火令这位老人的面色通红。

“你敢进入禁地,愚童!”话语如雷震在Circutus耳中与心头。“若我不需要你作试验品,定要将你慢慢折磨至死,日复一日,痛苦难当!”他的声音低沉却嗜血,Circutus想动、想反扑,却动弹不得。

顷刻,巫师面上一抹笑意绽放,那笑容比愤怒更令人恐惧。“也许,这样更好。我还留着你,待我所需之时依旧能用你,只是不必再在你面前收手了。”

Talachus一挥手,熊熊烈焰般的痛楚在少年的经络间肆虐。Circutus撕心裂肺地尖叫,巫师的笑容愈发狰狞。随即,他退回那扇灰色门扉之中,痛感方才消散。

“这只是警告。门扉可以让你进来,但若要追我而出,你尝到的痛楚将是小巫见大巫。我的仆从会为你准备食物——这扇门只会阻拦你。现在,你去休息吧。我敢肯定,你很快就会需要它。”

Talachus离去后,法术对Circutus的束缚解除。他尚在余痛中,全身颤栗,瘫坐地上,瞬间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一名守卫端着面包和水走入黑暗,将面包甩给Circutus后,转身踩着急促脚步回到光明处。原来师父并未撒谎——其他人可以自由出入。问题在于,他可否真的通过此门?昨夜的示威已令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疲惫地在黑暗中摸索,找到面包便开始啃食。Circutus毫不怀疑,Talachus对自己另有恐怖计划,而他在秘密研究中锻炼出的敏锐感知,也暗示着此事的严重性。

他可揭穿师父的诡计,硬闯出去。但那未免过于简单,即便巫师在说谎,也会有守卫拦截,还可能逼得Talachus提前动手。而且,Circutus并不认为那是虚张声势——巫师所言正是他曾读过的一部古籍中所描述的。

可恶的典籍!要不是今晚翻阅了那本,他绝不会陷入此境。猛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自己所学的咒语:若理解无误,他可将自身变作另一个人,一个不会被那道法墙束缚的人。

喜悦迸发,却又瞬间熄灭。他哪怕化作别人,也可能撞上守卫,被带回Talachus面前;若那位巫师得知自己力量迅速成长,或许更会下定决心动手。尽管他在短短时日已大为强大,但与Talachus相比,仍远远不及。可惜自己不够强……

寒意自脊背爬升,灵感再度涌现。既能变形,为何不化作一位实力不凡的术士?至少那样,他才有一线生机,不至于束手待毙。与其等待Talachus的末日计划,不如奋力一搏。

决定已下,他放松全身,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页上符号与咒文上;在脑海中反复演练手势与咒歌,针对目标变化调整词句。终于,他确信自己已准备完毕。

强忍恐惧,他站起身,面对那扇灰色门扉,举手高唱。世界忽然由黑翻白,他仍看不见。

他继续吟唱。

一股无形压力挤痛他的腹腔,扯裂胸膛,他咬牙坚持,每个呼吸都成了生死搏斗。

他继续吟唱。

剧痛由裆部贯穿全身,几欲令他屈膝,但他强撑住,继续完成魔力手势。

他继续吟唱。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他精疲力竭,跌坐在地,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又有一块面包砰然砸在他头上。他爬向面包落处,却惊觉身体不对:自己比以前矮了许多,也轻了不少。他找回面包,坐下开始进食。

当他将面包举到头顶时,那面包轻轻掠过他的胸口。感觉……奇怪。

他把面包放到腿上,双手往上摸去,竟然摸到了乳房。虽处于漆黑无光之中,他看不见,但却知道那是什么。他的双手飞快地移向裆部,一时慌乱,把面包甩到了牢房一角。但他并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他的男子之具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处被细软绒毛覆盖的裂缝。

他变成了女人。难道那些符号的含义就是如此?魔咒将男人变成女人?如果真是这样,另一半效果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现在是一个男性术士,还是一个女性术士?

他怎么判断?脑海深处有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告诉他:没错,他是女性。她看向那扇灰色的传送门,忽然在某种程度上明白了它——她,应该说“她”,知道这传送门是如何被创造的。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如何毁灭它。念头转化为行动,周围的黑暗在她身边融化。光线迎面扑来,她眨了眨眼以便看清。视野恢复之际,她意识到——自己回到了老巫师的藏书室。她从未真正离开过,而是被囚禁在这处圣所的角落里。

她转向书桌,那被放大的感官已经在告诉她,将在那儿看到什么,或该说是谁——正是Talachus正伏案书写。

突如其来,几乎无需意识思考,她率先出手。她的一击使老人全身瘫痪,令他失去言语能力,从而丧失大部分法力。即便无需言语或手势,他还能施展的法术也不足为惧。她不知为何如此清楚,却确实如此。

她缓步绕过书桌,走到曾经的师父面前。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她坐到自己曾经坐过的凳子上……在她由“他”成为“她”之前。

——“你到底是谁???”——这句话以一种命令的语气入侵她的脑海,但她捕捉到了颤抖。

“我曾是Circutus。”她朗声回答,享受着巫师脸上难以置信和极度震惊的表情。“我用你的咒语将自己变成一名强大的术士,却未料到那处我无法翻译的符号,会把我变成一名女术士。”她的声音冷冷地带着威胁:“你必须告诉我如何变回去,否则我或许会让你活不到明天。”

她感应到巫师心中涌起夹杂着恐惧与得意的思绪。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心灵刻笑:——“你这个愚蠢的家伙,我也不能将你变回去,你自己也做不到。只有男性才能施展逆转咒,且只能对自身使用。所以你若要再成为男人,前提是你本来就是男人。我当初的目标是研究一个无可破解的诅咒,并以那个自我变形咒为起点。我原本打算把那些羞辱我的蠢货变成快感奴隶,以此复仇。”——

她深深地洞察了巫师的思想。他用尽浩瀚的心灵力量反击,但她过于强大。巫师所言全属实。没有逆转之咒。而且,魔咒的效果会随着时间愈发强大。她会保持法力,却会越来越女性化,直到最终宛若从未存在过Circutus。终其一生,她都会以女性的身份度过,宛如天生便是如此。

即便此刻,她的自我心象已是一位年轻女子,甚至下意识以女性自称。她短暂地愕然,却很快被魔咒的力量所压制。她微微一笑,自言自语:“这倒是有些真正的可能性。”

——“你觉得很美妙是吗,骚货?那我就告诉你真相。你很快就会渴望男人——无数男人。你的女性欲望会迅速觉醒,而你需要男人来满足需求。”——

其实,她觉得并非那么糟糕,但她从巫师的思绪中感受到的亢奋却令她恼火。她必须对付他。况且,她不想余生时刻提防他。

她叹了口气,既然不得不除掉他也只有如此。最后还要防着那头猪在任何时刻寻找机会迫害她。

“够了!”她得意地冷笑,双眼凝视老巫师,光滑的额头紧锁起来。

忽然,他双臂抬起,双手开始做出一系列复杂的手势。随后,他张口唱起咒歌……

她感到一阵迷惑,继而认出并最终在对方孤立的意志中掀起恐惧。——“停……求你停下……不————”——然后,他的意识什么也没剩下。

胜利带来了战利品。Talachus的整个藏书室和实验室皆归她所有,她吞噬了其中所有知识,仿佛每个字都在助长她的力量。此后,她掌控Talachus的岛屿也并非难事。她对老巫师所施的法术已经在守卫中传播开来,而她能用相同的手段控制任何人,无需再次动用先前那招。只有她才能打破那个咒语——她确保他永远无法破解。而且,她还从古卷中获得了“调整”人心的能力,使他们对她绝对忠诚。

数周后某个晴朗的日子,她牵着宠物在海滩散步。一名她颇为喜爱的守卫带着一位高大胡须战士朝她走来。她新生的女性本能仅凭一眼就强烈地被对方吸引。他实在太迷人了。她停下脚步,等他们走近。

守卫退到一旁,准备保护女主人,那位英俊的陌生人深深一鞠躬,将她伸出的手凑到唇边。“夫人,”他用低沉浑厚的男中音道,令她脚趾都为之颤动,“我是伊萨卡国王奥德修斯。我在大战后回乡途中,我和随从需要粮食、水与歇息。”

她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回应道:“我是Circe,本岛的女主人。你们在此大受欢迎。”

一声尖厉的“OOINNK!!”打断了两人的对视。Circe轻笑,俯身在牵绳另一端抚摸那头又大又肥的母猪。“这是Talachia,大人。她有点烦躁,因为几周后就要产仔了。有趣的是,当初我们让她与公猪配种时,她简直贪得无厌。” Circe娇笑着补充,“不过她这是第一次。”

那头母猪再次尖叫,但在主人示意后立刻安静下来。“来吧,奥德修斯大人,”Circe挽着他的臂膀说,“让我看看能为你和你的勇士们做些什么。”她朝客人抛媚眼,又把牵绳递给迟疑的守卫。“我确信岛上有处绝佳之所可供你们安歇。至于你,自然是在我的府邸做客。”

说罢,她领着他向宅邸走去,Talachia乖顺地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