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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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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着失去的挚爱,他换上她的衣裳,通过向那些未能救她之人报复来宣泄自己的悲痛。但正是通过这些行动,他得以重生。
故事正文
不同于以往的作品,这个故事没有任何性描写或粗鄙语言。不过其中有些暴力场面,而且绝对只适合成年人阅读。
和往常一样,欢迎提出建设性意见。我确信这至少还需要再打磨一两稿。
火之召唤
作者:XoYo
在冰与死的时刻,在黎明撕裂洁净夜空之前最后的黑暗挣扎中,你在我怀里颤抖着逝去。我整整一天都抱着你日渐消瘦的身体,感受着你的温度在向混沌的终极法则最后投降,直到我怀中只剩一块冰冷的肉体。黄昏再临,我剥去了你的衣衫,用与你相爱时同样温柔的触感,缓缓洗净它。待夜色完全笼罩,我将你这具空壳抬到户外,点燃焚烧。
那是一座简陋的柴堆,只有破损的板条箱、托盘和旧报纸。火焰点燃后,我一时心血来潮,扔进几节用过的电池,想借它们的爆炸为这场简单的火葬增添些许生机。结果我大可不必费这心思。我万万没料到,你的身体在火焰的灼热下会如此抽搐,肌肉拼命收缩,最后的水分以阵阵烟雾和蒸汽的形式窜入空中,仿佛是你升华的灵魂。我几乎可以假装,那是你最后的舞蹈。火光和一声声爆炸的噼啪声,吸引了一群街头流浪者前来旁观,他们一直默默驻足,直到灰烬与焦黑的骨骼化为一堆。
待它们冷却后,我从垃圾堆里找来一个破旧的饼干罐,将我能认出的骨头一一装入。坐在我们公寓外台阶上,我试图为它们设计一座纪念物。但徒劳无功,我手中只剩烧焦的骨骼——丝毫看不出你的痕迹。我将它们丢进一堆腐烂的食物中,随意弃置。
我回到那间我们共度你最后几个月的灰暗房间。以前我从未在意物质匮乏,然而此刻环顾四周,除了那盒你的衣物和染满你病体分泌物的空床垫,我再也找不出任何与你有关的东西。白日的麻木感终于崩溃,我坐到地上抽泣。你曾是我整个生命,如今你不在了,我却仿佛也已死去: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你的存在,连一点属于我自己的空间都没有。
我脱下沾满尘土的旧衣,随意堆在地上。用清洗你时剩下的冷水为自己洗浴,这是我半梦半醒中与往昔进行最后一次连结。寒意侵体,我将自己擦干,赤身站到你曾用的那面镜子前。画布虽差,但总算派得上用场。我跪到你的衣箱前,挑出你最钟爱的几件:一件红色亮片紧身胸衣、一条宽松的红黄相间吉普赛裙,还有你那双黑色皮靴。它们并不合身。我个子不高,但就连那条本该宽松的裙子也紧勒着我,靴子更是让我几乎无法行走。但舒适并非目的。若有人问我目的为何,我说不出清晰的话语,但那念头在我脑海中明亮如初光。
我笨拙地为自己化妆:涂得歪歪扭扭的唇膏、厚重的眼影、浓烈的香水。香水最重要,它的气息会随着每一次呼吸,将你与我紧紧相连。临出门前,我戴上些饰品,随意撩了撩头发。镜中的自己看上去荒诞可笑,但我仍回头离去。夜色已深,路灯在几乎无星的夜幕下提供微弱光亮。我像早已找准了方向般行走,心底某处,我想自己确实知道要去哪里:还有最后几件事要做,才能让你的死成为终结而非徘徊。
沿途,我从一家通宵便利店顺走一罐红色喷漆,在墙上喷写你的名字,字迹高及我所及。一群少年指着我嘲笑,向我背后吐出含糊不清的威胁。我仿佛置身水底,听见岸上模糊的声响。
没过多久,我便到达目的地。那幢办公楼在夜里看起来更冷漠无情。我记得当初抱着你痛哭,你含泪半小时才挤出一句话:他们无法接纳像你这样病入膏肓的人,为了所有人的利益,他们只能放手让你走。
我从垃圾桶里捡来一瓶玻璃瓶,用从停在路边的一辆昂贵轿车油箱里抽出的汽油灌满它;我还用你的一根棉条当灯芯。我想你会喜欢这点幽默吧?点燃棉条后,我高呼你的名字,将瓶子掷进窗内。
我没回头跑,只是远远走开,思绪已支离破碎。无需回望,我便能感觉到火焰蔓延窜升,它狂舞的火舌点亮整条街道,身后传来一声声爆裂窗户的巨响。我捂住脸,用贪婪的呼吸品味汽油与香水混合的气息。
接下来的几小时是一片火光与破碎的玻璃声,伴我走访那些我们付不起诊费的医生、认为重病患者不具备购买健康保险价值的保险公司,以及那个宣称你受难是神的审判的教会。每到一处,我都在墙上留下你的名字。我的脸仿佛被烤焦,精疲力尽。
我最后坐在一家脏乱餐馆后门的台阶上,头脑再无思绪。我以为自己已为你尽了一切,还剩不下任何该做的事来纪念你。但你却欲让我不停歇。我紧闭双眼,试图在脑海里强行拼凑那缺失的一块。随后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这一切不仅仅是复仇,还有最后对生命的庆祝。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懂得舞蹈的真正含义。但当你第一次带我走进地下俱乐部,与你起舞时,我方才明白它的意义。过去我只以为舞蹈不过是随着节拍移动身体,而对你而言,它是你那定义你本身的激情的外在表现。你就像燃烧的火焰,在那热度中闪烁生辉。
那家俱乐部一直是你的最爱,虽然我不明白缘由。它自称“Subterranea(地下洞窟)”,内部布置得宛如岩洞与石穴,全是廉价的纸浆石钟乳石与石笋,早被无数破坏者与不经意的舞者啃食成残桩。
我总试图劝你去其他俱乐部,反驳Subterranea那粗犷的客群让我感到不安全,而你却只是笑我多心。那晚踏入俱乐部,我清晰感到所有目光投射过来、带着敌意。即便昏暗的灯光,也难掩我是何模样。
我一口气喝了几杯酒。本想喝你钟爱的甜白葡萄酒,最终却是威士忌呼唤了我的身体。调酒师始终不与我对视。
酒劲松开了我的拘束,我走向舞池。音乐震耳欲聋,只是一片低音与鼓机的模糊轰鸣。闪烁的灯光飞速扫过,令一切轮廓失真。我找了个空位,开始舞动。
起初我步伐笨拙。每次和你共舞,我总觉得自己像婚宴上被拉去尬舞的老亲戚,既尴尬又让人尴尬。此刻我试着让思绪空白,让你通过节拍与我的身体发声。我不再关注四肢、不再在意音乐节奏:一切融为一体。我仿佛能听见你在我脑海中歌唱。身体被汗水浸湿,一种纯粹的喜悦在体内升腾——一种被点燃的平静。我闭上眼,任闪光灯在眼皮上编织几何图案。
第一记重击来得猝不及防。我失去重心,重重撞上另一名舞者。我抬头,只见三个年轻人立在面前,服装严肃得近乎军装,恐怕连法定年龄都不到。其中一人,我料想是头目,朝我咆哮着什么,面孔扭曲得难以辨识。他抬腿一记飞踢,直接踢在我脸上。我仍然昏昏沉沉,根本来不及防御。他的同伙见状便纷纷上前。
我惊讶于竟无半点痛感。能感觉到拳脚击在身上,却全无意义。我意识开始模糊,只隐约记得被他们抓住腿拖出舞池,看到一张张几近丧失人性的面孔在我头顶狞笑。随着我们上楼梯、穿过后门,我的头一下一下地重重磕在台阶边。
寒冷的夜风渐渐唤醒我。我发现跟着我们的人数更多。最先动手的那个男孩单手揪起我,把我扔到砖墙边。他和同伴恶声恶气地朝我破口大骂,走近又一轮拳脚。我环视寻找逃生之路,却发现他们人多势众,我的双腿虚软,根本无法迈步。
巷子中间有一堆篝火,几个流浪汉正围着取暖。它看起来就像你当日的火葬柴堆。新一轮暴力降临时,我凝视那火光,它将我从骨骼破碎与牙齿咔嚓声中暂时带离。
这一次,我始终保持清醒,是你的火焰让我思绪没有陷入黑暗。
当我已破碎到无法继续提供任何“娱乐”时,他们停了手。其中一人掏出一把刀,但头目挥手示意他别动,朝着篝火点了点头。我感觉到粗糙的臂膀将我抬起,伴随着碎骨相磨的声响。火焰的热度在拉扯我朝火堆走去时越来越强烈,然后将我投进了火中。我感受着焰火吞噬我的一切。
晨光唤醒了我。露水把火焰留下的灰烬染成一层灰色的薄膜,覆于我身上。我从火堆边滚开,脚下是死灰余烬在碎裂作响。
我看向自己的双臂:灰烬下仿佛未被灼烧,肌肤依旧柔软健康。光线刺痛我的眼睛,我感到身体轻飘而迷茫。我踉跄了几步,等着碎骨的疼痛来临,却什么也没发生。我便向家的方向走去,虽知那里已无人等我,也似乎毫无理由停下。
路人投来异样目光,却没有前夜的敌意。我不知道是这层灰烬让我无需再受嘲弄,还是白天之人天性更为宽容。
我回到家中,疲惫且空虚。我知道无法入眠,却只能回到床上。我脱下你那双留下可怜残骸的靴子,庆幸它们已不再刺痛我。随后,我开始脱去所有衣物。我的脑海某处已经预料到衣服下的景象,却依然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当我褪下紧身胸衣,一对小巧的乳房便随之解放,正是你的乳房。
我本该感到的惊愕与恐惧却从未出现。这一切实在太过自然。我看着镜中映出的你的脸,用唾液擦去灰尘与污垢,以便看清你的轮廓。我问你是否在,可你始终沉默。
我再次在同一桶水里清洗,将所有污秽洗净,却无法接受镜中那奇迹般的景象。你就在那里,回到了我们的房间,在镜中鲜活地映现。我抱紧你,也抱紧自己,二合为一。我哭了,那泪水宛若一次洗礼。
过了好一会儿,我尝试重新穿上我自己的衣服,想看看这魔法或错觉是否会随着我的“回归”而破灭。但毫无区别,我的衣物再也穿不下了。
现在,我坐在这里,并非真正孤独,等待着更多的你来到我身边。你曾是坚强的那一个,是那个重要的人。若要诚实面对自己,我不过是你那具死去躯壳的翻版,虽获重生却空洞无物。如今,我所能做的,便是在我们房间的静谧中等待,等待你用你的火焰再次填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