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愿望

在这个奇怪的家庭里，当你的生日与年龄数字相符之时，你就可以许下一个特别的愿望。杰西的父母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当克莱尔（Claire，他的父亲）的生日恰好与他的年龄数字相符时，他就许下了自己的愿望。听完父母编造的这个夸张故事后，杰西会做什么？

故事正文

生日愿望 布鲁斯·李奇 著

“晚安，克莱尔，罗伯特晚安。杰斯，生日快乐！！”杰西的姑妈南希大声喊道，这时杰西·埃文斯给最后一位派对宾客关上了门。

谢天谢地，整个折腾终于结束了，杰西心想，家人聚会真是最糟糕的。他觉得自己都19岁了，应该可以邀请自己的朋友来开自己的派对，可这场大型聚会却是一家人的传统。每当有人过生日，他所有的姑妈、叔叔、侄女、侄子、表亲以及他们的配偶都会聚在一起。规矩也是一成不变：所有的女人上楼喝茶，所有的男人下楼喝啤酒。就像生活在1950年代一样，他暗自感慨。哎，好在爸妈不像其他人那么守旧。

“杰西，你能到客厅来一下吗？”

杰西微笑着走进客厅。克莱尔·埃文斯夫人知道儿子正在期待父母给他的礼物。她真想立刻把礼物给他，作为他忍受了这场派对的奖励；她看得出他是多么受煎熬。然而，对儿子来说，这可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生日，她想先向他解释清楚，再让他做出任何冲动的决定。

“杰西，”她开口说，“你知道吗，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生日。”

“当然知道，妈妈，”他回答，“19岁了，成年了，要承担更多责任，诸如此类。那礼物呢？”他咧嘴笑了。

克莱尔笑道：“你还真直奔主题，对吧，杰西？不，今年我可不会给你那套老生常谈的责任演说，如果你现在还不懂责任，那就让你自己去学教训好了。”

“那为什么特别，妈妈？”他满怀期待地问。

“有一个古老的迷信，说当你过生日时你正好过的年龄和你的出生日期相同……”

“啊？”杰西看向克莱尔，心想她又在说什么？

她接着说道：“……你出生在1978年2月19日，你生在19号，现在也正好19岁。传说你可以在这一天许下一个愿望，它就会实现。”

“什么？”他惊讶得目瞪口呆。

“我知道我们说起来很奇怪，但你先听个故事，我再解释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克莱尔向前倾了倾身子，“这一切要从1977年说起……。”

克莱尔再次在镜中打量着自己此刻所穿的身体。她心想，这种感觉真奇怪；不过，变成男性也不算世界末日。再也不用来例假，再也不会有人捏我屁股，再也不会像十七岁时那样被当婴儿对待了。并不是说我不想做女孩子，只是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被困在这副身体里，那就当作一次新的机会吧……

真正的疑团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想到大男子主义的罗伯特醒来时竟然穿着迷你裙，忍不住笑出声。她猜想，此刻的他肯定还缩成一团。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埃文斯夫人喊道：“罗伯特，是你的电话！！！”

罗伯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自己却又不太像自己的声音。嗯，说是自己的声音倒也勉强，不过就像是有人拿了他的声音，却又没掌握好音调。

“喂，我是罗伯特。”

“喂，你别叫罗伯特了，是我啊。”对方苦涩地说。

“噢，克莱尔，听到你来电话真好！”她/他笑道，“你听起来怪怪的，怎么了？”

“别开玩笑了，这事一点都不好笑。你赶紧过来吧；我们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好，不要慌。我几分钟就到。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罗伯特停顿了一下：“……嗯，也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克莱尔心里想，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罗伯特觉得有些惭愧：“我……我差不多就是在变身前许了那个愿……”

克莱尔听后大吃一惊：“我完全不知道你有那种想法，罗伯特，”她咯咯笑道，“嗯……我从没想到你会想变性……”

“我才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换换身份，让你体会一下今天我是什么感受，然后就发生了这种事！我才不想做女孩！我是男孩，我要我的身体回来！”

“我看你越辩驳越证明问题不小……”她在他大喊之前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罗伯特，我只是逗你玩。马上过来。”

她挂了电话。拿起罗伯特的外套准备离开时，克莱尔心里想着：“如果我真能想办法把一切都恢复到原样，我还愿意回去吗？”

克莱尔到达后，想要以女儿的身份跟父母解释，可这可真不好说。他们不习惯有个男孩跑到女儿的房间去看她。克莱尔最终说服他们，声称自己是替朋友担心，才被允许上楼。

到了房间后，克莱尔发现自己确有理由担心罗伯特的健康——虽然她关心的是他的心理状态。他看上去极度沮丧绝望，克莱尔决定不再逗他玩，因为没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你还好吗，罗伯特？”克莱尔问道。

罗伯特走过去，反锁了现在属于他的门。

“我看我好不好还用你问吗？我现在是女孩子！！”

“好了，冷静点，我们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克莱尔试图语气温和。“我们得看看还有哪些选择。”

“有什么选择？”他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她觉得说实话最合适。“好吧，我现在是你，一个男人；你现在是我，一个女人。我们都试过再许愿改变，但毫无效果。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科学方法能把我们变回去，除非做彻底手术，但我觉得爸妈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我们要假设暂时被困在这里，然后再想办法。”

罗伯特把脸埋进双手里：“我不能就这样被困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大家会怎么想我？我……我……我……”他努力忍住不哭，但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听着，首先没人会多想的，罗伯特。他们只会认为你就是克莱尔。只要你不到处宣称你是罗伯特，我们都能保住这个小秘密。”

“我才不会告诉任何人。这太丢脸了。再说，他们肯定会把我关起来……”

“很好。现在你开始思考，而不仅仅是情绪化反应了。”她试图给他信心。“在我们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我会教你如何做我，直到一切恢复正常。会没事的。”

罗伯特稍稍平静下来。克莱尔知道对他来说这将是一段漫长的旅程，但她会一路陪伴。罗伯特需要她，她不会让他失望。

克莱尔继续说道：“你生日那天的聚会全被取消了，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立刻开始练习。没人指望我们有任何行程。”

“好，那我要学些什么？”

“可不止你要学，罗伯特，我也得从你这里学很多东西。为了在熟人面前表现得像自己，我们都得学会彼此的生活：走路、说话、穿衣方式，最重要的是学会信任、依赖对方。这会是一段漫长的过程，罗伯特；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相信我们都能做到。”

罗伯特对她露出了微笑。不知为何，他感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余下的夜晚，他们开始互相了解对方的生活。克莱尔把“怎么做女孩”的课程留到第二天教导，第一晚不必给他太大压力。幸运的是是个周五晚上，他们有整个周末的时间练习。

学习过程中，两人很快认识到信息共享的重要性。周日上午，克莱尔的父亲问“罗伯特”为什么叫他“爸爸”而不是“爹爹”，还以为克莱尔在生气。其实罗伯特本应在周六上午替朋友的父亲工作，所以差点被禁足。他们也都意识到周一开学后将面临一场大考验。

罗伯特原以为这些课程会是噩梦，结果却出乎意料地有趣。他很喜欢克莱尔，她那永远乐观的态度和偶尔善意的调侃让学习进程加快了很多。他仍然很沮丧，但她的陪伴极大地改善了他的心情。他确信如果没有克莱尔，他早已陷入绝望。

就克莱尔而言，她也发现自己其实很享受与罗伯特相处。她开始看到，他那些大男子主义的姿态大多只是为了给朋友和父亲留下印象。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不喜欢他的父亲。即使只是在罗伯特的生活里度过了一个周末，她已经能看出，他的父亲给他灌输了对女性扭曲的观念。这让罗伯特的处境更加艰难，但克莱尔也发现了他的内在力量，她非常钦佩。

他们一同交谈、欢笑，暂时忘却了未来的艰难。

周一对罗伯特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一天。原本就因为交换身体而感到沮丧，这天他又遇到新的烦恼。学校里的男生们似乎自作主张要折磨他，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人捏他的屁股、扯他的胸罩，甚至对他冷嘲热讽。大家似乎都在疏远他，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能想到的只有自己表现得怪异。白天见到克莱尔时，她并未遭遇同样的问题，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人们已经察觉出异常。自己在失败。

每次克莱尔在周一看到他，他都显得极度痛苦。克莱尔非常担心。她原希望罗伯特能学到足够应付，但显然他没有。他的情况越发糟糕，而她自己却几乎没有麻烦，对此她深感内疚。情况很怪，但克莱尔能够应付。她真正的问题只是要上十二年级的课程，而不是十一年级的课。但在那方面，她也比罗伯特更优秀，似乎应付自如。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罗伯特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决定，要惩罚在食堂那天对他不客气的“克莱尔”，要让她的生活变成苦难，而他们干得相当出色。他们根本不会知道锁错了人。

罗伯特努力应付，但日子依旧艰难。尽管他内心无比渴望和克莱尔在一起，却刻意回避她。他无法忍受让她知道自己如此难以应对。那感觉极度孤独。他对克莱尔的家人既陌生又感激，他们看起来亲切善良。可他无法掌握“女孩子间的聊天”，在克莱尔的朋友中显得格格不入。更糟糕的是，他能感觉得到男生们都在看着他、取笑他。抑郁在向他逼近。

在学校里对罗伯特而言并非全然糟糕。他已经学完十一年级的所有课程，所以这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负担。然而，他发现女生的体育课简直是一场噩梦。每个人都在那儿如鱼得水，只有他与周围格格不入。他时刻为自己的身体和举止感到不自在，就像整个生活都成了这堂课。每次身处其中，他都无法不想起自己的问题。

不到三周，他就觉得一无所有，对父母说自己病了，躲到床上一躺就是三天。他不想再起床了。

克莱尔越来越担心罗伯特。他总是沉默寡言，仿佛从人群中消失。即便两人独处，她也很难让他多说话，他甚至不会对她的笑话发笑！更让人揪心的是，他开始疏远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至于她自己，她应付得还算过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关心罗伯特也帮了她的大忙。为他的问题担忧让她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烦恼，使她能够更平缓地融入这副全新的生活。她也已经和罗伯特及他的朋友们相处了很久，多少习惯了“那些男孩”的行为举止。她非常想念自己的父母。她渴望像以前那样，蜷缩在沙发上跟妈妈一起看电影。她甚至想念被叫作“爸爸的小公主”，虽然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想念那称呼！罗伯特的父母似乎根本不在乎他是生是死，只要垃圾按时倒出去就行了。

三周已经过去了，自从那次交换后，罗伯特已经三天没到学校，她开始担心。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背后的议论：

“我们这下把老克莱尔逼得落荒而逃了，对吧？” 史蒂夫·斯莱特笑道。

“她那副对罗伯特横眉冷对的德行，活该被赶出去。我倒希望她真正离开这学校。” 安迪·迪格斯回答。

一切突然都说得通了。她必须尽快找到罗伯特。

克莱尔飞奔回了自己的前家，可得知罗伯特此刻不见人影，也不与任何人往来。就连她的父母——他们以为面前还是自己的女儿——也难掩担忧。第二天，他们邀请她回家，为克莱尔／罗伯特举办一个惊喜生日派对。生活的喧嚣让她竟然忘了明天又是自己的生日。

“我的生日？”她心中一动，某个念头浮现。

罗伯特此刻的心情更糟。除此之外，他今天还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例假。他深知自己将永远被困在这里，永远不会再快乐。他被迫凌晨起床，穿上带褶边的裙子——因为某种原因，克莱尔的妈妈坚持要带他去逛街，他毫无选择余地。接下来整个上午，他就在试穿各式各样的女装、裙子、贴身衣物的痛苦折磨里度过——这些东西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本想让克莱尔妈妈早点结束，却被她一件接一件地拉去试穿，直至分明看出他根本无法投入“享受”之中。她还两分钟看一次表，这让他愈发烦躁。终于，他俩去餐馆吃了午餐，然后回了家。

罗伯特打开新家的前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声声“惊喜！！”众人早已备好蛋糕、蜡烛和礼物，宾客盈门，他这才明白这是给克莱尔的生日。他对这种场面毫无好感，却还是尽力打着招呼。好不容易脱身，他赶紧上楼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忽然门上传来敲击。

“罗伯特，你在吗？”是克莱尔。

“我想你进来吧。”罗伯特不耐地回答，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愤怒和沮丧。

克莱尔将脑袋探进门来：“安全么？”

“是的。”

“你看起来好痛苦。”

“我该怎么感觉？”他大声吼道，“我在错误的身体里，甚至错误的性别；没有未来；我还得用这该死的护垫；而眼前这个根本不属于我的生日，我还得装作兴高采烈。对不起我配合不了！！”

“冷静点。我理解你承受的压力。你也知道，其中也有些是我的压力。”

罗伯特哭了：“我知道，只是……你好像应付得那么好。我简直是一无是处。我做不到你那样。我骗不过任何人。我太孤独了，一切都不可能再正常了。”

“听着，罗伯特，你处理得没问题。没人怀疑你，除了认为你是个可怜的女孩。等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今天听到那群人说起，是他们因为你甩了我才一直折磨你。这就是你最近过得如此糟糕的原因。我真希望你早点告诉我……天哪，自己骗谁呢，我本该早察觉。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做得很好。若是独自承担，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

他通过泪眼望向她：“可这还是不一样，克莱尔。我想要回以前的生活。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他声音中的绝望昭然若揭。她逐渐发现自己开始更喜欢当个男生，但她知道必须为罗伯特做些什么。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内心深处爱上了他。只有他的幸福才最重要。

她轻声嘟囔：“真希望我和罗伯特能再次交换身体。”

这时，她脑中仿佛响起一个声音：愿望一旦许下，便无法收回。这一刻她明白，生日许愿的力量是真的。另一个念头随之浮现——她希望罗伯特不会因这个愿望生气。

“我希望罗伯特能接受这就是他的生活，并重新享受这个世界。”

“亲爱的，这是你能许下的最美好的愿望。”克莱尔对丈夫微笑道。“当我走出绝望和恐惧后，发现这副生活也能很有趣，而且我还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你。”

罗伯特对他们的儿子露出灿烂笑容。“我们很快就结了婚，而你，就是我们幸福的证明。”

杰西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这故事听来难以置信，可……

他母亲继续说道：“既然这是你特别的生日，我们一定要把这故事告诉你，好让你能做出明智且负责任的愿望。”

他父亲咯咯笑道：“并不是说一切都能照计划进行。”

“你是认真的吗？”杰西问。

“十足认真。别轻视它。”

他笑了：“那我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孩，这样我就能像爸爸一样了。”

话音未落，克莱尔和罗伯特眼见他们的儿子变成一位年轻美丽的金发女孩。这可不是他们的计划！若他肯相信他们的话……

杰西半震惊地低头看着自己新获得的女性特征。

“哦，天哪，杰西，对不起。”他父亲慢慢说道。“我们会尽全力让你适应……”

接下来的几分钟，杰西的父母尽力安慰他，直到他得以借口离开房间。临下楼梯时，他母亲拉住他：“要是早知道会搞成这样，我真不会告诉你，杰西，相信我。”

“别担心，妈妈。让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他笑着说。“别告诉爸爸，我不确定他能不能理解。这一直是我想要的。”

他母亲疑惑地看着他上楼，随后露出微笑。

“愿你所有的愿望都成真，杰西。”

——END——

读者评论

Chris (06/03/2006):

这个故事真的很棒，它让我去读了Reluctant Press的《Party Girls》，那篇也非常好，也因此我又看了你在Reluctant Press上的另一篇故事《Call Girl》。希望你以后能写更多！

Semerkhet (10/02/2003):

有趣的设定；难得看到一个被“女性化”的人居然有一群朋友试图把一切都扭转过来。故事本身挺吸引人的，但不知为何它始终没真正抓住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