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漂亮小姐

这是《Another Fine Miss》的完整版本。一些连贯性错误已被修正，感谢大家的热心反馈。如果你只读过故事的前半部分，请务必重读……相信我！

和之前一样，这是一个发生在20世纪30年代初大萧条时期好莱坞的故事，而镀金城（Tinseltown）正在寻找一位闪亮的新星——这位新星恰好还是一个少年！

（文中真实人物在虚构情境中出现……但他们都已去世，我想他们不会介意！）

（已于19日深夜修复了一个指向旧文件而非新文件的问题）

故事正文

又一位漂亮小姐 （“All-Grown Up”完整版） 作者：Robyn A.

（我写这个故事是为了娱乐大家，也为了取悦自己。不过，如果你未满十八岁，故事中可能包含一些蠢货们认为会把你送到那个穿红皮肤、留尖尾、拿着三叉戟的家伙那里去的观念和想法。另请注意，故事中出现了一些现实人物——他们都已去世，且处于我虚构的情节中。实际上，这个故事几乎没有发生过；这就是为什么它是虚构的。） （哦，还有一件事……很多女孩在评论第一部分时指出了一些连贯性错误。我相信我已经修正了它们，并且作为特别奖励，在最初几章里添加了一些惊喜，让故事更具吸引力。所以，如果你只读过最初几章，我保证你一定想重读它们！）

第一章

小毛毛虫

保罗是彼得森家中最小的成员，也是唯一一个被收养的孩子。当泰隆·彼得森（Tyrone Peterson）娶了伊冯娜（Yvonne）时，他本打算养育一个大家庭，生许多儿女。但事情并没有如愿。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劳林（Lorraine）于1910年出生，是个女孩。然后在1916年，双胞胎温蒂（Wendy）和朱迪（Judy）出生。她们的分娩过程很艰难，导致伊冯娜无法再生育了。这让父母两人都大失所望。他们一直希望并祈祷能有一个庞大家庭，可看上去这不可能实现。并不是他们没能力养大家庭：泰隆和伊冯娜都在做生意；泰隆是一名汽车销售员，伊冯娜则在沃德罗普（Waldrop）市中心开了“Fluttering Fancies”时装店。两家生意都做得非常红火，现金流十分可观。事实上，他们是镇上最富有的家庭之一。于是这对夫妇决定领养孩子。他们开车到洛杉矶提交了领养申请；法庭很快裁定他们毫无疑虑是合格的父母，几周后，他们于1918年秋天收养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取名保罗。尽管他们不知道男孩亲生父母是谁，但他们觉得保罗长得十分可爱，于是决定把他的生日定在1月1日，因为这是孤儿院对他出生日期的最佳推测。这个男孩唯一奇怪之处，是在左脚踝——正是脚背与小腿相接处——有一个小小的铲形胎记。伊冯娜·彼得森觉得那非常可爱。

1922年，泰隆·彼得森和几个朋友在当地的一家酒馆小酌，结果爆发了一场典型的酒吧斗殴。天性反对暴力的泰隆试图调停，却因此挨了一拳。那一拳直接撞碎了他的鼻骨，将软骨从鼻腔击入大脑。倒地前他就已经死亡。父亲的骤然离世令家人震惊。没有了泰隆，汽车生意很快垮了，这使得姐妹俩（和保罗）不得不接手营业服装店。即便事情没有按计划进行，他们的生活仍算不错。最初经济压力并不大，但种种情况迫使他们搬到服装店上方的小公寓里。或许正是在这个以女性为主的家庭中长大，使得小保罗变得非常害羞；也可能是因为家中的女性们不知如何对待他。不论原因如何，男孩比起待在家里更喜欢泡在公共图书馆里，而伊冯娜和女儿们对此也并不反感。保罗每天当然也被安排到“缝纫车间”帮忙几个小时。他对女装和女士服饰的面料与款式十分熟悉；偶尔他还要为了缝边或做其他工序而被迫穿上女装，这让他非常尴尬。当然，他总是抗议地完成这些事，而且如果除了母亲或姐妹以外的人可能看到，他绝不会穿。（尽管，他确实觉得女装的手感比男装舒服多了……不过他绝不会向任何人承认这点！）每逢万圣节，他们都会让他打扮成女孩——这既是最便宜的服装，又因为他们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有一年，当店里接到一打粉红芭蕾舞裙要供给“粉玫瑰芭蕾学院”时，可怜的男孩不得不穿那套舞裙去过万圣节。姐妹们当然也穿了，但她们毕竟是女孩！所有男孩都嘲笑他：穿着粉红色薄纱裙，背后插着小仙女翅膀，脚踩芭蕾舞鞋，头戴金色假发，嘴唇抹着口红！

不过，当保罗进入青春期初期，这些往事就几乎被遗忘了。他成了一个有些书呆子的瘦小男孩。保罗从来不像是彼得森家的一分子；彼得森家的女子——包括母亲——都是棕发，透亮的淡棕色眼睛。而保罗则有一头火红的头发，配着一双令人羡慕的、浓密睫毛下的翡翠绿眼眸。1928年夏，劳林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离家，来到洛杉矶任一位电影制片厂高管的私人秘书。那份工作薪水可观，劳林会把钱寄回沃德罗普来帮助家里。每逢去洛杉矶探亲，大家都看得出——绝无夸张——要不是她给家里寄钱，她一个人自己也能过得衣食无忧，不必和两位室友挤在一间破公寓里。但她仍为家人牺牲！其他姐妹亦然……她们分享一切。轮流穿同一件连衣裙，公用化妆品，还在一家奶昔店做兼职女服务员。伊冯娜在“Fluttering Fancies”服装店廖勤到只剩二十小时也不停歇，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尽管保罗再怎么努力，也因身材瘦弱、耐力不足，根本无法胜任典型的男性工作。他确实尝试过，但失败时既羞愧又难堪。不过他也帮了大忙，主要在缝纫车间后间；他缝纫和设计新款服饰的才能出众。当然，他从不抢功，总是让母亲领头面子功劳。

在洛杉矶，劳林·彼得森成为了一位名为L·兰迪·赫利（L. Randy Hurley，行内简称“LRH”）的制片人的私人秘书。这位赫利先生是个富有魄力的人，善于发掘优秀编剧、技术团队、男女演员，以及最佳导演来为“Superior Studios Unlimited”服务。劳林几乎跟不上他的节奏！LRH知道一些其他制片厂高层为了保住饭碗正想掩盖的事情：在未来几年里，好莱坞所知的电影世界将轰然崩塌……有声电影会很快登场。默片时代很快就要结束。1928年深秋，劳林陪同赫利先生观看了一部新的默喜剧短片《罗西的毁灭爱情》（Rosie’s Ruined Romance），由新人演员艾莉森·梅（Allison Maye）饰演普里西拉（Priscilla）。即便在黑白影像和厚重的补妆下，劳林也能看出这位女演员与她弟弟长得惊人相似！放映到一半时，赫利先生凑过来在劳林耳边低声说：“查查她的经纪人是谁。在别人抓住这女孩之前，我要签下她！”同周内，劳林在给家里的周记中告诉他们洛杉矶那边有个和保罗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并让母亲带全家去看《罗西的毁灭爱情》。

保罗并不喜欢看电影。除了由杰克·摩根（Jack Morgan）主演的《泰山》系列外，他尤其喜欢《泰山的最大考验》（Tarzan’s Greatest Challenge），该片中还有鲍里斯·卡洛夫（Boris Karloff）饰演的傅满洲（Fu-Manchu）。他在影院看过三四遍。不过，大多数时候，他更愿意待在家里看图书馆借来的书，而不愿去看那些无聊的小片子。他尤其对那部他弟弟长得像的女演员主演的电影反感。他明知道自己长得更像女孩，也对这种相似感到愤懑。尽管如此，母亲和双胞胎坚持要去看，他最终不得不妥协。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艾莉森·梅长得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他知道秋天开学后一定会因此被嘲笑。正是因为这点，他便更讨厌看到艾莉森·梅的影像。

黑色星期四——1929年10月24日，股市崩盘了。数月内，美国的劳动力减少了80%，数百万人一无所有。“Fluttering Fancies”服装店的生意瞬间蒸发。彼得森家的现金流戛然而止。他们先靠微薄的积蓄维持生活，可伊冯娜发现，这些积蓄最多只能支撑六个月。当然，劳林还会给他们汇钱。但她也警告家里，洛杉矶那边没有工作，让他们务必留在沃德罗普。家人虽心有不甘，还是同意了，劳林也尽其所能寄钱回来。劳林是少数几个幸运儿之一。Superior Studios裁掉了数百名员工，只留下所谓“骨干队伍”。赫利先生认为劳林不可替代。尽管拥有全美十大影星中的三位，Superior Studios在1930年差点就破产了。

拯救他们的是LRH坚决要求Superior投资制作“声画短片”（soundies），全国只要凑得起五分钱或十分钱的人都蜂拥前去观看。而那五分钱或十分钱就能让一晚上的烦恼烟消云散。劳林这个年轻单身女子的处境相当不错。不幸的是，她发现既要按时付房租，又要给沃德罗普的家人寄够生活费，日益艰难。遇到康拉德·奎纳尔对她来说简直是救星。康拉德是制片厂的一位主要化妆师；不过身为幕后工作人员，他拿的报酬并不高，他们就同居在一间简陋的楼上公寓，未曾成婚。一天，1933年1月，LRH看中了一个绝佳的剧本，正适合他们的小童星艾莉森·梅。剧本名为《又一位漂亮小姐》（Another Fine Miss），安排了艾莉森的双重角色：一个是富家女学生格洛丽亚，另一个也是主要角色——贫寒女学生格伦达。试拍片段里，他们将一个身着破烂的艾莉森影像叠加到另一个身着淑女校服的艾莉森身上，但效果根本不真实。LRH坐在放映室里，不停地抽着雪茄，气喘吁吁。“我们需要的是，”他说，“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能和艾莉森一起演这些戏，还要会唱歌。”劳林在笔记本上迅速记下，心想，“要是保罗是个女孩，他马上就能胜任……”她咽了口唾沫。要是他是女孩就好了……“LRH，”她说，“我记得前阵子选角时见过一个女孩。我去联系她来试镜。”LRH微笑，“她会唱歌？会跳舞？”“只能寄希望于此了，先生，”她回答，“我们只能希望如此。”

午休时，她在RKO的《金刚》片场找到了正在化妆的康拉德。《金刚》在她听来很荒诞，可康拉德坚持说这会是年度最佳电影。劳林对他说，谁会因一部巨大猩猩的片子而浪费时间？她把他带到片场一处偏僻角落，问：“你能把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打扮成十八岁的女孩吗？”“世界上最简单的事，劳林，”他说。“怎么了？”“LRH想给《又一位漂亮小姐》找个艾莉森·梅的替身。”她解释。“是你弟弟？”他带着揶揄的笑。“嘘——”劳林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点！”“你说他长得像她，可那不可能行得通！”他低声说，“你知道我能把人打扮成异性，但要让观众信他真的是女孩，劳林，得非常有说服力。光靠衣服是不够的，信我。”劳林道：“这次就让我来搞定其他，你负责造型……！”康拉德扬眉，“凭什么你认为他会答应？”劳林想了想，“他是个好孩子，康拉德，”她说，“他会为了家人答应的。我会私下跟他提议，假如做不成，也不会让他当众出丑。”“亲爱的，这对你来说真很重要，不是吗？”康拉德问。“要是真成了，康拉德，”她答，“我就嫁给你。”他靠在假棕榈树下笑道，“那可要写上历史了！把他带来吧，”他说，“咱们把他打点得像个淑女！”劳林俯身，深情地拥抱并亲吻了康拉德。

那天晚上，劳林和康拉德为长期客人收拾好他们的小公寓。虽然空间狭窄，但劳林愿为家人做任何牺牲。第二天早上，星期六，劳林跳上开往沃德罗普的火车，琢磨如何说服保罗放下裤装，穿上裙装生活。她知道必须想个办法……同时，她让康拉德去制片厂的服装部，为保罗选几套“试镜服装”。她在下午晚些时候抵达沃德罗普，径直去了Fluttering Fancies。双胞胎姐妹和伊冯娜都在店里迎接她，对她的突然来访欣喜若狂。“你能呆多久，亲爱的？”伊冯娜问。“就呆一晚，”她回答，“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好消息？”温蒂问。“是的，”劳林说，“虽然只是个可能性，但我觉得我似乎为保罗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职位。明天我想带他回洛杉矶。”双胞胎互看一眼，又看向姐姐。“工作？”朱迪问，“还有别的空缺吗？”“哪怕其他岗位？”温蒂补充。劳林清了清嗓子。“我想没有……真的没有，”她说，“这个工作很适合像保罗这样的书呆子——剧本评阅员，就是读剧本并评估它们的娱乐价值。但他得自己去申请……”这谎言让劳林心里有些愧疚。她厌恶对家人撒谎，但又想尽量减轻可怜的保罗的尴尬。如果他扮女装未能通过审核，劳林就尽可能地保密这件事。伊冯娜让温蒂去叫保罗，他正楼上看图书馆借来的书。保罗下来时看上去格外激动，心想终于能为家里出一份力。“真的吗，劳林？”他焦急地问。“保罗，咱们明天再谈，”她闪烁其词，“我饿坏了。晚饭吃什么？”

那晚，保罗几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过去几年，他常因自己是养子而感到愧疚。按理说，在那种情况下，彼得森家完全有权将他赶走，可他们从未如此。他身材瘦小，干不了重体力活；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缝纫师……或者该说“裁缝师”？但需求日渐减少，坏境冷清。然而，彼得森家毫无怨言地供养着他。他必须想办法报答这份恩情，保罗知道，他愿意做任何事来表达感激之情。

第二天早晨，保罗和劳林乘火车回洛杉矶。劳林始终回避到底让保罗申请什么职位。尽管他渴望能帮养家，她却因瞒着他心生不满。然而，当他们下车与康拉德会面，被告知要“同居”的安排时，保罗大吃一惊——得知美丽姐姐与一名男子未婚同居，他震惊不已！不过康拉德解释，两人只是为了省钱并各自寄钱回家，暂时还负担不起婚礼，劳林也是这么说的。最终，三人到达那间小公寓，保罗再也等不及：“好吧，姐，”他说，“我到底要申请什么工作？”“这有点难解释，”劳林答，“你还记得双胞胎说你长得像艾莉森·梅吗？”“记得，”他应道。“那又怎样？”“她接下来的电影里有个角色，需要一个与她极度相似的人……”保罗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去试镜演她弟弟什么的？”康拉德轻笑附和：“差不多那个意思。”“别瞎说，康拉德，”劳林厉声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保罗……那个角色可不是她弟弟……” “哦，那就做个表妹吧，”保罗接道，“我也能演。什么时候试镜？”劳林握住弟弟的肩膀，“保罗，那不是男性角色，”她说，稳住他，“是个女孩的角色。”“女孩的角色？”保罗咽了口口水。“你能行的……我知道你能！”劳林鼓励道，让他坐到沙发上，“穿上裙子和假发，就像小时候……康拉德愿意给你做化妆和发型……我会教你如何扮演女生……”保罗面色发白，“这是玩笑吗？”“别闹了，保罗，”劳林恳求，“你能做到的……”康拉德站起身，“这可不是玩笑，保罗，”他说，“我在好莱坞做化妆和发型已有五年。你很有优势：身材纤细，长相绝对能当女生看。”“可是……我不想打扮或表演成女生！”“保罗，你也没必要非做不可，”劳林指出，“但我以为你愿意帮忙……” “我当然愿意，”他抗议，“但我可没想过要打扮成女生！”康拉德微笑，“你要是不想，也没人会觉得你娘娘腔，”他说，“但你至少试试也好。”他吞了吞口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劳林跪下，把手放在他肩上，柔声令他直视自己，“我们为此费了不少心思，”她说，“康拉德从片场调来了艾莉森以前的戏服，我尽量保密，好让你不会在家人面前难堪。拜托，保罗，”她说，“我不会强迫你穿裙子，但请……为了家人考虑。”说完，她起身，牵着康拉德离开房间，只剩保罗独自思忖。对面沙发上，他看到一摞裙子。保罗站起来，打量那些衣服。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他心想——劳林和双胞胎每天都穿裙子。

“又不是我成了什么妖精似的……我只是想帮忙罢了。”他说着，拿起了堆在最上面的一件裙子。那是一条白色的、镶满蕾丝的裙子……绝对不是女孩随便穿的衣裳，而是用来吸引男孩目光或参加特殊场合时才会穿的礼服。下面那件则是丝质的紫罗兰色，饰以缎带和象牙白蕾丝，还配有数条相配的塔夫绸衬裙。保罗咽了咽口水。他在“Fluttering Fancies”时装店里常常做过类似的裙子。虽然他曾被迫为试缝而穿戴过裙子，但通常都会在裙子下面套条裤子。而那些也只是休闲日常装，根本算不上精致。可此刻，他发现衣堆里还有吊袜带、女式内裤、衬裙和胸罩，以及高跟鞋和首饰。他还得化妆，戴假发，并且学着像个年轻淑女那样举止！而且得赶紧学会！“我……我来吧，”他低声说。这是他能为家里做的最起码的事。

第二天是星期一，康拉德和劳林都要去上班。保罗被吩咐整天留在公寓里；幸好没人看到他前一天进来，这样邻居就不会对一个男孩走进来却换成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出来产生怀疑。他照做如仪。一直等到下午晚些，他才去洗了个澡，并从眉毛以下剃净了全身的体毛——其实他也不需要太多的刮拭。随后，他在腋下涂了一层带香味的爽身粉，用收敛水擦拭了全脸。最后，他披上了劳林那件淡粉色的长绒布浴袍，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围了一条毛巾。保罗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至少在外观上，他已完成了从男性到女性的身体准备。

当劳林和康拉德下班回到家时，保罗刚好做好了一切准备。劳林和康拉德相视而笑。康拉德看着他，赞叹道：“我的天，你说得没错……他已经快成功一半了。”保罗注意到劳林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上面写着“Dresses Unlimited”，袋子里无疑还装着会让他更尴尬的东西。“那是什么？”他无助地问。劳林回答：“是内衣，还有两件新裙子；别担心，你肯定会喜欢的！”“内衣？你是说……女式内衣？？？”“别这么大惊小怪，保罗，”劳林微笑道，“要是你不穿女式内衣，可就没法有女孩子的感觉了……”康拉德又理直气壮地说：“这是老演员的秘密手法，叫‘补品效应’。只要服装越逼真，演员——不管男女——就越容易沉浸在角色里。再说，要是有人从你的裙下偷瞄，总该看到女式三角裤，而不是宽松的四角裤吧！”

“现在，去卫生间换上这些，”劳林把一小摞内衣递给可怜的保罗，“别磨蹭……今晚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保罗拿过那件丝质白色贴身衣，按照指示穿了进去。由于平时就熟悉女装，他很快便顺利套上了第一件——一条松紧的丝质热裤，边缘饰着精致蕾丝。那凉爽轻盈的感觉让他几乎忘了尴尬。下一件就没那么舒适——那是一件训练胸罩。他费了一番劲才套进去，却没有扯坏或撕裂。他惊讶于这件看似纤薄的衣物竟如此牢固。他往胸罩的两侧杯衬里塞入了一对小胸垫，功能无需多言——给他营造出少女的胸型！包里最后一件是全罩式衬裙。他咽了口唾沫，一鼓作气套上，让它像丝吻般轻柔地贴合在他那瘦小的身躯上。

片刻之后，他走到浴室的全身镜前，望着镜中那副模样，心里羞愧得几乎想钻进地缝：一个男孩，瘦弱无助，却裹着女式内衣，他多么希望此刻没有人看到！但他知道，人们很快就会见到他，而且会有非常非常多的人。如果他真能通过试镜，全世界都将在银幕上看到这个扮成女孩的他，永远定格在影像里！他紧皱眉头，硬着头皮走回客厅。

“哦，宝莉，”劳林赞叹道，“你看起来可爱极了！”康拉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错，不错。但还要再加工。”两人把保罗带到房间中央，打量了好一阵。奇怪的是，那注视竟让保罗产生了下体勃起的感觉——他立刻转移注意力，祈祷不要继续下去——那才是真正的耻辱！

过了几分钟，康拉德问道：“劳林，你觉得怎样？”“绝对需要假发。”劳林答道。保罗注意到姐姐一直都用“她”来称呼自己。“也许先配那件白蕾丝郁金香裙……”劳林和康拉德分别从箱子里拿出两顶假发，相互对视后又看向保罗。“我不确定……”劳林拿起其中一顶，说，“这种小卷发太‘小女孩’了。我觉得咱们还是用那顶齐耳的短直发型。”康拉德点头表示同意，一边将那顶假发装回盒子，一边让保罗坐在椅子上，把假发戴到头上，并用松紧带固定好。“明天我们再用一些树脂胶加强固定，”他说，“可不想让一阵风就露了你的秘密，是吧？”“当然不！”保罗急忙应道，“谁都不想看见那种事儿！”

劳林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保罗，我知道这对你很难，”她说，“但也没那么糟。你会习惯的。但现在，我们不仅要修饰你的外表，还得塑造你的气质。”“我的……气质？”“你上次见到有哪个漂亮女孩走在街上，面带愁容的？漂亮女孩会乐在其中、享受自己的美貌。你不仅要看起来像个漂亮女孩，还要表现得像为此感到开心。所以今晚，无论内心感受如何，都要努力表现出你很享受，好吗？”保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真心希望这一切能成功。为了家人，他努力绷出一个笑脸。

“恩……还得再打磨。”康拉德点评道。“也许换件漂亮的裙子，你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劳林说着，从裙堆里拿出一件白色缎面蕾丝连衣裙，“这是艾莉森·梅在《女孩长大了》里穿的终场戏礼服，”她解释道，“那场戏里，她那作恶多端的姐姐终于意识到，被折磨多年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美丽的少女，并夺走了拉蒙·纳瓦罗的心！”保罗记得那部电影——他曾在沃德罗普百优影院看过。可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穿上艾莉森·梅在电影里穿的同一件衣裳！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想，裙子已经被套过头顶，手臂伸进袖口。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就穿上了那件连衣裙。劳林拉上后背的拉链，把他牢牢“囚禁”在裙里；他依旧努力维持着笑容。裙摆呈钟形，数层薄纱撑起，让光滑的腿显得更纤细。裙边波浪状的花边，宛若华美的帷幕。上半身是一件长袖衬衫，胸前覆着一层白色蕾丝。再外罩一件缎面短小外套，让整体更增几分成熟典雅——多么符合一位青春少女的形象。

“别太繁琐，康拉德，”劳林说，“第一天不用下猛药。”“好好好！”康拉德假装抗议，“但明天我全力以赴，把这只毛毛虫变成一只蝴蝶！”他轻扫腮红，画上眼影，刷了睫毛膏，抹了淡口红，保罗立刻不再像个保罗！

“嗯……”劳林最后说，“现在得给你取个新名字。你最喜欢哪个女孩名？”保罗努力挤出笑容：“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想过。”劳林和康拉德坐在沙发上，指挥保罗站着，慢慢转圈儿。朱莉、希茜、凯蒂、梅丽莎、瓦莱丽这些名字都被提及，甚至连波莉都讨论过，但觉得太接近他本名，无法让他完全融入角色。劳林最后说：“我觉得她看起来有点法式风情。”“我知道了！”康拉德兴奋地说，“就叫佐伊！”“佐伊？”劳林微笑，“太完美了，亲爱的！那就叫佐伊吧！”几分钟内，保罗的新艺名尘埃落定——佐伊·圣热尔曼。在接下来的数小时里，佐伊开始接受各种训练：如何走路、说话、坐姿和微笑，像极了一位淑女。尽管劳林一直鼓励他“想想女孩应该怎么做”，他还是很难掌握要领；直到劳林提议模仿双胞胎女生的神态，他才有了几个突破。晚餐时，劳林又给佐伊示范女孩子该怎样用餐……

一点一滴，小口小口。

佐伊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完成这件事。当裙子终于被脱下，佐伊被换上女孩的睡衣时，劳林和康拉德都确信“她”只要再受点训练，就能成功演出。这样的训练将在第二天进行。

第二章 蝴蝶

第二天早上，保罗……不，更确切地说，佐伊……当劳林坚持让他虽然留在家里，却要穿着连衣裙“舒舒服服”时，颇感震惊。为此，他被穿上了前一晚的同一套内衣，并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碎花连衣裙，配以一条宽大的黑色皮带、镶有蕾丝的过膝袜和黑色玛丽珍鞋。尽管佐伊极力抗议，劳林还是把他所有的男装都装箱，锁进了康拉德那辆A型车的后备箱里。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穿上康拉德的衣服，他会显得滑稽可笑；而劳林的衣服也不过是另一种花样的“女孩装”，全是裙子。于是，别无他事，佐伊开始练习“女孩功课”：他提高音量，咬字更清晰，还练习了女孩的笑声。

到了中午，门外传来敲门声。佐伊正在练习，连忙闭嘴。第二次敲门又响起。“有人在家吗？”是个大约同龄的男性声音，实在无法忽视。佐伊忐忑地走到门口，只开了一条缝，还挂着链锁。“你好，”他说。

“你好，小姐，”那人礼貌地回应，“我叫丹尼，来给佐伊·圣热尔曼小姐送花……”

原来是一束红玫瑰和粉玫瑰，是送给他的。

“我是佐伊，”他紧张地说，便让丹尼进来。见到身着浅白底蓝色碎花裙的“女孩”，丹尼满意地点头微笑。

“这……是谁送的？”他努力用“女生”嗓音问道，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

“Superior制片厂那边的人，圣热尔曼小姐。花里有张卡片呢。”

“我放哪儿好？”佐伊从厨房橱柜里拿出一个花瓶，递给丹尼，他大做文章般地把玫瑰插好。

佐伊从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拿出一角硬币，递给送花员。他接着拆开卡片，读出上面署名“LRH”的邀请：请佐伊今晚赴布朗德比餐厅共进晚餐。

“这些是男朋友送的吗？”丹尼问。

佐伊咽了口口水，“我没有男朋友，”他说得有些太快。

“哦，是吗？”丹尼笑道，“要是你愿意，我很乐意哪天请你吃晚饭、看电影……”

佐伊摇头，“抱歉，丹尼，我真的不感兴趣……”

“对了，”丹尼恍然，“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像艾莉森·梅吗？”佐伊不由得浑身一紧，“听着，你人不错，但我现在没心情和任何人交往……”

丹尼见状，微笑着道，“我明白了。希望你不会觉得我烦人……”

“才不，”佐伊回应，“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真神秘，”他在离开时笑着说，“就像格丽塔·嘉宝一样。”

卡片上写道：

“最亲爱的佐伊：你的表妹劳林跟我详谈了你。我很高兴今晚能与你们二位在德比餐厅共进晚餐。如有意，可携一位伙伴出席。需正装，亲爱的小姑娘。吻你，LRH。”

佐伊瘫倒在沙发上。显然，他的“首秀”比想象的要早得多。

那天下午，劳林回家时，佐伊已经惊慌失措、近乎崩溃。劳林耐心安抚他。

“你干嘛这么早就告诉Hurley先生有关我的事？”他既困惑又害怕，“我还没准备好！”他撩起裙摆一角。

“佐伊，LRH原本打算星期五开始为那个角色试镜，”劳林解释，“如果能在那之前让他亲眼见到你的演绎，就不用你去试镜了……要知道，在试镜中，你很可能连角色都拿不到！”

他转身，裙摆随之优雅鼓起。劳林暗自满意——他还没恢复男声，或许真像康拉德说的，已经“入戏”了。

“LRH还建议你带位伙伴一起，佐伊，”她补充道。

“那不行，”他说，“我连出门都没出过，何况找男朋友！”

“那我可以带康拉德去，这倒成问题不了，”她说，“而且我还给你找了个约会对象。”

“你可没吧？”佐伊惊呼，“我可不能跟男人约会！”

“其实，”劳林说，“你大可放心。我已把关于你的一切都告诉了杰克……他不会泄露你的秘密，只要你别揭穿他……”

“他……什么？”佐伊越听越不妙。

“杰克·摩根，”劳林道，“如果传出去他不喜欢女生，他的形象就毁了。他是同性恋。我从朋友那儿得知。我才不在乎他喜欢什么，能和漂亮姑娘一起出现对他的形象百利而无一害。”

“杰克·摩根？”佐伊下巴都惊掉了，“演《泰山》的那位……”佐伊的世界仿佛瞬间静止：他最崇拜的影星不仅是同性恋，还要和他——一个打扮成女孩的自己——约会！

“正如三美元钞票那样奇怪，亲爱的，”劳林一边笑一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肯定会对你示好。”

“只要他是同性恋……”佐伊喃喃。

“他喜欢举重好手和‘硬汉’。大多数既爱举重又硬朗的同性恋者，也偏爱同类型的男人。你根本不用担心。有趣的是，你对他来说太女性化了，佐伊。”

太女性化。太！

“我们要准备准备了，”劳林说，“别担心，只要跟着我走，照着杰克说的做就行。”

“可……可……”佐伊结巴。

“别担心，佐伊，”她抓住他的双肩，安抚道，“大家都希望你成功。我、康拉德、杰克……还有今晚会见的人。我跟他们说，你除非面对镜头，否则都很害羞，就像格丽塔·嘉宝一样。”

佐伊被吩咐在一旁看劳林打扮——他意外地觉得放松。他特别留意她如何化妆，因为迟早他也得学会。劳林穿上一条别致的细肩带直筒礼服，裙身两侧开叉，裙摆镶有水钻，与她的项圈和耳环相映成趣。她脚踩4英寸高跟鞋，佐伊觉得痛苦，但劳林保证，一旦习惯高跟，它们其实很舒适。

康拉德接到通知后赶回家，对着女友吹口哨，惹得劳林脸颊泛红。男式装束一套完成，而女式打扮则花了更多时间。首先，佐伊脱下日常裙装；接着，他看到劳林为他挑选的晚礼服：一袭粉色缎面直筒裙，领口立领式设计，令他下意识抬头挺胸。裙摆距地仅四英寸，却因前襟开叉，走动时可若隐若现地露出修长美腿。无袖款式使劳林能给他戴上一双白色缎面无指手套，上卷到优雅的二头肌处。整件裙子以比底色略深的花卉纹样织就，精致而优雅。佐伊手套边露出的指甲涂成与花纹同色的粉色。但这还不是全部：他还穿上一双近似芭蕾舞鞋的细带高跟鞋，2英寸跟高，粉色缎带缠绕至膝下，完美展现他可爱的胎记。

康拉德给佐伊化了恰到好处的晚妆，突出他丰满的双唇。假发高高盘起，用仿珍珠母发梳固定。最后，他还持给佐伊一只小巧的串珠手包和白色蕾丝折扇。站在全身镜前，他几乎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每一处男性痕迹都被化妆、服装和道具巧妙地抹去。

劳林在佐伊的肩头、下巴下和脚踝处轻轻喷上香水。

“多么美得像副画啊，”康拉德赞叹，“或许你还能让杰克·摩根爱上女孩呢，佐伊！”

劳林笑道，“别调侃了，康拉德！”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佐伊学习如何穿着新鞋走路，如何坐在长裙里，并不时轻摇折扇，但要自然，不能做作。

晚上七点整，杰克·摩根的豪华轿车准时来到他们的公寓楼下。车身长而流线，司机被派来接他们三人。

劳林、康拉德和佐伊跟着司机下楼，上了车。

佐伊在公共场合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奇异新感觉——作为女性。公寓的许多住户都在各自的阳台和门廊上聚集，只为看看那辆豪华轿车和车里坐的是谁，以及它会载走谁。杰克·摩根正倚靠在轿车旁，正给一群与佐伊同龄的年轻人签名。看到我们一小队人马走近，他便摆手让那些人散开，露出迷人一笑，那是他在影坛一路走红的魅力所在。

“你好，亲爱的劳林，”他一边说，一边亲吻她手背。“你看起来光彩照人，真是迷人。”

“谢谢你，杰克。”她回以微笑。即便这位英俊男士的真心向往不在女性身上，作为女性被他如此赞美仍让人受宠若惊。

“康拉德，你今晚打扮得真精彩，”他向康拉德狡黠地眨眼。“这位一定是那位可爱的小小姐佐伊吧……”

佐伊咽了口口水，努力不让自己呆住。没想到偶像竟会做出如此举动：杰克·摩根轻轻将手搭在佐伊的后颈，让这位扮成女孩的少年抬头直视他那双深褐色眼睛，然后两人柔情一吻。那一吻虽短，却电力十足，佐伊仿佛双腿瞬间失去力量。

“你好，杰克，”佐伊愣愣地说，“我一直是你的超级粉丝……”

当然，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遇见他的影坛偶像！

登上豪华轿车后，佐伊惊讶地发现车内还有另一名男士。车厢与驾驶室之间的隔板已放下，司机无法看见或听见后座发生的一切。杰克笑道，旁边这位英俊男子握住他的手，打量着劳林和佐伊。

“我是大卫，”那人说，“我是杰克的爱人。”

“很高兴见到你，”康拉德说，“这是佐伊，我们的……门徒。”

“啊，她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出众，”杰克接过话头。“我还担心你会把我介绍给某个罗迪欧大道的变装皇后，但我得承认，佐伊，你很有魅力——作为女孩来说。”

佐伊按照劳林的指导，迷离地睫毛一颤，轻摇折扇几下。

“谢谢。”他说。杰克满意地点头：“相当不错。听着，亲爱的，”他说，“我不希望你对这一切感到不自在。我懂你为什么这么做，也佩服你，佐伊。”

“谢谢。”佐伊再次道谢。

“我和大卫已经相恋四年了，”杰克继续说，紧握爱人的手。“我们彼此忠诚。但大多数人不懂得同性恋者是多么自然，所以我不得不隐藏对男性的情感。”

“同性恋？”佐伊问。

“对，”杰克答道。“比起‘同性恋者’或‘基佬’，这个词要好听多了。无论如何，如果你愿意不时作为我的‘女朋友’公开露面，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是个双赢的安排，你觉得如何？”

车内三人纷纷点头。

“我对艾莉森·梅很熟，”杰克说。“她可真是个混蛋！”佐伊惊呼。

“请原谅我的直言，亲爱的，”他接着说。“在片场，她既粗鲁又傲慢，且极度自我中心。但我看得出，你不一样，佐伊。据说她最近的那部电影正在拍摄中，人人都被她弄得苦不堪言。照她这样下去，再过几个月，她就没人要了……”

“现在几乎没人愿意跟她合作了！”大卫补充道。大卫果然是个俊朗的男子，削瘦的下颌、深邃的蓝灰色眼瞳，看起来颇具男主角气质。“我在她上一部戏里做特技替身，她简直是地狱。”

“那正是你出手时机，佐伊，”杰克总结道。“你演几个小角色，当艾莉森出事，新人佐伊·圣热尔曼就能登场，演同样的角色却是制作组的梦想之选。信我吧，亲爱的，我们会大有作为！”

“可你得到了什么，杰克？”康拉德问道。

劳林接过话：“他保住了自己的秘密。”她说，“公众也许并不在乎杰克是同性恋……但如果他挽着个漂亮姑娘的手臂出现……”

“像佐伊这样……”杰克笑着对这位伪娘少年说，“这样流言蜚语就会渐渐消失。”

“不错的计划。”康拉德赞同。

“打扰一下……”佐伊举手说，“我以为这也就持续几个星期，不知道会这么久。”

“也许两三年吧，亲爱的，”劳林说，“或者直到这该死的大萧条结束，家里能自给自足再说。”

佐伊实在不愿被长期女性化，但他知道必须配合——毕竟他们忍他十五年，他这点回报算是最起码的了。他心里虽尴尬，仍强撑着。

豪华轿车驶入布朗德比餐厅的停车场，四人下车。杰克与大卫深情一吻后，后者祝他们一路顺风。佐伊心中一阵愧疚：杰克只是演出与佐伊的“恋情”，以隐藏对大卫的爱——这与他此刻的女性化处境同样不公！

几位新闻摄影师见到这对情侣赶紧拍照，一名记者问杰克怀里这位新“洋娃娃”是谁。

“新发现的小花。”他侧身让位，让他们尽情拍摄这位秘密化女的少年。“她叫佐伊·圣热尔曼。今后你们会看到更多她的身影！”

一位女记者走上前，对怀抱着可怜佐伊的杰克提问：“杰克，你们未来会有婚礼钟声吗？”

“也许吧，”他莞尔一笑，“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一位姑娘。好，请让开……”

佐伊不得不承认，哪怕盛装打扮，被杰克紧紧搂在怀中也让他感到安全。那份温暖与男子气概让他有种女性特有的脆弱感。

“就问一件事吧，小姐，杰克，”那女记者坚持。杰克顽皮地眯眼：“好吧，就问一句不会有坏处。”顿时，记者们都轻笑起来。

“佐伊，”女记者问，“你和杰克认识多久了？你爱他吗？”

佐伊用他最甜美的“女孩嗓音”望向人群，说：“我们认识不满一周。您得给我点时间……”

紧接着，四人被引进餐厅，那里比佐伊（或保罗）想象中都要豪华奢侈。台上十六人乐队，有位靓丽的女招牌歌手在歌颂科尔·波特的名曲；伴奏的大号手竟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西装革履的男士及其华服艳裳的女伴坐满全场，显然有人是来看人，也有人是来被人看。

佐伊扫视人群，竟看见德安娜·达宾、保罗·穆尼、费·蕾、罗伯特·阿姆斯特朗、鲍里斯·卡洛夫和莱昂内尔·巴里摩尔！

领台带路，将四人领到Hurley先生在餐厅一隅的座位。LRH正与一位佐伊不认识的人攀谈，看见我们到来，起身欣喜地迎上。

“这位一定是那位迷人的佐伊，”他满脸赞叹，“劳林没骗我，亲爱的！你真是个迷人小姑娘！”

“谢谢您，赫利先生。”佐伊学着教他的眨眼，轻摇折扇几下。杰克给他拉了把椅子，他一边坐下，一边整理裙摆。

劳林非常满意，佐伊表现比她预想的更好。

LRH又介绍了在我们到之前已有的两位来宾——喜剧短片《尘埃与鲍比》的制作人罗德尼·布尔沃斯和编剧切斯特·布尔沃斯。

“我或许有个试镜机会给你，劳林。”他说得意洋洋，“切斯特这儿写了个新短片，叫《疯狂芭蕾舞者》。切斯特，给我们说说它。”

“好吧，”切斯特开口，“这是两卷片。我们的两位小伙子鲍比和尘埃同时对一个叫温迪的女孩一见钟情。他们从系列片一开始就是情敌，当这个新女孩出现时，她嫉妒他们对温迪的爱慕。温迪——也就是你，佐伊——不喜欢男孩子，于是你和达琳合谋整那两个家伙。你把他们叫去后院打扮，骗他们穿上粉色小芭蕾裙。与此同时，达琳召集邻里孩子，等到最后一刻全跳出来，把尘埃和鲍比吓得又丢脸又尴尬！演完就滚字幕！”

佐伊忍不住咯咯笑出声。他看过那些《尘埃与鲍比》短片，根本不怎么喜欢，脑中浮现两个男孩穿着芭蕾裙被羞辱的场景。他注意到康拉德和劳林也在笑。

“男孩穿裙子永远是好笑题材，”罗德尼·布尔沃斯说。“我们以前没这么干过，尽管他们讨厌，也没得选——他们签合同了！”四周顿时笑声一片。

当然，对于坐在桌旁的某些人来说，这更是好笑极了！

晚宴和谈话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晚餐丰盛而优雅。幸运的是，劳林坐在佐伊身旁，不时低声耳语教他“年轻淑女”用餐礼仪。杰克坐在劳林的对面，总是把手搭在佐伊肩上，有时也像劳林一样，悄声给他几句指点。晚餐结束后，杰克起身邀请佐伊共舞，俏皮地补充道：“亲爱的，我可不会接受‘不’这个答案。”康拉德也呼应了杰克的邀请，于是他们四人一同走向那抛光而华丽的舞池。

走向舞池的途中，乐队奏起一段慢板曲调。“我不会跳舞的，杰克，”佐伊悄声抗议，“我才当了两天女孩！”“你学得不错嘛，佐伊，”杰克回答，“我这是给你上的舞蹈课；至少你得和赫利先生跳一支。我得提醒你，”他轻轻将佐伊揽入怀中，“他会试图占你便宜的。”康拉德和劳林已经在两人之外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佐伊的眼睛睁大：“什么？”“他又不会强暴你，”杰克笑着说，“他只是出了名地想睡每一个穿裙子的漂亮小姑娘。要是你没注意到，他整个晚上都在打量你呢！”“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行，杰克，”佐伊说。他觉得在杰克那强壮而带着男子气概的怀里很有安全感。“别怕，亲爱的，”杰克低语，“要是他越界，我就告诉他最好收手。”果然，穿过人群，笑容满面的赫利先生走来，拍了拍杰克的肩膀：“杰克，我能插个舞吗？”杰克把佐伊轻轻推向这位年长绅士：“只要你答应规矩些，拉里。”他满含笑意地看着佐伊，那位和蔼英俊的长者看不出一点轻佻之色。

随着舞步继续，佐伊渐渐感觉到赫利先生的手从他裙后的腰部一路下滑。“佐伊小宝贝，你真是个可爱的姑娘，”他轻声道，“但看得出来你还没怎么跳过舞。”佐伊微笑着，轻颤睫毛：“我很少出门，赫利先生。我连十八岁都没到呢。”“年轻又珍贵，”他答道，“你知道吗，这城里对你这样天真的小姑娘可不太友好。”佐伊把头靠在赫利肩上，更多是为了避免直视那热情的目光。“我不明白，”他轻声说。赫利低头继续耳语：“如果你要为布尔沃斯兄弟公司工作，就得有个经纪人，否则别指望赚一分钱。我可不想你吃亏；你要是一心灰意冷，就会在我把你捧到银幕前之前离开！”“那可不行！”佐伊回应。他随手将赫利的手移到别处，暗示他别再往下滑。赫利会意，狡黠一笑。

“好吧，亲爱的，别怪我尝试嘛，”他笑道，“我对红发妹子没抵抗力……” “我还听说你对白发和棕发也没抵抗力呢，”佐伊接话。赫利大笑，佐伊很喜欢这个声音。“你会干得很好的，佐伊，”他重复，“你会干得很好的！”

第三章 佐伊的好莱坞试镜

“也没那么糟吧？”劳林和佐伊坐在公寓的客厅里。杰克的豪华轿车已经驶离，大卫幸福地又把杰克抱回怀里。康拉德按往常习惯跳进了浴室洗澡。两人仍穿着晚礼服，边聊边等。

“我想还好，”佐伊答道，“比我预想的顺利多了。”“比我预料的还要好，佐伊，”劳林说，“当女孩可不容易，但确实有好处。你有没有发现大家对你多么客气？”佐伊点头：“大家都很友好。见到那么多影星也让人兴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劳里？”“当然可以，佐伊。”“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试戏呢？”劳林清了清嗓子：“我有啊，”她说，“偶尔打点配角，挣的钱都寄回给妈妈和双胞胎弟妹。”“可是怎么我这么轻松就搞定了？”佐伊问，“我才来一天，就有机会试演《尘埃与鲍比》的短片，究竟我有什么特别？”“除了你是一个男孩扮成女孩之外，可了不得了，”劳林说，“你长得惊人地像艾莉森·梅，而这张面孔能赚大钱，只要受欢迎就行。布尔沃斯家看到了，想趁早捞一笔。如果他们能以制作首部由有前途的新星佐伊·圣热尔曼主演的影片自豪，那可是一大资本。更妙的是，这还挺讽刺的……” “讽刺？怎么讽刺？”“记得几年前吗？万圣节那会儿，我和双胞胎让你穿那件仙女公主芭蕾舞裙？”“记得，”佐伊害羞地说。“我当时觉得你好漂亮，”劳林微笑着，“真想把你当我的小娃娃炫耀一番。现在你可真要以芭蕾舞者的身份大显身手啦！”佐伊咽了口唾沫：“说实话……我根本不懂芭蕾……”劳林笑道：“亲爱的，你不用懂，这就是好莱坞的好处——看起来会做就跟真的会一样！”两人同时笑出声。

翌日下午，劳林请了半天假，帮佐伊化妆，并让他穿上一件绿白格子棉布连衣裙，为布尔沃斯兄弟的试镜做准备。裙子短袖，下摆垂至脚踝，褶皱宽大。再系上一条宽黑皮带，脚踩一双两英寸高跟鞋。最后，劳林递给他一个手提包，还在他头上别了一顶可爱的草帽，微微歪戴。

由于康拉德请不到假，且“姐妹”俩都没有驾照，他们只好先搭公交去斯特兰德经纪公司，再转车到布尔沃斯影业。佐伊的高跟鞋在路面上咔哒作响，伴着两人走向车站。“我好紧张，”他低声说。“为什么，亲爱的？”劳林问，“你昨晚表现得太棒了，大家都爱你。”“可那不一样，”佐伊解释，“昨晚我周围全是演艺圈的人。”“别怕，保持微笑，你会干得很好的，”劳林示范般微笑，“到了斯特兰德公司，按我说的去做，你就能拿到一切所需了。”

“你是劳林的妹妹？”查尔斯·戈德堡问。“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血缘关系。”“我领养的，”佐伊诚实回答。“好吧，”他笑着说，“那你就叫波莉·彼得森，银幕名用佐伊·圣热尔曼……我喜欢这个名字。显然，布尔沃斯兄弟也喜欢，居然在你还没签经纪人时就给你试镜机会。”一小时内，佐伊就在斯特兰德公司签了约，拍了照，并获承诺会拿到正式的经纪人身份证；从此他所有的财务事务都由斯特兰德经办。尽管这位伪娘少年对安排稍有戒心，但劳林保证斯特兰德公司一向正派。拍过几张照片后，佐伊还领到美国演员工会的工会卡，注册名是佐伊·圣热尔曼；并拿到了一位时尚摄影师的联络方式，等他没捆在影业合约里，可寄写真给各制片厂选角部。拿着工会卡装进包里，他们又直奔布尔沃斯影业，门卫见名单上有“她”的名字，立刻放行；劳林填写为圣热尔曼小姐的贵宾登记，二人相继通过。门卫乔对赫尔曼说：“这俩女郎真漂亮。”“那红发的腿更赞，”赫尔曼附和。

佐伊和劳林被领进编导《疯狂芭蕾舞者》的切斯特·布尔沃斯办公室。切斯特见他们进来，站起身笑迎：“见到你们两位美丽的小姐，真是太高兴了！”他握住佐伊的手轻轻一吻，又同样礼貌地吻了劳林的手背。“当然，”他指着劳林说，“我本只指望见佐伊。”“她很紧张，”劳林插话，“是她的第一次试镜。”“我明白了，”切斯特眨眼道，“你知道，某些地方可不像这里这么正经，尤其是牵扯到裙子的时候，对吧，布尔沃斯先生？”他尴尬地笑了笑。佐伊羞得脸红，真希望自己有把扇子藏身后。“在我们影业，圣热尔曼小姐，可绝对不会有不正当行为，”他对佐伊保证，“请坐吧，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还太年轻，布尔沃斯先生，”佐伊推辞。“我也不喝，谢谢，”劳林微笑回应。两人落座，切斯特着手安排试镜。“好，我先来安排这些。”佐伊和劳林看着切斯特给服装部打电话，让他们往四号摄影棚送来四套戏服：芭蕾舞裙、西部蓬裙装、婚纱和晚礼服。试镜由一位小导演执导，他很体谅佐伊的生疏与犹豫。“你会很快克服的，我的亲爱的，”他鼓励道。试镜过程相当疲惫。

服装师在劳林的协助下，让佐伊试穿了所有合适的戏服——这些戏服把一个男孩打扮得十分羞辱，更别提要拍照了。有几次，他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暴露，尤其是当其中一位服装师发现佐伊戴着假发时。劳林耐心地解释说，佐伊并非天生红发，也曾因给“她”的头发染色而吃了大亏。那位慈祥的服装师耸了耸肩，爽朗地说：“哦，没关系，亲爱的！意外总会发生，不一会儿就会长回来了！”

在试镜中，佐伊只能依稀看到舞台中央那一圈聚光灯。他身穿一袭华美的婚纱，忽然有位男士走进聚光灯。他立刻认出那是拉蒙·纳瓦罗；他曾是一线票房号召力的大明星，直到有声电影兴起，许多演员没能摆脱口音，纷纷失去戏约。如今，他竟然沦落到为小花们的试镜演出！

镜头推近特写时，拉蒙掀起了佐伊的新娘头纱，浪漫而又撩人地吻了过来……佐伊不得不承认（可他绝不会对外承认）这吻里竟带着一丝情色意味。浓密的婚纱裙底，他能感觉到随着拉蒙的唇一步步靠近，他的下体也忍不住开始涨起。他几乎要晕厥，当两人的嘴唇碰触，那舌头开始在佐伊张开的唇间探索！吻终于结束，制片主任向拉蒙道谢。“切斯特，你不用为了亲吻一个姑娘向我道谢，”他调皮地向佐伊眨眼，佐伊几乎站不直，兴奋得难以自持！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完了表演。整整三个小时后，佐伊从未如此疲惫。终了，他被换回了那袭格子裙，被告知回家等试镜结果；导演向佐伊和劳林保证，布尔沃斯夫妇大约一小时内就会观看这段试镜带，尽管他们通常要等上一两天，一遍又一遍地看，才做最终决定。

“他吻得不错，不是吗？”劳林在回公寓的公交车上低声说。

“什么？”两人是车上仅有的乘客。

“谁？”

“纳瓦罗先生，”劳林说，“我看出你对那一吻的反应了，佐伊。要么你会成为试镜史上第一个拿奥斯卡的人，要么那吻真把你撬动了！”

“我不确定我喜欢你在暗示什么，劳里，”佐伊撇撇嘴，望向窗外，避免看他姐姐。

“我不是在评判你，亲爱的，”劳林把手放在佐伊裙下的膝盖上。“我认识很多男人爱男人。与流言相反，这并没有什么错。”

佐伊直视姐姐的眼睛：“我不是同性恋，”他防卫地说。“我是为了家里才做这一切。要不是你主意，把我打扮成女孩去谋电影生涯，这都不是我的想法！”

“佐伊……”她压低声音，“保罗……如我所说，我不评判你。但你要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是你姐姐，我永远爱你，母亲和双胞胎也都会爱你。如果你真是同志，我们依然爱你，只要你快乐。”

佐伊握住姐姐的手：“这一切太让人迷惑了，劳里，”他说，“我从不受欢迎，也不被喜欢。可现在，装成女孩后，人们反而绕着我好心办事。我真弄不懂。”

“其实没什么好不懂的，”劳林答道，“一个漂亮的脸能打开许多门。如果你女扮男装，没人愿意让你进门。照照镜子，佐伊。你这个模样挺好看的；如果你学会接受，前途无量。”

佐伊等了会儿，低头看见那双剃光的腿从格子裙下探出。他心想，做女孩确实有些好处。

“我会试的，劳林，”他说，坚决抬起头，“我会试。”

“我知道你会的，”劳林说。

第四章 一位小花诞生

艾莉森·梅气得要命。她讨厌《另一位漂亮小姐》新剧本里的一切。在剧本里，她惯常饰演的贫穷又善良的美丽女孩，竟发现自己有一个富得流油的亲妹妹，被送人领养。为了接近她，还为给可怜的老母亲看病凑钱，她的角色伪装成男孩到她们家当仆人。作为男孩！她越想越受不了。康拉德是在最新一期《综艺》上看到这个故事的，他把杂志带回给佐伊和劳林看。她的父母，海伦和马克斯·梅菲尔德，也对这个主意大为震惊。剪掉她那漂亮的红发已够糟糕，再让好莱坞的小甜心穿上裤子和背带裤实在太离谱！然而，苏佩里尔制片厂却爱上了改写后的剧本，厂长卡尔·迈耶提醒梅菲尔德一家，既然艾莉森与制片厂签了独家合约，她就不能拒绝任何分配的剧本，也不能未经厂方允许到竞争对手那儿接活。而他才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呢！剧本内容保密，圈外人并不知道内部动静。但梅菲尔德家尤其是艾莉森·梅公开表达了强烈不满。某天，她干脆不到《教师的宠儿》剧组报到。艾莉森的合约还剩两部戏：一部是《另一位漂亮小姐》，另一部是《泰坦尼克号号》。她放话说，如果不重新谈判，她就让《泰坦尼克号号》成为在苏佩里尔的最后一部戏。不到一小时，米高梅、派拉蒙、环球和RKO纷纷争相出价，要跟她签独家合约。艾莉森·梅或许得剪发、穿裤子，可苏佩里尔却要因此失去票房巨星！同一期《综艺》还报道，布尔沃斯影业签下了一位名叫佐伊·圣热尔曼的年轻小花，主演最新一部《尘埃与鲍比》双卷片。“圣热尔曼小姐前景一片光明，”报道总结道。

佐伊把“做女孩”的练习几乎贯穿一整天，几乎不曾放松。康拉德和劳林在他试镜后整夜教他化妆和正确上妆。他的“作业”是用劳林的梳妆台反复化妆、卸妆，再化妆，直到有信心独立完成。最初用粉底、腮红、眼线、眼影和口红都很困难，主要是因为他的男性习性用力过度。一旦他明白要轻轻涂抹才更细腻、更有效，就摆脱了第一次尝试的滑稽模样，甚至觉得这活挺有趣。另一个任务是开着收音机，用女孩的声音对着广播里的歌曲练唱。其实这个主意不错，他还真觉得挺有意思。他自然想念男装。要逐渐习惯天天穿裙装、用香水、化妆、戴首饰，是对他生活的大调整。童年时为讨姐姐欢心穿过裙子，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为此穿上女孩的衣裳整整几年。劳林和康拉德都说这可能会持续两三年，天哪！当天傍晚，他收到布尔沃斯影业的电报：佐伊·圣热尔曼已获“疯狂芭蕾舞者”角色，拍摄这部双卷片预计需六天；实际上佐伊只参与前两天的戏，拍摄下周一开始。电报还附言，叫他稍后去找“她”的经纪人拿二百五十美元（扣百分之十的佣金）。拍完片后还会再发六百美元。他听完几乎惊掉下巴！他要一次拿到二百二十五美元现金！他差点喜极而泣，迫不及待等康拉德和劳林回家！当劳林回到家，佐伊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她安抚了弟弟后告诉他：“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这笔钱。下一张支票你可以寄一部分回家。但我们需要这笔钱给你添置新衣物。”“新衣物？”佐伊问，“我穿的裙子什么的已经够多了！”“大多数都得送回影业去洗呀，”劳林解释，“亲爱的，你得有一个相当齐全的衣橱，不能几天就穿同一条裙子出门。”她接着说，没人保证后面还会有片酬。所以，佐伊勉强同意，从那六百美元里给家里寄出一百美元。剩下的钱用来做两件事：一是添置衣橱；二是让他们三人有足够钱在片场附近租一个小而时髦的公寓，大概能住上六个月。

佐伊随后就可以更轻松地为各大制片厂试镜，这将提高“她”的曝光度，并有望使“她”与其中一家主要制片厂签下多部影片的合约，而不是像布尔沃斯兄弟那样的小打小闹，只能从《尘埃与鲍比》的短片里赚取票房。佐伊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同意劳林的建议。两人去完斯特兰德经纪公司后，佐伊竟揣着两百多美元回家！他这一生都没见过这么多现金，而他将会把这些钱都花在让自己的“女性幻象”更加逼真的物品上！

当天晚上，在家里享用了丰盛的晚餐后，劳林和佐伊举办了一场“闺蜜外出购物夜”——当然，整个活动就只是逛街购物。佐伊其实觉得每个场合拥有不止一件礼服很荒谬，但劳林指出，如果他在某次盛大首映或重要活动上穿着两天前在布朗德比餐厅穿过的同一条礼服，第二天就会成为那些小报上八卦专栏的头条。而佐伊最需要避免的，就是那些八卦专栏作家！那晚很晚才回到家，满载各式女性时装。佐伊在店里试穿礼服时尴尬得要命，但他表现得相当不错。店员们也对“她”的羞涩颇为理解，并在最终挑选时给予了很大帮助。

在三十年代，美国人的钱能够买到很多东西。最终，佐伊共带回十二件各式场合可穿的漂亮连衣裙、内衣、化妆品以及一些精致的戏服首饰。因为劳林坚持，他还买了一些睡袍和女士家居服，以便二十四小时全身心地沉浸在女性角色中，甚至睡觉时也不例外！

第二天，康拉德在环球影城附近找了一套两室公寓。这套公寓显然比之前的住处要好得多，也能让佐伊和两位“老师”有更多私人空间。佐伊第一笔现金的剩余部分都在那个周末花在了公寓的布置上，重点放在佐伊的卧室。劳林将房间装饰成简洁、带有女性气息的风格。

当佐伊问为什么他的卧室需要如此精心的女性化布置时，劳林解释说，新闻专栏作家和摄影师喜欢得到的是，在私密闺房里对小花们进行采访和拍照，以满足男性观众的性幻想，同时激发女性观众的羡慕之心。所以，就算在自己家里，佐伊也不能有任何男性的避风港！

佐伊在周末还认真进行他的“少女练习”，阅读劳林给他买的杂志（全是小报八卦、时尚杂志，并且让他大失所望的言情小说），以及照例练习化妆和唱歌。

周六，即搬进新公寓的第二天，杰克·摩根和大卫·泰勒来访。那天佐伊身着一条简洁的祖母绿直筒连衣裙，搭配他已渐渐习惯的稍高跟鞋，佩戴一些简易的戏服首饰，并喷上了香水。两人都深情地向佐伊微笑，让这个少年脸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漂亮的红晕。“我的天哪，”杰克笑道，“甜心，你真是越来越擅长这套‘女孩’角色了！”“谢谢你们！”佐伊抛媚眼，正如劳林所教。“比起我见过的一些易装者，她可真实多了，”大卫附和。那晚，在劳林和佐伊收拾完餐具后，专业舞蹈教练出身、后成为特技演员兼杰克情人的大卫，为这位年轻的少年／少女免费上了一堂舞蹈课。后来，喝了几杯酒，他们随着收音机里的慢歌尽情起舞，并且因为在场人数为奇数，不时更换舞伴。与康拉德跳舞时，佐伊瞥见大卫和杰克互相拥吻，显然他们深深相爱，这让佐伊想到若此事被公开，他们的事业就会结束，不免有些伤感。这真不公平！尽管如此，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当杰克和大卫离开时，他们满怀鼓励地送别了佐伊和两位“老师”。

那个星期日，佐伊被指示要“独自”离开公寓几个小时。在此之前，每次出门他都有伴，迟早他得学会一个人公开亮相。佐伊当然知道康拉德和劳林其实想要一些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他也愿意成全他们。佐伊穿了一条蓝色格子背心裙，里面配白色棉衬衫，脚踩短款带蕾丝边的短袜和黑色玛丽珍鞋（他现在倒是越穿越得心应手），肩上挎着新买的黑色小皮包，迈出了步入俗世的一步。

他先去了动物园，路途中感受沉浸其间：风撩起裙摆的触感、自己身上香水的气息、自己口红的味道、长发拂过颈梢的感觉……成为女孩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令人难受的经历。在动物园里，他很快沉浸在展览中，一处接一处地观赏大象和老虎等。他正在欣赏斑马，倚靠栏杆，喃喃道：“多么美丽的生物。”这声音让佐伊转身，迎向声音的主人。突然，他正面对着好莱坞的“噩梦之王”——鲍里斯·卡洛夫！对方微笑道：“下午好，小姐。我想您知道我是谁。您不是前几天在布朗德比参加布尔沃斯那桌晚宴吗？”“是的，”佐伊吞了口口水，“是的，当时在场。”鲍里斯·卡洛夫温暖而友好地笑了，这与他电影中冷酷的形象截然不同。他示意身侧，介绍了自己的太太，佐伊之前并未留意。“我以为您是当晚那位小姐，”他说，“请问您如何称呼，小姑娘？”佐伊作自我介绍，并接受了脸颊上的一吻。“您真是位可爱的女孩，”卡洛夫说，“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一起拍片。”“我也希望如此，卡洛夫先生。”他不好意思地脸红。“请叫我鲍里斯就好，亲爱的。不过我得走了，明天还有一整天的工作。但我一定要过来跟您打个招呼，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一点也不，鲍里斯先生。” “她真是位迷人的小姑娘，”他对妻子重复道，“也许哪天您能赏光来我们家共进晚餐……当然要带上您的男友摩根先生。”“非常感谢，”佐伊回答，“下次见到他我就问问他有没有空。”鲍里斯·卡洛夫笑着，与妻子并肩离开。

第二天，佐伊作为“演员”的正式第一天登场。前一天外出时，一名信使送来了《疯狂芭蕾舞者》的最终剧本供佐伊审阅。幸好台词不多；毕竟佐伊要饰演的是一个头脑简单、肤浅、自恋又傻气的女孩，所以他的台词大多是：“我不知道啊”、“你逗我呢！”以及“哎呀，达琳！”，还有大量的咯咯笑。这虽然不是个多么出彩的角色，却至关重要：他必须扮演那个让尘埃和鲍比一见钟情的小美人。

佐伊有两套戏服。第一套是水手风格的连衣裙，占据了他在镜头前的大部分时间；第二套则是一套淡粉色的芭蕾舞裙，配有翅膀和魔杖。而且他还得独自前往布尔沃斯兄弟制片厂，所以前一天的独自外出之旅对“她”来说正是最佳练习。

他顺利通过门岗安检，按照指示直接到四号摄影棚报到。棚内一片繁忙景象。一位神情夸张、事务繁多的副导演兴奋地迎接，将这位女性化的少年带到布景处。这里是一处后院布景，令人惊讶的是它竟布置得很逼真，尽管是在室内！佐伊以前在电影里见过这个布景：这是达琳的后院。地面是真泥土，还有真草坪，摆着一套庭院家具和一组秋千。秋千上坐着两个年轻人。安德鲁·杨和埃迪·艾波比分别扮演尘埃和鲍比；他们情绪显然有些不悦。佐伊被介绍给他们，两人都热情地对“她”报以大大的微笑。“我现在明白切斯特为什么对你这么看重了，”安德鲁说，“你真是个尤物！”埃迪也附和，但接着对佐伊说：“我看你比我们还配得上我们的角色，哈哈。你看过剧本了吧？”“看过，”佐伊说，“这剧本其实不怎么样，是吧？”他看得出这两个年轻人都不太满意，而他确实想和他们搞好关系。（正如众人所说，在镀金城里，树敌可不是明智之举！）“对，烂透了，”埃迪同意，“明天要拍装扮戏。朱莉——那个演达琳的姑娘——觉得我们全换上女孩装可有意思了。”“哦，没那么糟啦，伙计们，”佐伊说，“又不是真的要一辈子都得穿裙子，不是吗？”“也许吧，”安德鲁答，“她为了这个可逗得我们直发痒。”“说曹操，曹操就到，”埃迪说，“她来了……”朱莉·伍兹一路大步走来，已经换装成达琳，“你们好，姑娘们，”她调皮地甜声道，“你好，你应该就是佐伊吧？”“是我，”佐伊回答。朱莉和佐伊互相在脸颊上亲了一下礼，虽然佐伊有些不情愿，但朱莉显然把他的犹豫当作生手的正常表现。“这条裙子真漂亮，”朱莉说，一边轻轻拉了拉佐伊的裙摆，“我打赌你们几个家伙肯定想穿这种好看的裙子吧。”“哦，别逗了，朱莉，”佐伊说，“这样太残忍了。”当然，对于佐伊来说，这种情景的讽刺意味可一点也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