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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利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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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Joel Lawrence的《Season of Change》(季节更替)的一个“平行宇宙”替代结局,在这个结局中,已届晚青年的Michael被送往他母亲的朋友Jane(简)处接受文明教育。 这是一个比Tigger基于《Seasons》(《A Second Season》,《第二个季节》)的另一部作品更为黑暗的故事。

故事正文

A Losing Season - 《季节更替》的另一个结局 作者:Tigger 版权所有 1998

允许在不作任何改动的情况下存档和重新发布本故事,前提是不向读者直接或间接收取任何费用(包括所谓的“成人验证”),并且必须保留本免责声明和对原作者的署名。

本故事基于Joel Lawrence于1989年创作的《Seasons of Change》(《季节更替》)中的人物和情节。本故事全文存档于Fictionmania(在“按作者搜索”中选择Joel Lawrence)。

本故事是对Lawrence先生原作的另一个结局。它实质上是一个平行宇宙的故事:开端与原作相同,但随后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是我第二次从这部作品中获得灵感。我的第一篇衍生作品《A Second Season》(《第二个季节》)从原作者作品结束的地方开始。该故事全文存档于Fictionmania(在“按作者搜索”中选择Tigger)。

本故事发生在Joel Lawrence的《季节更替》第六、七章所描述的那一天之后。与我在《第二个季节》中描绘的相比,它是一个更加黑暗的设想。

背景介绍:男主角Michael Nash因各种问题被他所在的顶级私立学校圣安德鲁学院停学。校长同意后,他的母亲将他送往她的老朋友Jane Thompson(简·汤普森)家,由简尝试教导这位青春期后期的年轻人以控制力和自律。

“简阿姨”采用一种“维多利亚式”训练方案来驯服不守规矩的男孩。她通过精心平衡的羞辱以及强迫采取女性仪态来实施训练。她的管家Maria和几位女企业家也协助此项计划——包括一家美容院的老板Carolyn和Sandra,以及兼营连衣裙和高档内衣店的Franson夫人。另一关键人物是David/Beth,他是简训练出的“女性化”男孩之一,仍与简同住,并被简要求去“引导”(并设局)这位新生。

Michael对此一无所知,却正慢慢被“裹入”简的女裙统治计划中。简逼他非接受此方案不可,否则就失去重返圣安德鲁学院的机会——因为只有在简出具他已被改造的证明后,校长才会允许他复学。

现在我们的故事开始:简阿姨、David/Beth和Michael/Michelle从Michelle首次伪装成女孩的公开出行回来。他们先到Marisha木屋拜访Carolyn和Sandra,Michael在那里被她们嘲弄羞辱,并在Carolyn的化妆练习中受到惊吓;随后到Franson夫人的“The Style Shoppe/MiLady’s Closet”,他只着贴身内衣,在女店员面前勉强维持女装伪装。

经过一整天的连衣裙、内衣购物和美容院的女性打扮,各自心中满是不同的情绪。简命令Michelle上楼把新买的饰物、化妆品和衣物收好,自己则与Beth退回书房。

此时,故事开始偏离原作剧情。

A Losing Season 作者:Tigger

第一章 逃逸未遂

简在她最喜欢的扶手椅上放松,啜饮庆祝用的白兰地,而Beth则在Maria为她和Michelle准备的矮茶几旁优雅地品尝红茶。简认为,尽管今天尚未取得重大突破,但这次出行定会成为Michelle走向成熟的重要里程碑。

Sandra兴奋地向简报告,在木屋里对Michael的羞辱与挑逗中,他不由自主地勃起并射精;而在MiLady’s Closet里,当他身着可爱的新内裤被展出时,简也亲眼见到他试图掩饰的类似反应。对简来说(尽管对Michelle本人未必是件好事),这两种生理反应都极具意义:这意味着她有机会更快地深入把握这个寄养孩子的内心。正如她那些思路直接的联谊姐妹常说的,“硬起来可不会说谎”。

在被迫接受女性身份的过程中,Michelle内心深处似乎被触动了。更重要的是,她开始对自己此刻的处境产生了性欲。这给了简除了羞辱之外,又一根有效的引导工具。毕竟,自从夏娃擦亮那个多汁的红苹果递给亚当以来,女人就用她们那“小脑袋”牵着男人转了。

说到Michelle……简心想,她怎么还没下来?都该回来了才对。简脸上浮起一抹阴冷的诡笑:也许她在房里悄悄试穿新衣服。好吧,如果真是如此,待会儿给这位小娘娘来点措手不及的小“惊喜”可就妙了——她要是被撞见在那儿做什么矫揉造作的打扮新衣裳的事,可会难堪得要命。正当简……“Beth?”她的对象从看报纸中抬起头来,“上去看看Michelle怎么还没下来?她的茶要凉了。”

Beth应声起身,行了个屈膝礼,匆匆跑向楼梯。简闻着水晶高脚杯里陈年白兰地的醇香,盘算着如果Beth真的发现Michelle在镜子前秀新装,该如何将这场小小的羞辱戏码演得更妙。

“简!!!Maria!!!快过来帮忙!!赶快,拜托!!”

尖厉的叫喊一点也不女性化,但无疑是David/Beth在呼救。简还没等到“赶快”两个字就已经跳了起来,却发现Maria已快步领先她跑到楼梯口。

两人循着嘈杂的叫喊和扭打声来到Michelle房间门口,却在一瞥之间惊得僵在当场。只见Michelle和Beth互相厮扭,Michelle拼命想要踢开或甩开对方,而Beth死死拽住Michelle的一只胳膊。

“帮我,见鬼。”Beth对两位迟疑中的女人吼道,“他想割腕自杀!”

简和Maria立刻上前助Beth一臂之力:简抓住Michael另一只手腕,Maria则试图制服他乱舞的双脚。这个愤怒的“小男孩/小女孩”力量惊人,几乎与三人拉扯不分上下。直到Maria抡起脚跟,一记旋转后跟踢重击在Michelle的太阳神经丛上,才让他瞬间软倒在膝盖上,喘息不止。

简终于从他紧握的拳头里抽出那把折断的一次性剃刀片。三人见机行事,用从大梳妆台抽屉里拿出的尼龙长袜,把此刻歇斯底里地哭号的少男绑成十字架姿势,固定在有帐篷床幔的大床上。

此时简才看清眼前的“他”——那完全赤裸、被绳索勒得紧紧的身体一点女性特征都没有。那原本精心卷发的发型被他疯狂撕扯得血肉模糊,甚至连费心修剪的山羊胡式眉毛都被彻底剃去。剃刀割破的伤口还在额头和一侧面颊不断渗血,而他手腕和手背同样是鲜红的血迹——显然是他试图用剃刀割脉,又或者用什么利器撕掉那些假指甲。

房间也被他的暴走肆虐一空,各处散落着撕裂的丝绸、棉布、缎面碎片,仿佛一颗缤纷的彩纸炸弹在此爆炸。不是试穿新衣,而是肆意毁坏,显见他正陷入一场失控的狂怒之中。

今天这场本该瑰丽而“成功”的冒险,已全部化为乌有。

“David,去给Bedford护土师打电话。她的号码在书房办公桌上的号码簿里。告诉她我有位少男少女性急症。打完电话后就回房去等我。”

Beth被突然叫出“男名”惊了一下:“简,你……你没事吧?”简知道这并非她所想问的问题,但仍然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还在挣扎的Michael身上。

“他力气大,可尼龙更牢。现在他动弹不得,但我还是要护士确认他没自残多深。你马上去照办。”

简转向Maria:“拿几条毛巾、热水、绷带和消毒剂来,把他清理干净。”

顷刻间,她独自面对被束缚的他。渐渐地,他不再挣扎,撕心裂肺的哭泣也化作无声的抽泣。鼓起勇气,简走到床边坐下,迟疑了片刻,只轻声问道:“为什么?”

Michael光秃的眉毛扬起,故作惊讶,然后把头转向一旁。简咽了口唾沫,努力让声音听上去镇定:“告诉我,Michael。”

他眸中闪过一丝愤怒,再度与她对视:“或者怎么,简?你能拿我怎么着?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你真这么肯定吗?”她试图用挑衅把他再度引回谈话中。

他声音嘶哑地回应:“简,当你决定了要死,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不是吗?你又那该死的照片威胁要送到圣安德鲁,也不过是吓唬人——我要是打算活不过重返校园那一天,你拿它们又能奈我何?”

简咽下一口唾沫,努力压制恐惧,竖起一些平日的威严和自信:“他们常说,自杀是对暂时问题的一个极端、而又永远的解决办法,Michael。”

“这,”她一边挥手,示意卧室里依旧洋溢着的那股女性氛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的小女孩们都会毕业,然后回到她们自己的生活里。”

“她们……真的……吗?”他立刻回击,讽刺意味几乎从每个字都滴落下来。“她们真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吗,简?还是仅仅生活在用你的……‘方案’为她们规划的那些生活里?”最后一个词带着厌恶,甚至让简都不禁皱眉。“好吧,我不想要那种生活。我想要我曾经拥有的生活,我为自己规划的人生,而今天我才意识到,我永远也回不去了。你做的一些改变,和你承诺的一样,根本无可挽回,我永远不会成为我本该成为的那个男人……都是因为你!”最后一个字带着痛苦和愤怒的尖叫。他努力压制,继而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只能做你留给我的唯一选择。我至少要像个男人那样死去。”

“我不同意,Michael。”她的声音再次变得冷硬,起身为自己的学生和自己辩护。“每一个……单单一个……我的那些男孩,都会过上幸福而有意义的生活。我和他们保持联系。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记得我的生日,还给我寄节日礼物。他们都成了医生、教师、科学家和警官。这听起来像是他们被我经历弄得一无是处吗?”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继续让他多说下去。也许他会把自己说服住。

“简,这招不管用。我会用我唯一能做到的方式摆脱这儿。你不可能永远都把我束缚住。迟早我会成功,然后毁掉你。在虐待未成年人方面,总有人该绳之以法。也许我还能走运,把那些助纣为虐、伴随你玩这些恶毒把戏的婊子们一起拖下水。”

“如果你那样做,也会把Beth——我是说David——弄得很惨,”她柔声说道。“不管是私人层面,还是职业层面。他在乎你,所以他在这场他无法自愿参与的游戏里,情感上会受到极大打击。即便他能从那创伤中恢复,他过去几个月的生活真相也会毁掉他本可能拥有的任何职业前途。更别提这些年来我训练的其他男孩了,他们从来没对你有半点恶意。”

“去你妈的,简。如果她或者那么在乎我,他早就该警告我你打算对我做什么。要是我知道你真的打算对我做那种事,我大概真会接受你让我离开的提议,就算要穿上那该死的衬裙也行。”

“他别无选择,Michael,甚至比你更受制约。我掌握着他的自由。只要我一句话,他就得坐牢。”

“也许坐牢对他更好。至少在那里,他会被当作男人对待!学着当个男人,而不是你所设想的那个软弱男子的滑稽模仿。”

简痛苦地闭上双眼,她明白这个男孩真正攻击的并不是Beth/David。“即便我们尽最大努力撤销对他的所有改变,当他被送进监狱时,还是会看起来非常女性化,Michael。你知道监狱里那些女性化年轻人会遭遇什么吗?”

她希望这样的威胁能让他退缩,可他迅速打消了那点念头。“那是你的决定,简,不是我的。此外,这似乎就是你所谓方法的终极表达。为什么让孩子被轮奸?那难道不是女性化羞辱的终极体验吗?”

简被他的话震得愣住,脑子一片空白。她只能茫然地望着面前这再次挣扎的年轻人。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话来,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一只手轻轻摇了摇她,把她从恍惚中唤回。她抬眼,看到玛丽亚端着一盘医疗用品。“让我来处理,简。现在Beth需要你。”她一边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一边以那种平静的口吻说道。

简缓缓、痛苦地从椅子上站起,走去检查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日子里的另一个伤者。

A Losing Season: 第二章 损害控制

简在Beth的房间里找到了她,她笔直地坐在一张古董直背椅上,双手不断攥着手绢,面庞凝锁着恐惧和焦虑的面具。简走到椅子旁,笨拙地将她抱进怀里。之所以笨拙,是因为她忽然痛苦地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安慰自己那些穿着衬裙的“囚徒”之一。过去的事总是由玛丽亚或别的软妹子来担当,解放了简去当那个“坏人”。就连那位在她大维多利亚式宅邸寄住期间母亲去世的年轻人,也从未向她寻求安慰。幸好,他那时已经快到离开的日子了。

“David。”她语气坚定,故意叫出他的男性名字,试图冲破他的悲伤。“跟我下楼吧。我们得等Bedford夫人。”

这个拥有女孩面孔的男孩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望向她,睫毛下的睫毛膏和其他彩妆正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一缕血从他的鼻孔处缓缓渗出,脸颊也已有初起的淤青,无不说明他所受的身心创伤。“好吧,简。”他轻声应道,打了个嗝,压回一声未落的啜泣。

他们刚下楼梯,就响起了门铃声。简去开门,将护士领向那位不情愿的病人。随后,她又把另一个“囚徒”带进书房,倒了两杯小号白兰地,递给正在慢慢平复情绪的Beth(即David)。

Beth在接过酒杯前犹豫了一下。“那玩意儿可是我被送来这儿的主要原因之一,简。”他不太确定地说道。

简哼了一声。“那只是你今晚能喝到的量,David,别指望更多。可你确实需要点什么,我也一样。”说着,她一口饮尽了那杯深琥珀色的烈酒。犹豫之下,David也学着她的样子抿了一口,顿时火辣的酒液直灼喉咙,他开始咳嗽。“有点烈,亲爱的。先小口尝着,慢慢就习惯了。”简语气温和地说道。

Beth有些警惕地看着她。虽然他没听到简所有的“谈话”内容,却听到了Michael那边未遂的劝降。关于“学着当个男人”紧接着便是“轮奸”和“这难道不是女性化体验的终极羞辱吗……”的那番话,的确让David/Beth深受震撼。他只能想到一个可能的话题导致了那番对话。那小子真的不想进监狱——尤其是在已经在简的衬裙暴政下耗了近五个月之后。他不是已经为那幼稚的蠢事付出了足够代价了吗?

“简,我猜你把我的经历也跟Michael说了一部分?”他非常轻地问。

简点头,走到书桌边拿起电话。“是的,我说了,而现在,我很后悔。”她从记忆中拨出一个号码。过去几天她打过好几次,这个号码并不难记。“喂,Caro?是我。听着,我现在急需你和Sandra过来帮忙,情况非常紧急。”“我明白,Carolyn,可这是生死攸关的事。”“不,我不能电话里说,但我绝不是夸张。”“谢谢,Caro。带上你的泪痕清除套件。待会儿见。”

就在此时,Bedford夫人面色凝重地走进书房。“简,我给他用了不该用的镇定剂,我已尽力处理,他现在睡着了,玛丽亚正坐在他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递给她一杯白兰地,护士婉拒未饮。

“显然,我最新的对象Michael崩溃了。今天我们第一次带他去商场体验女性的一天——美容店、买衣服、躲避男孩,你知道那一套。回来后,我让他上楼收拾新买的东西,也让他有点时间消化这既情绪化又屈辱的一天。可他没有立即下来,我就派Beth上去把他叫下来。她抓到他在割腕——那之前他还毁坏了自己和你在楼上看到的新衣服。如果她晚两分钟回来,他大概就死了。”

那句可怕的话一出,屋里再无一人发声。随后简瞥见血还在沿着Beth的脸颊蜿蜒而下,便让护士再检查一遍她。

“她明早会有点黑眼圈。就算是玛丽亚的化妆术估计也遮不住,但除此之外,她没大碍。”

“谢谢你,Nora。”简说道。“至于遮瑕,明天就没问题了。”她带着一声惋惜的叹息。

此时,Nora真的走过去,拿了杯白兰地,自斟自饮,然后转身看向简。“接下来怎么办?那个男孩需要专业帮助。我还有几片安眠药,但我刚刚看到的情况,不是一觉睡醒后就能自愈的。除非他根本没想自杀,只是想借此机会摆脱这里?”她最后一句以疑问收尾。

Beth和简都摇摇头。“也许过些日子,他会把这一切当作错误,可要不是Beth及时上去,他现在早就没命了。”

“他当真想死,Bedford夫人。他拼死挣扎,如果我松开那只胳膊,他绝对没法阻止自己将刀片刺入腕中。我不认为他是在演戏。”Beth沉重地补充道。

“那他就需要帮助了,简。”

“那让你处于什么境地?”

“麻烦大了,Nora。如果我带他就这样去医院,最起码社会服务会介入,然后肯定会报警。谁知道接下来会怎样?我只是暂时被授予监护权,可他们一看到他这个状态,听到他的话,会发生什么,没人能说得准。”

护士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说,“可惜他没先跟你说。”

Beth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好像她会听似的。”

简被这句话一击击得脸色发白,但仍点了点头,闭着眼,屏住自己的伤痕。“说得对,Beth。她的话,我大概也会当成和其他学生一样,只是为了效果而说,并不真心抱怨。”

简缓缓地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一本看似相册或剪贴簿的东西。她随意地翻阅起来,时而停下来读一两行便条,时而被某个小记忆逗笑。抬头时,她看到两人投来诧异的目光,疲惫的笑容从她唇边浮起。

“我的劳模档案。”她举起那本书说。“这是我以前学生的小黑本。我得警告她们,提醒这次即将发生的安保漏洞,让她们尽可能地与我保持距离,就看新闻媒体给不给机会了。然后我会销毁这本书,但按现在小报的操作手法,我怀疑还是会有不少女孩被和我一起,登上《国家询问者》的头条。”

她又翻开那本书,然后放到一旁。她盯着某页上一个名字,随即迅速拨打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一个女人应声道:

“请问能转给Davis博士吗?我是Jane Thompson,打得很急……是的,我觉得属于紧急情况。请打断博士的行程。”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惊讶的声音:“Eric?!? 哦,谢天谢地。亲爱的,我真需要你的帮助……是的,我有个女孩想自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需要帮助,但你也知道,一旦我带她去就医,会发生什么。你能来?太感谢了。嗯,我会让人去机场接你。”

挂断电话后,简说道:“我其中一个学生现在是芝加哥的临床心理学家。他会过来看看,能不能帮Michael找到除了住院以外的方案。”

“Nora,要是他帮不了他?”

“那Michael就得住院,而我,很可能会坐牢。他还是未成年,总会有人说我的这些‘治疗’构成虐待。”

“即使你的其他学生可能不同意?”Beth问道,这个问题几乎让简震惊。

简只能悲伤地摇摇头。“到时候新闻一炒作,亲爱的,你们就都会成为被洗脑的傀儡,而我会变成比纳粹盖世太保还要变态、凶残的恶毒女魔头。我们的话,根本顶不住那堆肯定会出现在全国新闻上的Michael照片。”

这时门铃响起,Beth站起去开门。是卡萝琳和桑德拉。

“妈的,Beth,”不拘小节的桑德拉打招呼道,“你把我辛苦做的都糟蹋成什么样了?你看起来糟透了。”

简对好友回应:“那还比不上Michael的模样,Sandy。”

“他做了什么?我知道今天我们对他有点过分,但拜托,简,是他自己要的。”桑德拉防御性地抱怨道,“我们这是带着拆解套件来,是不是你决定他没救了,要让他蒙羞回家?我可从没听过你放弃过哪个孩子,简。”

“不。”简只回了一个字。房间里陡然一寒,就连桑德拉也愣住了。简赶紧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两位愈发惊恐的女人。

“他要用自杀威胁逼你们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卡萝琳第一次开口问道。简点头后,她瘫坐到一把椅子上。“那样的话我们也得曝光。那之后咱们估计就做不成生意了。能有什么纽波特上流社会的名媛会愿意让如此邪恶的人给她们做头发或教女儿?”

简点头。“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有这种可能性,只是不太可能而已。那些男孩们总是把曝光看作对他们自己的最大威胁,却没意识到对我也同样危险,所以我一直没把它当回事。”

“直到现在才显现出来。”卡萝琳有气无力地回应,“嗯,你最好也警告一下贝蒂·费兰森夫人,因为我知道你今天也带他去那儿,她跟我们一样,或者曾经一样,喜欢玩这些小花招。真可惜,现在一点也不好玩。”

简表示赞同后,桑德拉问道:“那我们不就是来给Michael‘拆解’的吗,简?”

“是来给Beth‘拆解’的,Sandy。”简语气坚决,“在这场烂摊子里,真正无辜的是他和我其他的学生。明天早上,你们也许还记得,Eric Davis,以前跟我在一起时叫Erica……”

“就是那个又瘦又绿眼睛的红发妹子,我们以前把她头发染成胡萝卜橙,然后惩罚她?”桑德拉兴奋地插话,然后才想起眼下的问题。

“对,就是她,我是说他。明天早上他会从芝加哥坐飞机来。我会给David买好回家的机票,他开我的车去机场,把钥匙交给Eric,然后自己脱身。”

卡萝琳点头表示理解。“好,那我们去哪儿布置?和往常一样?”简点了点头。

“嗯……简?我们能不能明天再做?我累惨了,又不舒服。要是还要面对桑德拉和她那些有毒的化学品,我可不得病倒了。”Beth可怜兮兮地请求道。

简耸了耸肩,转向桑德拉和卡萝琳。“得早点开始,航班八点到,去机场得一小时。”

“我留宿一晚,简。”桑德拉主动提出,“拆解主要是我店里那边的事。Caro到时候还能赶回来给眉毛加密和做些小的化妆修饰。”

“谢谢。”简说道,“既然玛丽亚在照看Michael,我去准备点晚饭。”

“简,如果你不介意,我要上楼睡了。我不太饿。”Beth坚定地说。

“好,Beth。请五点前起来,这样桑德拉才能有时间做必须做的事。”这位女性化的男孩点头,踉跄地上了楼,走进自己的房门。四名女人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失利赛季》第三章 相识

沉沉药效退去时,房间一片漆黑。Michael尽量无声地打量了一下环境,发现自己依然被固定在床上,不过那些曾令他血液不畅的丝袜,已经被某种链条加皮革铐具所取代。

当最后一丝睡意从大脑消散,视线逐渐清晰时,他发现房间里并不只有他一人。一名女性正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打盹。他想抬头看个更清楚,却惊讶地发现原来是“桑德拉?”

他的声音惊醒了半睡半醒的女人,她迅速坐直身子。在打开床头灯前,先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醒了,是吗?”她轻声回应。

对桑德拉而言,她并不想看得更清楚些。最初瞥见他试图用自残来摆脱她所助长的女性暴政时,她既震惊又震骇。她仍无法直视那张无一根头发的脸庞,以及原本紧密、浓密的卷发,被撕扯只剩稀疏毛发的斑驳补丁。

“你他妈来这儿干什么?”他愤怒地喝道。

桑德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重新坐下,只是看着他。“Jane叫我来帮Beth的。她和玛丽亚太累了,但不肯让你一个人呆着,所以我主动留下来陪你几个小时。”

他沉思了良久,才被她话中的一部分勾住注意力。“Beth?Beth怎么了?她为什么叫你来?你能帮她做什么?”

女人疲惫地笑了笑。“把她恢复成男孩,好让她能逃过即将到来的浩劫。”

“啊?什么?”

“Jane要把她尽可能远离这里,保证她在送你去医院时安然无恙,Michael。她认为只要社会服务介入,我们的这套操作就会曝光,所以她要尽可能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尤其是她那些男孩。明天……”她掏出手表皱眉道,“嗯,准确说是今天……今天早上我会剪掉Beth的头发,放松她的烫发,剪指甲,撤销一切让我把她变成‘她’的改造。然后Jane会安排她坐飞机回家,希望她能躲过跟我们一起被曝光的命运。”

“这都是你们应得的。”他凶狠地回击。

“我敢肯定在你看来,Michael,这才是真相。不过我倒好奇,你妈妈会怎么面对这一切。”

这话招来了一个哼声。“她才是我被安排到这里的原因。简能联系到她吗?”桑德拉的犹豫暴露无遗。“我就知道联系不上。每次我想和她说话,她总有别的事在身。现在又有什么不同呢?”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直到楼下长走廊里那座大座钟响过好几声钟响。

桑德拉终于打破了这份不太安稳的平静。“Michael?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一定知道简对许多年轻男性都这么做过。你聪明得很,应该明白如果她没能成功地帮助他们在生活中找到平衡和意义,她绝不会一直这样做。至少,她那些男孩里如果有人真的在简之后对生活极度不满,他们肯定早有办法回来报复她了。”

“好像你会在意似的。”

“信不信由你,但事实上,我在意。如果最终因此我的声誉粉碎、我的事业毁于一旦,我也至少想搞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你知道全男寄宿制学校是什么样子吗,尤其是常春藤水平的圣安德鲁斯?”

这个问题让她吃了一惊,但桑德拉还是应道:“Michael,我可不敢说我知道。”

“那里是一个纯粹的男性、极度男性化的社会。那些传统可追溯到19世纪的英国公学,而现在也只是稍微文明了一点而已。在那种学校里建立起来的声誉能影响你一生,尤其是在商界和金融界。任何可能被解读为不够男性的弱点,任何暗示你缺乏必要的坚韧,都被放大,且会被商界真正重要的人一记到底地记住。” Michael回想起自己因个子小而害怕被贴上“娘娘腔”标签时,他的声音哽咽了。他又想起自己与权威发生过多少次冲突,全是为了将“男子气概”发挥到极致。

他阴郁地压制住泪水,怒视着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在羞辱、贬低自己的女人。“今天我们回来后,我上楼想把简硬给我穿上的那些该死的衣服收起来。我竟然发现自己提着一件裙子,站在镜子前批判地审视自己。” Michael的声音骤然压低,几乎听不见,“然后我就知道了。”

桑德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他没有任何动静。她终于再也忍不住:“Michael,你‘知道’了什么?”

不管他如何努力忍住,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滚落。“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圣安德鲁斯了。除非简把她那些‘小课程’练到自然而然、成了本能——手腕要学着优雅地弯曲、行‘轻盈屈膝礼’要不假思索、动作要夸张优雅、眼睫毛要‘电’得招摇或撩发卖萌……否则我一回去就会变成众矢之的:那时候,真正的男子反而成了伪装。见鬼,就算我只在这里待了短短的时间,我都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正的我,哪一面才是假面。站在镜子前,打扮得花枝招展。”这话里满是野蛮的自我厌恶,直到他才重新收拾好情绪。“我为自己规划的生活,已经完了。”

“所以你决定真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桑德拉震惊地脱口而出的质疑让他愣住,更加陷入沉思。“说不上是真正的‘决定’,一切好像都一下子变得血红,然后我就听到Beth扑到我身上,尖叫着要我求救。”

门口的动作打断了他们的短暂对峙。两人转头,只见玛丽亚还穿着睡衣,悄然走进房间。“桑德拉,Beth起来了,她在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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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Michael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此刻简正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他需要去排泄,惊讶于简拿出便盆,并帮他瞄准,却没有任何讥讽或贬低他“男性部位”的话语。然后她又端来一杯插着吸管的橙汁和几根麦片棒,静静地喂他吃下,直到他的饥饿感缓解。

“接下来怎么办,简?”他低声问。

“嗯,很多事情还得进一步决定。今天会有人来找你谈话。我想我们需要把你送到医院,但我向你保证,Michael,无论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们都会做对你最有利的事。”

“是啊,像我会信似的。”

简没上他的当,只是耸耸肩。“随你信不信。”

“如果那‘真的’是实话,”他用尖锐的不信语气反问,“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变了?我割腕试图把血洒满你那漂亮的缎面被套,这就是关节点?”

“没有任何改变,Michael。正如我之前说过的,在你之前,我的方法在帮助问题重重、态度不良的男孩变成有生产力、有担当的年轻人这件事上,一直有着无可挑剔的成功纪录。你或许不喜欢我的方法——也许你根本不愿意信我——但我帮助你的决心始终如一。”

这就是一个全然不同的简,一个Michael此前从未见过的简。原先那些充满讽刺、暗示和蔑视的声音全都消失了,他只听见她安静而坚定的承诺,与她每一个字都相得益彰。

“据我从桑德拉那里了解到的,你觉得我对所谓男子气概的理解,被你那‘女性’一面所柔化,回到圣安德鲁斯根本行不通。”简沉思了几秒,再次试图消化这个陌生的概念。她明显地抖了抖,然后转回头看着Michael。“也许你说得对。我以前从没考虑过类似的事。你是我第一位如此执着于那种旧贵族商界常春藤体系的学生。”她又疲惫地皱眉,再度陷入沉思。

“桑德拉说她来是为了给Beth做转变?”

“嗯?哦,对。Beth现在又是David了,他正要被送往西部的某个地方,在那里这一切就再也影响不到他了。”

他们听到门铃响起,玛丽亚急忙去开门。楼上传来交谈声,却听不清细节。

片刻后,一个人走进房间。Michael首先注意的,并不是门口那位高挑、优雅打扮的红发女子,而是简脸上惊愕难信的表情。

“E...E...Eric?”她结结巴巴地喊出名字。

门口那位看起来像女性的人微笑着,张开双臂迎向简,简颤抖着跑过来抱住了她。“打扮成这样时,叫我Erica,简。”对方柔声回应。

Michael带着愈发强烈的嫉妒看着两人紧紧相拥——他从未有人这样抱过他。这又是一个令人无法言说的问题,答案却清晰得刺痛人心。

永远没有。

两人终于分开。“简,这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孩子吗?”

简牵着红发女子的手,带她来到Michael的床前。“Erica,这是Michael。Michael,这是Davis博士。他……嗯,她,就是我说的那位要来跟你谈谈的人。”

“简?”那柔弱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令简惊讶地回头。“去散散步,让我们好好谈谈。我想咱们得来点真正的‘男人时光’,好不好?”

Michael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行啊,就看你能撑得住到什么时候?”他讥讽道。

Davis博士朝他调皮一笑,然后把简赶出房间,并将门锁上。“我看她还真把这些门都弄成只能从外面锁上的。不过有些事似乎永远都不会变,不过我想我们不会被打扰了。”这位女声怪异地低沉,却是男性的声音如此说着。

他走到床边,摘下那顶栗色假发,露出一头同样鲜艳但更为男性化的短发。他从包里取出一件褪色的芝加哥熊队T恤、一条褪色牛仔裤和一双跑鞋。整个变装只花了几分钟,可屋里站着的那个人,无疑成了男性,尽管他依然留着那真正红发美女才有的精致眉毛。

他小心翼翼地把女装叠好,放在一旁,然后坐到简刚坐过的椅子上,看向Michael。“你看,终究是可以脱下来的,Michael。只要活着,生活总会继续。”他俯身解开最靠近的手铐。“现在,你就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A Losing Season: Chapter 4: Reflections

Michael又睡着了,这一次身上的束缚已经解开。玛丽亚仍守在一旁,而简则在陪同如今穿着男性化服装的Eric。“嗯,把Eric打扮回男性样子后,似乎对Michael确实有帮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Eric?我从未遇到过其他男孩出现过这种情况。”简问。

这位身材轻盈的心理学家抿了一口咖啡,思索着回答。“部分原因正如他所说。有大量研究表明,他想要的那种私立学校环境,确实就是他形容的那样。我认为他几乎不可能顺利地从你这套方案过渡回圣安德鲁斯。另一个方面,是他在无路可逃地陷入你那女性化世界时产生的绝望感——他的整个世界、自我形象都在崩塌,而他又不得不对此负有部分责任。这场‘阴谋’已经获胜,而他所期望成为的那个Michael,已经在慢慢死去。”

“我的其他学生可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看看你自己,你去过哈佛,也没遇到这种问题。”

“那是事实,但哈佛是一所以怪异著称的大学,而且我学的是心理学。怪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Michael当时指出的,如果我偶尔走漏一点娘气,大多数人根本不会在意,其余的人也只会觉得我只是另一个行为怪异的心理学学生。圣安德鲁斯可就大不相同了。”

它像哈佛一样保守,而哈佛则是自由派,迈克尔本来是想去读工商管理的,或者更准确地说,以前想。

“哦。”简无奈地回应道。

“就连拿我妻子和孩子的照片给他看,也无法让他相信脱下裙装后还能保持男子气概。你这小子可真敏捷,简。他当着我的面直截了当地问我,是否愿意让我的某个儿子接受你的‘项目’。恐怕我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还犹豫了一下。”他羞怯地说。

简带着疲惫的笑意,勉强扭动嘴角:“那么,我就配不上你的儿子们吗,埃里克?”她用上了惯常带刺的口吻。

“我本该说,我希望我的儿子们能在那样的家庭和支持下成长,从而根本不需要你的那种震撼疗法。可恐怕迈克尔已经深信,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将我的孩子交到你那邪恶掌控中去。”

“要是你提醒他我是埃里克小子的教母,他大概也不会信吧?”他的苦笑已经给出了答案。简失落地嘟囔:“别提了。你说那只是部分原因。”

“不过,既然我不清楚他全部的背景,他看起来像……我不知道,只是在演戏。他想扮硬汉,做作得很,可偏偏又会问,‘简的另一个受害者有没有安然脱身?’这前后倒真不太一致。”

简疲惫地点头:“不,完全一致。预科学校的辅导员和其他人也都这么告诉我。今晚他先前提到那所学校本质上是通往老牌金融圈‘好朋友网络’的入场券,这显然让他的行为问题更严重。校心理学家写道,为了融入那个群体,他过度表演男子气概,并且积极压抑任何可能被解读为温柔或感性的举动。”

“是的,这确实吻合。”埃里克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然后勉强挤出鼓励的笑容。“好消息是,我觉得他现在已经不是真的想自杀了。那只是他最初的愤怒和绝望在作祟。愤怒已过,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不再觉得自己被困于不可控的境地。此刻,他更多地是感到沮丧和羞辱。那也不是个好组合,但好在还不至于让他真的走上绝路。”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的建议是,让他父母过来,把他带到一个安静、不具威胁的地方进行修养。请一位优秀的治疗师加入,帮助他在生活中找到新的方向。我不认为把他送进机构有助于他康复。”

简的脸上扭曲着,或许是悲伤,又或许是愤怒,大概两者兼而有之。“昨晚我终于联系上了他在欧洲的母亲。”简谨慎地选词,“我认为那并不可行。”

“嗯,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他回不了那所学校了,简。”埃里克语气坚决。“他太脆弱、太受伤。而且,他已经开始对你的训练方案产生反应。我已经能看出他在努力压抑的那些女性化举止。那些自诩高贵、傲慢的小混蛋们,会在两周内把他活活钉在舆论的十字架上。至于他会对他们或对自己做出什么反击,简直都不敢想象。”

简站起身,朝窗边走去。“送他住院无济于事。他母亲那边也不是办法。现在你又说他回不了那所比生命还想回去的学校。埃里克,那我们到底还有什么选择?”

“这一切都只是时机的问题,埃里克。”

“与像你和David/Beth这样一来就知道自己不会有时间限制的男孩不同,他以为自己只会在这里呆很短一段时间就能离开。我觉得必须迅速把他摧毁,让他彻底打消逃跑的念头,让他确信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他必须相信我会履行那种威胁——要么揭发他,要么让他穿着裙子被弃置于此。如果他不信我的威胁,两周之内他肯定就溜了,对后果我才懒得管。”简耸耸肩,“覆水难收吧。你有什么办法让他留下来?或者怎么为他制定方案?”

Eric摇摇头,打了个哈欠:“现在没有,不过我不认为关于强迫桀骜不驯的年轻男性穿女装的行为学优势有多少基础研究。我们睡觉吧,都累坏了,睡饱了早上再好好想。”他说着起身,给简和惊讶的Beth分别一个拥抱和脸颊上的一个吻,“你们俩好好休息。”

Eric上楼后,Beth看向简:“Michael吃过晚饭了吗?”

疲惫不堪的简似乎又被压垮似的,对这多一个任务无力抗拒。“没有。”她无奈地说。

“我来做吧,简。你是喂他那些代餐棒、切好的水果和果汁吧?”

简脸上露出一丝轻松。“对,要用那种不会摔碎的塑料杯。”

Beth柔声说道:“快去睡吧,简。”

当Jane给Beth一个紧紧的拥抱,亲吻她的脸颊,低声说“谢谢你回来”时,Beth再次吃惊。对于这样史无前例的亲昵,Beth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Jane的私人手机铃声及时响起,解了尴尬。

Jane接起电话,然后叹了口气。Beth不确定那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又犹豫了一下想看看Jane是否需要帮忙。Jane注意到这点,用手挡在话筒上向她招手:“Beth,麻烦把门关上。”

失利赛季 第七章 对峙——初次接触

Michael又躺回床上,读着Maria给他带来的其中一本书。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并不是他平时的读物,但总比青春流行杂志或言情小说强。门锁轻轻响起钥匙刮擦的声音,他立刻警觉起来。

“你好,Michael。”那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他看见的面孔依旧,只是头发和声音奇异地不一样。“Beth?!?”

Beth端着托盘进来,把它放在床头柜上,笑靥如花。见他盯着自己看,她咧嘴一笑:“是个假发。刚刚Sandy给我弄完后,我自己的头发太短,不够看。”她用手从头滑到身下,展示那套精致的针织裙和套头衫:“颜色不太对,不过Maria临时只找到这一款人发。”

“但……但为什么??!”

Beth轻笑,声音自然回到熟悉的女性音域:“为什么什么,Michael?我告诉Jane我要给你送晚餐。你饿了吧?”Beth打趣道。

“不是,我是说,是的,我饿了。”Michael一边说,一边抓起一根像糖果一样的代餐棒和那杯橙汁,把代餐棒往嘴里一塞。“但你为什么要穿着这……这该死的衣服来这里?”他嘴里的食物终于让他吐出声来。“Jane说她会放你自由,让你以David的身份离开。我的天啊,David,你怎么不赶紧远离这里,远离她?”

“嘴里塞着东西别说话,很不礼貌。”Beth一本正经地责备,然后自嘲地笑了。“不过,考虑到你现在的位置,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会惊讶。我在这里是因为我想来。无论结果如何,Jane都需要人手,而我发现我在乎她。”

见Michael一脸震惊不信,Beth变得异常认真。“不管你个人是不是喜欢她,Mich……”Beth差点喊成Michelle,“我是说,Michael,事实很简单:当没人愿意帮我时,是她替我挺身而出,给了我机会。没有她的话,我因为那个该死的、当时年龄不够却被当成人审判的愚蠢错误,早就进监狱了。好吧,也许她的手段和教训很严厉,甚至残酷——对你尤其如此——但它们帮了。我学会了自制,也戒掉了毒瘾。至于为什么我穿成这样?因为这里的我就是Beth,而这样是Beth的穿着方式。”她的声音顿时柔和下来,“还有,因为我发现我喜欢这样。”

Michael差点被刚咬下一大块苹果噎住。“你喜欢被迫穿女装?喜欢当娘娘腔?忍受Jane那些虐心的小把戏?你到底怎么了?你可是男人啊。你早就离开这里,远离她了。”

Beth拿起托盘上的餐巾递给Michael。“现在可没人强迫我,Michael。实际上,我发现我真心喜欢在内裤里藏着那个小秘密,用伪装骗过那些好色的男孩和刻板的老太太们。更重要的是,我喜欢女性服装带来的感觉。丝滑的内衣贴在皮肤上,紧致的连裤袜包裹双腿,唇膏的味道、香水的气息——这些都是我在来到这里与Jane一起生活学习之前,从未体验过的愉悦。”

“我不明白。你是要放弃做男人?”

“我可不是要放弃做男人,笨蛋。”男声爽朗地笑起来,“一方面,我喜欢女孩,对男孩没兴趣,除了偶尔拿他们开开玩笑。我是David,但我也是Beth,两者都是的一部分,我会想办法让自己既能拥有又能成为两者。至于Jane,我已经不再介意她的把戏。告诉你个秘密,Michael。她要想揭发我们,先得揭发她自己和她的伙伴。一旦真被揭发,她就玩不下去了,甚至可能被逮捕。再说,没人会相信她那些女孩不是男孩,她就失去了那种令我们不得不学习她‘小课’的恐惧因素。别说这对Mrs. Franson、Caro和Sandy这些人会带来多大灾难。她需要匿名性,就像我们需要一样。她的威胁从来都是空头支票。”

“你喜欢这样?你不是因为Jane命令才这么说?就像她那些次安排我时一样?”Michael又发问,觉得自己真蠢。

“Michael,你喜欢吗?”这男孩女孩般的声音用Beth的腔调回应,“说真的,在你心底最深处,当你打扮得花枝招展、漂漂亮亮时,你没觉得自己很特别吗?”

Michael嘴巴张着,只能不断摇头否认。Beth耸耸肩,脸上挂着一丝滑稽的小愁容,然后站起身。“那只有你能回答这个问题,我的朋友。我觉得你确实喜欢,可我又能懂什么呢?我只希望你别被别人的偏见——那些心胸狭隘的人——左右。像这样穿并不会伤害任何人,既然是你喜欢的,为什么不去做呢?”

她接着拿起空托盘走向房门,敲了两下,门开时便离开,让他一个人呆在屋里。

转动的钥匙声是他整晚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直到他那翻腾的思绪终于平息,才能让睡意将他带走,花了漫长的漫长一段时间。

失利赛季 第八章 抛弃

Maria刚收走他早餐的餐具,那些奇怪又干燥的代餐棒和一杯巧克力饮品。她对他一如既往地保持正式,拒绝了他任何搭话的尝试。唯一稍显关切的动作是为他检查伤口,确认正在愈合且无感染。她的手指在他腰部那块蓝黑色的淤伤上稍作停留,那是她脚印的形状。她的眼里掠过一丝哀伤,用指尖轻抚那块瘀痕,却一句话也没说。

当他再次独处时,捡起被弃置一旁的侦探小说,假装自己还没猜到结局,门锁又响了。这次开门的是Jane。她手里拿着一部电话,把它放到床头柜上,插上电源,然后按下按钮,对着话筒说:“Barbara,你还在吗?”

这让Michael立刻紧张起来。Barbara是他母亲的名字。“在的,Jane。”因为是海外来电,他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那干巴巴、毫无兴趣的回应,完全体现了她的态度。

“Barb,我把Michael带到你面前。能不能请你重复刚才对我说的话?”Michael听到又看到,Jane那克制而威严的外表下,情绪悄然泛起涟漪。

“哦,好吧,不过你本来可以直接告诉他的。”那冰冷的回答带着不耐烦,“我们要迟到,去看歌剧了。Michael,Jane跟我说你对她的治疗没做出应有的反应。我可不想你最后跟你老爸一样,那个拼命逼人工作的小混蛋,结果气晕在指责下属的小差错时死了。我已经告诉她,让她按照自己认为必须的去做,把你送医院也好,送军事学校也罢,随她去吧。”

“如果你还有一点脑子,就照简说的做吧。她知道什么最合适。”

迈克尔的脸上顿时布满痛苦的表情,他母亲的声音变得冰冷:“这一次,你已经做得太过分,连累了家族名誉。只要简认为有必要,我会出一切费用——毕竟你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再回到圣安德鲁斯去。可你之后别指望再拿到我一分钱。你的信托基金要到你满二十一岁才会发放。我建议你赶紧清醒过来,别再欺人太甚。”她停顿了一会儿,加重语气。“简,就这些吗?我可真是要迟到了。”

简再也按捺不住,一双手重重拍在床头柜上,电话都被震得弹了一下。“不,见鬼,这根本不够!你难道不想听听儿子的意见吗?你难道不欠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迈克尔只是站起身,走开,望向窗外。他听到简的回应是:“简,我要迟到了,没空应付这些。如果你不想管了,你也知道该做什么。再见。”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长久的嘟嘟声响后,简只能愣愣地盯着那在颤动的听筒。等到电话开始嗡嗡地提示“如果…您…想…拨…打…电话…”时,她终于按下挂断键,转身看向自己的未成年监护人。自从他离开座位,他就一动不动。

简悄声移动到他身后。“迈克尔,对不起。我们之间不管有多少过节,我真没想到你会相信我。”她停顿试探他的反应,“我还指望和你通话,能让她想起你是她儿子,也许你对她来说比在维也纳歌剧院听卢西亚诺·帕瓦罗蒂重要。”

他干笑一声,接着或许还带了点啜泣声,然后又飞快地回到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为什么她现在要改变?她差点如愿以偿——不想有儿子。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她就对我没兴趣。就好像她总在找借口离我远点。”

简僵硬地回到椅子上,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迈克尔看见她担忧的神情,冷笑一声,低声说道:“为了拒绝给她想要的,她就算逼我自杀也未必会改变。我不会为了这件事结束自己,简。我活着,就是为了拒绝成全她的心愿。”

“艾瑞克向我保证,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你伤害自己,迈克尔。”

迈克尔伸手取过那本厚重的《福尔摩斯全集》,掂了掂。“他错了,简。”说完,将书扔向她。

她接得有些尴尬,仔细端详后,才把书扔回给他。“我看这东西也不怎么致命。”她勉强轻松地说。

“可那些窗户是老玻璃,就像这房子一样的年代。旧玻璃很容易碎,而这书很重。我完全可以把它扔向窗户,让自己被玻璃碎片刺穿——在任何人来得及阻止之前。”

简听到这念头脸色微变,却硬撑着问:“你什么时候想出这个办法的?”

“就在昨晚,戴维斯医生第二次离开后。”他有些腼腆地说,“我想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那么愚蠢地愤怒了。现在,我得想办法处理剩下的生活。”他又想了片刻,看向简:“我想,这就得先从你开始,因为我母亲把作为家长的责任一肩扔给了你,就像她一直对我弃之不顾一样。”

“作为家长?”简半歇斯底里地轻笑反问。

“她连个真正的母亲也谈不上。”简对此也只能默许。他继续说道:“还有件事在你下决定之前告诉你,简。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不会把你送到警察局或媒体面前。我不认为你有比我更该信任我的理由,就像你说我必须信任你一样,但我向你保证这一点。我不想伤害贝丝,也不想伤害那些你…过去所谓‘治疗’过的男人。”

“……是的,多年来我所谓的‘治疗’。”他苦笑,“如果桑迪出了什么事,我可能也不会哭,但我没办法不连累其他人。”

“也包括我。”简加了一句。

“也包括你。”迈克尔阴森地补充,“那么,你在某个类似集中营风格的军校有人脉吗?还是说我会成为国家的未成年监护人,送进精神病院?”

简似乎在他的嚣张背后隐约听出一丝恐惧,于是从容回应:“我也说不准,迈克尔。医生说家里环境对你最好,但很明显,”她看了眼已静默的电话,“你母亲短期内没打算给你那个环境。”

这时有人敲门,戴维斯医生探进头来:“我可以进来吗?”迈克尔耸耸肩,医生身形修长地滑进房间。那几乎带女装美感的步态让迈克尔想起初见他穿艾丽卡套装的模样:那套深绿色的裁剪严谨的套裙恰到好处地映衬出他闪亮的栗色长发和淡淡雀斑。惊艳却不算漂亮——当然比不上贝丝,甚至比不上米歇尔,他自鸣得意地想。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想的去向,险些发出哀鸣。

“迈克尔,”简用坚毅的声音把他从那震惊念头拽回,“艾瑞克不想让我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刚才你母亲的电话,我让他偷听了。”

“作为家长。”迈克尔愤怒地纠正道。

“嗯……是的。他听的是芭芭拉对你说的话。我们让他来,是因为我们觉得你或许需要和一个了解你在这里所经历的……以及我对你所做一切的人谈谈,而且他还是个不带偏见的旁观者。”

迈克尔想了想。很显然,这位医生像贝丝说的那样,生活中同时拥有两种身份,而且他是个心理学家。他点点头,疲惫地说:“谢谢。”

简站起身:“那我就把你们两人留在一起。”她过于愉快地说道,然后匆匆出门。

迈克尔抬头看向艾瑞克,把椅子递给他。还没意识到,他已脱口而出:“你真的还自己愿意打扮?还有妻子和孩子?!”

失利赛季 第九章 计划

“这一个方案有个好处,简,一举两得。”艾瑞克真诚地建议。

“拜托,别用这种比喻,艾瑞克。”

“抱歉。”他咧嘴一笑,“但说真的,简,在我们三个方案中,只有这个能让他直面自己那纠结已久的穿女装冲突。而且,鉴于他极强的竞争心,做得出色还能给他一个奋斗目标。”

“可我们怎么说服他自己选择这条路?即便他答应不去找当局,我也不能冒险强迫他在意愿之外重返裙装。”简抱怨,“不行,老天,我绝不会再让我的朋友们置身险境。”

这位年轻心理学家变得非常认真:“不,我同意必须由他自己作出选择。就像我之前说的,他很聪明。也许他会把‘化解内在冲突’当成动机。”见简不信,他耸耸肩:“我没说这容易,只是说这是解决他所有问题的最佳方式。”

“我同意,他需要接受自己更细腻的一面,摆脱那副大男子主义的包袱。但我们怎样让他意识到呢?”简抱怨道,“他都差点因为穿裙子而自毁了!”

“那根本不是一回事,简。害他崩溃的不只是穿女装,而是他发现自己一生的规划不再可能。”心理学家沉思片刻:“对他情感和精神构成最重要的,另一点就是他对母亲的极度矛盾情绪。在电话里的那出戏也不奇怪。也许你可以想办法把这点利用起来,变为你的优势。”

“什么?告诉他穿裙子能让他报复母亲?天哪,艾瑞克。把他送到这里时就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他也清楚这点。”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不幸的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来实施。”

“我也觉得这个方法会奏效,简。”贝丝轻声补充,“当你在乎一件事时,你的说服力非常强。迈克尔会有所回应。我觉得他在寻找某样东西,某个人,来填补他生命中的巨大空白。”

简打量了一圈书房里聚集的众人:“好吧。我们只能试一试。玛丽亚?”她看向多年的朋友和同谋,“上楼给他找一整套男性衣物,包括鞋子和内衣。我要让他在充分明了自己将失去什么,也了解可能获得什么的情况下,自己做出选择。今晚他和我们一起吃饭,饭后在音乐室讨论他的未来。”

“简?”贝丝在他们起身离开房间时问,“如果他没有做出你想让他做的选择,你怎么办?”

年长的女人叹了口气:“就……随他选择吧,贝丝。”

“我看不出我们有什么机会去骗他,或者改变对他所做的决定。不,我会严格遵守他所作出的任何决定。”

失利赛季 第十章 抉择

三天只吃指尖食物之后,迈克尔发现用刀、叉、勺这类文明餐具自己动手进餐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简单乐趣。玛丽亚的厨艺也不错,几乎把他在这段时间里最喜欢的每道菜都准备了出来。这样一桌看似奇葩的组合——玛丽亚正宗的墨西哥法士达配上她的香辣中式炒青菜与拔丝红薯——如果有人觉得多此一举,也没有人多嘴。只是在上德式巧克力蛋糕做甜点时,贝丝冲他投来一个狡黠的微笑并眨了眨眼。

更特别的是,他穿着自己那套“男装”又一次在餐厅里用餐。就在当天下午,艾瑞克离开后没多久,玛丽亚来告诉他浴室的供水已经恢复。她还提出要尝试修复他仅存的那点头发,但损坏太严重,连她也无能为力。最后,她还是把他剃成了光头。

迈克尔心里暗想,他看起来简直像年轻版尤尔·布莱纳。然而,贝丝并不这么认为,她在晚饭前过来询问有没有需要时逗他说他更像“费斯特叔叔”(Addams一家里的那个)。洗完澡后,他发现床上整齐地摆好了衣服——一件敞领运动衬衫、长裤、皮鞋,还有一条正儿八经的男士Jockey内裤——连“裆门”都做得妥妥当当。

他一度怀疑这其中有何猫腻,但最后决定他们也没什么更坏的把戏可对付自己了,便穿上了这些衣服。六点整,简准时来接他去吃晚饭。

饭后,迈克尔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经典的罗德·瑟林《阴阳魔界》剧集:是不是别的时空的外星人绑架了简姑妈,然后假扮她来了这儿。天啊,他暗自想,她居然对自己如此和善。她竟然还对他微笑,不只一次,也丝毫不像一条随时要扑过来的饥饿鲨鱼。

带着这种忐忑,他同其他“家人”一起——包括被吩咐去忙碌收碗筷的玛丽亚——步入了音乐室。难道真是到这儿他才要受到什么惩罚?难不成他刚才的“养肥”都是为了屠宰?

那间古典装潢的房间里已经摆好了咖啡具。简走到那块当作吧台用的小柜边,先给玛丽亚和艾瑞克斟上了餐后酒。接着,她转向迈克尔和贝丝:“你们俩要喝点什么?来杯酒,还是想来点烈的?”

贝丝接过了酒,迈克尔却因为心里慌乱,决定要尽可能保持清醒。“不用,谢谢,简姑妈。来杯咖啡就好。”他心想,自己一定看错了——那不可能是她眼里的赞许吧?

饮品分发完毕后,简让大家在各自的沙发和椅子上坐好,但她格外小心,把自己和迈克尔正对而坐。

此刻,他彻底紧张得说了句词不达意的话:“这是,说的那个海象,是时候谈论很多事情了吗?”

众人发笑,唯独简扬了扬那双令人生畏的眉:“迈克尔,你是觉得我长得像海象吗?”说罢,她又被他那张惊恐张嘴的样子逗笑了。“好了,别紧张。没错,我们得谈谈,但今晚不会有任何你不同意的事,也不会有任何在未经你自愿同意下发生的结果。”

现在她还要跟我引用布莱姆·斯托克。我该想她是斐迪南大公,还是范海辛?

“我们得为你的未来做些决定,迈克尔。你有几个选择。首先,我良心上过不去,让你现在回圣安德鲁斯去。也许一年后,如果你还想回去,那可以再说,不过戴维斯医生认为,这时对你来说并不是好环境。”

迈克尔只是耸耸肩,没做任何表态。

“另有,在征求艾瑞克同意后,我决定不把你送进医院,也不送去别的寄宿学校。你需要的是稳定和真正想帮的人。我们担心,你在那种环境下只会成为又一个病人,或又一个学生,却得不到所需的帮助。最好的解决办法,本应该是让你妈妈……也就是芭芭拉,把你带到一个温暖的私人家庭,让你在支持性的家庭氛围中应对这些问题,但这显然不会发生。”简的声音突然冰冷下来,“如果她现在打算这么做,我会上法庭争取监护权,把她拖离你身边。”

迈克尔惊讶地看见简眼中对他母亲的怒意,而那怒气并未指向自己。“所以,迈克尔,你有以下几个选项。第一,艾瑞克说你可以跟他和他太太一起住在芝加哥。他太太了解我的项目,尽管支持我的方法,也能理解你受了些什么苦。在那里,你可以自由做自己——迈克尔。更重要的是,艾瑞克会帮你处理一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让你继续自己的生活。”

简抿了一口酒:“第二个选项,是留在我这里,当你自己——迈克尔。我会让你今年秋天就读本地公立学校,而不是像你母亲和我最初计划的那样等到圣诞节后再入学。你需要做的是允许我以监护人的身份行事。我期待你遵守我的规矩和制度,”她举手打断迈克尔想说的话,“我保证那些规矩既不离谱,也不会不公平。作为交换,我承诺在你成年、可以独立生活之前,不再招收任何新的……额,特殊学生。”她看了眼优雅打扮的贝丝,“直到那时为止。”

“第三个选项,也是留在这里,但以米歇尔的身份生活。”见他惊讶得几乎要弹腿起身,简举起手示意,艾瑞克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肘,稳稳把他按在座位上。“请先听我把话说完,迈克尔。”

她那恳切柔和的语气,比她对他曾经的任何威胁都更能让他留了下来。“首先,我和艾瑞克都认为,这种经历对你个人成长有益。多亏你妈……也就是芭芭拉把你送进那些全年制的纯男校,你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女性的影响和视角。米歇尔身份可能会给你带来某种平衡。”

迈克尔再也忍不住了:“但那意味着我会冒着随时被当众揭穿是娘娘腔的风险。而且,这在未来四年里发生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他愤怒地瞪了贝丝一眼,“你不是说她不会,也不能那样对我吗?”他怒气冲冲地指责。

简打断,继续道:“我知道贝丝跟你说了什么,在那点上她没错。我的那些小计谋和课程,一直都是为了让我的女孩们在最可能被发现前,尽可能感觉到脆弱和受到威胁,同时又保护她们不被真正揭穿。然而,那并非我们为你设定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让你——不论身着哪种装束——都能与任何同龄年轻女性无异。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士,而不是娘娘腔。”

迈克尔终于压抑不住满腔的愤怒与厌恶:“小计谋?小计谋?!你把你对人做的事、对我做的事,叫做小计谋?你真以为这种稀奇古怪的主意对我有好处?我要的人生里,最后一件事,就是再让你对我施加那种力量,再忍受你那些施虐式的‘小计谋’。”他气得泪流满面,“你以为我疯了吗?还是我蠢?”

简默默地努力保持镇定。等她再次开口时,迈克尔能看见她脸上的痛苦。“你既不是疯子,也不笨,迈克尔。只是你的阳刚自我形象比我预想的更顽固,我逼得太紧,没有看准该如何进行,把你伤得太深。这一切,很多责任都在我。我正在为自己的判断失误和失败承受后果。这也是为什么在你与我同住期间,我愿意不招收任何新学生——我也需要处理好这件事,才能再次承担拆解一个人格、重塑一个人格的责任。”

她停下来,颤颤巍巍地抿了一口酒。面谈进行得如她所料,迈克尔寸步不让。若这是留住他、让她帮他的代价,她就让他尽情讨价还价。是时候换个策略了。“迈克尔,这些失败是我承担的部分,才把我们带到这里。但另一块重要的拼图,就在你自己身上。你知道,你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我过去二十年里——在我接手的近五十位年轻男生身上——所见的任何情况。”

“我还是不明白你要往哪儿带我,简姑妈。”迈克尔不耐烦地点出。

“很简单。”

“如果你决定尝试以米歇尔的身份生活,我也将兑现承诺,不再使用我的‘小伎俩’,并且如我之前所说,教你成为一个真正的淑女,而不是一个娘娘腔。”

“迈克尔,”艾瑞克温和地插话,暂时缓解简施加的压力,“简那些羞辱游戏和她强制的女性化训练激发了你内心深处的问题。你必须面对这些问题,否则这段经历会在未来多年里纠缠你。选择这一方案的好处是,让你得以在没有所有羞辱成分的前提下,处理对女性化服饰的矛盾心情。”

“矛盾心情,艾瑞克?”迈克尔转身怒目而视,对这位年长者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艾瑞克说,“你内心有一部分确实渴望这种装扮、这种易容;而另一部分又害怕,甚至为喜欢它而感到羞愧。现在就要像那天早上你对桑迪那样,对自己诚实,迈克尔。你明白你是在接受简的训练,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在某种程度上享受其中的感觉。”

迈克尔不愿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的顾虑。该死的艾瑞克,用这烂问题把他弄得一头雾水。“你觉得为了简而打扮成女性,会帮我解决这些‘矛盾心情’?”迈克尔怀疑地问。

“我们心理学家称之为‘对抗疗法’,迈克尔。让你在自己的条件下,理性地面对令你恐惧的事物。去理解它,这样你才能进而搞清楚为什么会害怕……然后开始脱敏,逐步消除那份恐惧。”

“听起来有点蹊跷,艾瑞克。”他的双眼顿时充满戒备,“她还掌握着什么对付你的把柄?你是不是不得不支持她?就像贝丝以前帮她反对我那样?”

艾瑞克的绿色眼眸骤然燃起愤怒。“迈克尔,你可以选择不信我,但绝不要侮辱我的个人和职业操守。你是我的病人,我绝不会建议任何违背病人利益的做法。无论任何原因。如果你觉得这个选项太过分,”艾瑞克的语气微微挑衅,“那就别选。你可以选择简给你的其他方案。”

迈克尔被这语气激得心头一震,向后一靠,既要思考也要拉开些距离。片刻后,他问道:“如果我选择跟艾瑞克,那他会成为我的监护人吗?”

简摇头。“不会,你母亲把你监护权正式交给我了。我没有权力转给艾瑞克,而且我估计你母亲也不会同意。不过,不管你怎么看我的话,我保证,如果你去跟艾瑞克住,我不会强行介入你的生活。”

迈克尔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抿了一口已渐凉的咖啡。他真的想离开这里,离开简,但他对艾瑞克并不熟悉,对他妻子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简说那女人也赞同简对问题少年的治疗方式。

“但如果我同意了第三个选项,简,却发现我实在憎恨这样做?哪怕你不跟我玩那些游戏,仍旧只会让我痛苦不堪?在这个选项里,我要承诺多长时间?你把它跟与我以迈克尔身份住到成年、领取信托基金的方案分开给我。是全有或全无吗?我是不是要把剩下的青少年时期全当作女生度过,毫无假释可能?”

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迈克尔成为米歇尔,她并不想设定除“直到迈克尔康复”以外的时限。但她知道这样回答会让迈克尔当场拒绝第三个选项,而她坚信这是对他最有利的方案。不过,他都问了,而且并未断然否定米歇尔身份。

“如果你要做米歇尔,就应下定决心成为她。尤其当你要借此克服内心的心魔时。如果决定试试,我认为你需要做出承诺,这样我才能不断指导,甚至在你朝三暮四前予以纠正。”

迈克尔显然不喜欢这个回答,几乎要拒绝这条路时,贝丝首次开口:“简,试行一段时间怎么样?假设迈克尔承诺经历一个规定期限,无论对这出易容戏怎么看,都尽力做一个最好的米歇尔。试行期结束后,你们坐下来谈谈,让他决定继续做米歇尔,还是无后果地恢复做迈克尔。”

“多久?”迈克尔和简几乎异口同声地问,然后都给出答案。“一个月!”“一年!”

贝丝笑着插言:“简,既然你打算圣诞节前都不让迈克尔回校,试行期时间够用。现在才七月初,不如定三个月。这样他有时间彻底把米歇尔的伪装‘拆解’——眉毛长出来、发卷放直,重新学所有男孩子的举止和说话方式。如果他最后决定继续做米歇尔,你也有时间想办法让她去上学。”

两人的反应可想而知——迈克尔“整整三个月?!?”,简“只有三个月?!?”。贝丝则优雅耸肩,让对立的两人你来我往。

一声尖锐的口哨响,众人吓得往后挪了挪,目光转向源头。艾瑞克笑了,摆了个“暂停”手势,“不如你们今晚都睡一觉再说。迈克尔都还没答应当米歇尔呢。说不定他还真会跟我住,尽管……”他对年轻人抛眼色,“偶尔给我和埃丽卡当个伴也不错。”迈克尔一脸木然,再次被艾瑞克逗乐,“开玩笑的,迈克尔。相信我,如果你跟我一起住,你可以划出‘禁止着装区’,如果你需要的话。今晚好好睡,想清楚,好吗?”

迈克尔仍为简的明显偏好所困。“万一我搞砸了,简姑妈——当众露馅,被拆穿是个穿女装的娘娘腔怎么办?”他知道自己绝撑不下那种羞辱。

简目光一冷,带着锋利:“那就别搞砸。”她讥讽地命令道,“再说,你自己不是告诉过我,这种暴露已经不再威胁到你了吗?”她挑眉向他发出挑战,让他回想那个声明。接着,她的声音柔和下来:“我再说一遍,迈克尔。你不会成为一个被我精心设计的羞辱课程摆布的‘娘娘腔’。我会教你做一个真正的淑女,无论在哪儿、何种场合都能过关。”

在迈克尔还没来得及反驳时,简严厉的表情不合时宜地软化了。令他更吃惊的是,简真的脸红结巴起来。“嗯,可能并不是所有场合都能保证。你仍会……呃……保持‘完整’,就像养狗的人说他们的公犬那样。”

迈克尔立刻明白了简无法保证的具体场合,自己顿时也涨红了脸。好吧,他绝对不会跟男人同床,更不会“完整”……

几人沉默良久,只是默默观察迈克尔脸上情绪的流转。最后,他摇摇头,“太多东西一次坐不下。好吧,也许艾瑞克说得对。这一切信息太多了,我累死了。简姑妈,我可以告辞吗?”她点头,他起身离开。

“迈克尔?”简姑妈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转身,只见一把大大的铜钥匙呼啸而来,差点打在他鼻子上。“这是你房门的唯一钥匙。今晚别把自己反锁在里面。要不我们得拆门才能把你弄出去。”

迈克尔握紧钥匙,脑海里涌动着各种暗示。没有锁门了,他又有了男装。再也没人能留住他。他几乎自由了。恍惚间,他回头看向简姑妈。“去睡吧,迈克尔。我们明早再谈。”

他迅速离开房间,众人静静看着他退去。

“就像我们预期的那样,简。”艾瑞克轻声说道。

“但如果他不选米歇尔呢,艾瑞克?”

“这问题你已经回答过了,简。我们会信守承诺,在限制范围内尽力帮助他。我们预料到,他那硬汉、‘男子汉’的形象会强烈抵触他更敏感的一面。我认为贝丝提出的试行期主意不错。这样你能先让他穿裙子,温和地引导他。也让他有机会享受穿漂亮衣服、漂亮打扮的感觉,而不必担心你的‘小伎俩’。我觉得,如果他选了这个,到三个月结束时,他很可能会长期选择做米歇尔。”

失利赛季 第十一章 夜里的深思

事实上,迈克尔久久难以入睡。当他走到衣柜想把心爱的男装挂回去时,所有男装都已经挂好并整齐摆放在那里……

那里摆放着他在那次狂暴之后剩下的米歇尔服装,整齐地放在一旁,甚至连他的行李箱也在。

这个信息毫不含糊:他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如果选择留下,他可以做迈克尔,也可以做米歇尔。完全由他来抉择。

因此,他颇为惊讶地发现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迈克尔费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整理清楚混乱的思绪,最终还是求助于把自己面临的选择的利弊写在纸上。最简单的出路无疑是继续做迈克尔——留在简或艾瑞克那里,直到掌控了信托基金,然后再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想工作就工作,想旅行就旅行,想原地不动也可随心所欲。他的信托基金所含金额足够让他活四辈子都花不完。

在这两个选项里,艾瑞克的妻子是未知数。他越来越不喜欢未知,也不信任这种未知——尤其是当那个名叫简·汤普森的“未知”在火车站接了他之后。

艾瑞克的夫人真会让他继续以迈克尔的身份生活,还是会以信奉简方法的身份把他再度推回米歇尔的角色?至少简是他所熟悉的“魔鬼”。除此之外,出于某种奇怪的原因,迈克尔觉得自己可以信任简的承诺——前提是那份承诺是对他而非对他母亲所作的。

剩下第三个选项,上帝知道他为什么会考虑这条路。或许是因为他开始信任艾瑞克,而且医生真的认为这对他最有益。不过,这似乎还不足以让他再次落入简的掌控,重新穿上裙装。天啊,他母亲会笑死。

——或者,她会?一个随意的念头像藤蔓般在他疲惫过度的脑海里蔓延。很明显,她并不想要一个儿子。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没有给过他哪怕一丝关注或关爱。这就是她把他送到简那儿的原因吗?她真想要一个女儿?迈克尔心想,如果他给她所谓“想要”的东西,那才真正能给她一个教训。他可以做那天他在商场之后试图做的那件事:“毁掉”她的儿子,并以一个女儿来取而代之,而不是化为一个幽灵。也许那时她就会注意到他,呃……她了。或许那时她会发现这些年来她在这该死的孤独里错过了什么。

不过,要想奏效,他得非常、非常擅长扮演米歇尔。更重要的是,米歇尔必须让人完全信服、绝对美丽。还要有修养,不能忘了礼仪和风度。米歇尔能否赢回迈克尔曾经拥有的爱与关注——如果他曾真正拥有过的话?他真的那么渴望母亲的爱吗?

答案大概是肯定的。那么他就得让她好好看看,当她见到米歇尔,也许,就也许,她会为失去迈克尔而后悔。

不过,他心里叹息,这个代价恐怕太沉重,难以承受。一旦他所做的事败露——如果他认识他的母亲,那肯定会被揭发——他就再也无法在社交圈中露面。不仅如此,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得让简再次给他穿回女装,还得赋予她怎样“纠正”他的权限?他这一生差不多受够了她的“纠正”。尤其他快二十一岁了,还要让她有近四年时间去“纠正”他……到那时,他恐怕连迈克尔这个人都所剩无几了。

另一方面,他反正从未真正融入过社交圈——历来都是在一所又一所全男寄宿学校里度过。若是母亲那些社交界的人对他冷嘲热讽,他又真会失去什么?他从未真正拥有过。

更何况,他难道还没吃过简给他的最坏待遇?至少,她曾答应会把所有那些肮脏的把戏都留在她的包里。他要把她的帮助用来完成这出戏,而且她不也承诺要公平待他吗?还是那承诺仅限于他选择做迈克尔而非做米歇尔?

于是,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真正的女人,也就是潜在的恋人如何?根据贝丝对卡萝和她丈夫的描述,以及艾瑞克对其妻子的评价,有些女人确实觉得简的那些学生颇具魅力。就像大卫和贝丝一样,无论迈克尔还是米歇尔,都是坚定的恋女者,而他也想享受作为男人与一位可爱女子相伴的滋味。卡萝很美,可以选择任何男人,她一定是真心爱她的丈夫才会嫁给他。还有自己的家庭呢?

天哪,他太疲惫了,却依旧离答案遥遥无期。

“迈克尔?”他抬头,只见简站在门口,“睡不着吗?”

“不行,事情太多,想不完。”

“有什么结论吗?”迈克尔低头看着过去几个小时里用力写满的那几页笔记,却只能摇头。“那就先放下吧。”

说完,她关上门,留下他一人,更加迷惑。她对他的选择竟无一语暗示?没有一句试图左右他决断的话?没有一句带刺的话去羞辱他,让他做出她偏爱的决定?简?

失利赛季 第十二章 抉择

第二天早上,迈克尔睡到很晚,直到快到午餐时间才下楼。屋里很安静,他知道监护人的习惯,于是径直走向她的书房。门开着,他没吱声便溜了进去。

简正坐在那张桌前,头枕在双臂上睡着了——那张桌子可曾见证了她为他精心设计的无数折磨、种种考验与屈辱。迈克尔常常把面前这把椅子视为“他的椅子”,此刻他抑制住一阵发抖,小心坐了上去,想起自己曾在那儿接受简的“指导”时的种种痛苦。

一阵不经意的响动打破寂静,简惊醒过来。她一时茫然,没有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等她看清来人,才茫然地问:“米……迈克尔?”

“米歇尔,简姑妈。”他用那经过痛苦训练才学会的轻柔语调回答。简穿过桌面望去,只见她的监护人换上了一套依然完好的裙装和雪纺上衣,并戴着一顶紧贴头皮的栗色短发假发。显然是从艾瑞克那儿借来的,不知他是否同意。

“所以你决定了吗?”简声音里压不住一丝期待和颤抖。她不禁好奇,何时这份决定——这个特殊的决定——竟对她变得如此重要?

“简姑妈,这个嘛,又是又不是。”他回答,“如果我们能就几件事达成一致,我就同意以米歇尔的身份试行三个月。”

“哪些事,米歇尔?”简提示道,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我无法仅此一次性地全盘接受——只能迈克尔或只能米歇尔。”他皱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吐露。显然,米歇尔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就像贝丝是大卫的一部分,埃丽卡是艾瑞克的一部分。

他压下这层认识,继续说:“我愿意先试行三个月,完全以米歇尔的身份生活,前提是无论最终我如何选择,都能在我的生活中同时保留迈克尔和米歇尔。至于如何实现这点,也许需要点安排,但如果我最终选定米歇尔,我们可以计划一些短途假期,让我做回迈克尔。或者反过来也行。”

“好吧。我理解并同意这一条款。”简说。她接着问:“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决定再度尝试做米歇尔吗?”

“因为我想以米歇尔的身份,去找我母亲。”他平静地回答。

“你说什么?”简沙哑地低声问,“以米歇尔的身份去找你母亲?”

“既然她如此想要米歇尔才把我送到你这里,那我就要‘干掉’她的儿子,成为米-歇-尔。我会给她展示她所渴求的,让她成为她所想要的那个人。也许米歇尔才能得到迈克尔得不到的母爱。至少,这或许会让她看到这些年来自己错过了什么,以及即将失去什么。”

“你是要我为此训练你?她是我朋友,米歇尔。你不觉得这有点残忍吗?”

“最近,我与残酷相识得不浅,简姑妈。”他带着浓重的讽刺回答,毫不掩饰是谁将他引入这番处境。“若要算残酷,那就是我若揭露自己,让她的社交圈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她再也抬不起头来过,那才叫残酷。”少年轻轻沉思,皱眉说,“我不认为我想走那么极端,但那确实是个选项。”

米歇尔像是鼓起勇气,直视简的眼睛说道:“无论如何,简姑妈,你曾说会教我做一位淑女。我如何运用你所教的,与您无关。还是说,既然知道我为何选米歇尔,您要收回当初的提议?那样的话,我就作为迈克尔跟艾瑞克去芝加哥。”

简静静地坐着,注视着对面这位女性化的孩子。她知道这孩子对母亲怀有怨恨,几乎是恨入骨髓,而曾经爱过母亲的情感也令她震惊。她从未想过他会以那种方式或为那种目的渴望成为米歇尔。

“假设你的计划没有成功,迈克尔?假设她并没有如你所愿做出反应?假设米歇尔对她毫无影响呢?”

“那我也无所谓失去什么,简,因为以迈克尔的身份,我本就得不到她的任何东西。也许这样能让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也许到头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眼下来看,这似乎是唯一能让我触及她内心的办法。而我现在的愤怒和受伤,都足以让我抓住这个机会。现在,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米歇尔,即便我觉得你所设定的目标有些贬低我们俩,我也不会收回我的提议。不过你得明白,你对此的承诺,比如果你只是干脆决定以米歇尔的身份与我同住还要更大。你要足够美丽、足够柔媚、足够优雅,才能在这环境下完成这场易容游戏。你必须清楚,要达到并维持那种完美状态,对你来说会多么困难、多么苛刻,迈克尔。”——她故意用了他的男性名字。

“我完全明白,简。除了那一例外,只要不是需要动刀或用激素干预,我会付出一切、做任何必要的事,成为我必须成为的人。”

“那例外是什么,米歇尔?”

他那张精致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虽然我知道这是个巨大的承诺,需要我全心全意、倾尽全力。但我也想保留作为迈克尔的一些东西。比如一个家。偶尔,我还想以男人的身份去认识女孩。我觉得你不介意不时把米歇尔‘套’出来,但我担心当我以迈克尔出现时,你会有什么反应。”

简心想,这是个公平的评估。除了她为每位新学生设计的先挫锐气再驯顺的流程,她也确实喜欢看自己的“男孩”穿着裙子。她能想象自己有时会抵触米歇尔想重回迈克尔的那份渴求。“每月一个周末怎么样?大校假期间给你整整一周。我们可以去没人认识米歇尔的地方,但你必须认识到,如果你真的全力以赴,你在那些假期里就得以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年轻男人身份出现。”

迈克尔点头:“明白了,简。我就得找个像卡萝或艾瑞克的妻子那样喜欢这种类型男孩的女孩。”他顿了顿,接着说,“还有大学的事。米歇尔要怎么上学?我可不想未来四年就这么荒废。”

“我有人脉可以帮忙,取决于你想去哪所学校、读什么专业。”

“我想留在本地,就住在这里,这样能继续跟你学习。至于专业,我开始考虑医预科,也许将来做一名研究精神科医生。”

简暗自想到,艾瑞克比她最初想的更值得效仿。“本地大学项目不错,我认识几位校方女士,她们应该能帮上忙。就这些吗?如果我同意这些条件,就能恢复以米歇尔的身份?”

他几乎能让自己立刻变得更柔媚,仿佛化作她自己:“可以的,简姑妈。”

简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将米歇尔紧紧拥入怀中——这是自迈克尔父亲去世后,他第一次记得得到的母性拥抱。“欢迎回家,米歇尔。”简随后退开,俯视着她的监护对象,“你的第一课,就是学如何挑选最适合你的自然色彩。相信我,亲爱的,你可不是天生的红发女郎。”

失利赛季 第十三章 第一次挑战

米歇尔坐在简的书房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话,好像它是一条随时会出击的蛇。简已经交代了她的第一个“女孩任务”,米歇尔正挣扎着鼓起勇气去执行。说实话,她对简(简让他无论何时穿着女装时都要努力以女性思维思考——这可不容易)的指令在简家其他成员中引发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端庄柔美的贝丝用那种彻头彻尾的“老男孩”式肩拍和击掌,差点把尚未完全适应高跟的米歇尔撞翻。

另一方面,艾瑞克则以他那自信而低调支持的方式与她交谈。他要让迈克尔明白这一选择的全部后果,同时也要向米歇尔保证,无论发生什么,迈克尔总能在芝加哥找到家人的庇护。

玛丽亚的反应让在场所有人,包括米歇尔自己,都大吃一惊。她当场泪流满面,几乎用力过猛地将这位少男/少女搂成一团,还用至少两种语言一边道歉一边哭泣。她道歉的并不是当初对他的那场交叉装扮“治疗”——她说那完全有必要——而是因为她不得不狠狠地一脚将他制服。玛丽亚对米歇尔肚子上那块又大又深的瘀青感到极度自责。虽说外表上他已相当女性化,可内里仍是个年轻男孩。在玛丽亚的泪水面前,他显得无比无助,而简只是摇头轻笑,看着他用渴求的眼神乞求帮助,却不急着出手。

米歇尔微微抖了抖,强迫自己重新集中精神。再拖下去只会更难。她拿起电话,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简让她查到的号码。

第三声铃响后电话接通,打碎了米歇尔以为店里已打烊的侥幸。“玛丽莎沙龙,卡罗琳在此。”

她强忍着恐惧的颤抖,回应道:“你好,卡罗琳,我是米歇尔·纳什。”

“米……米……米歇尔???”对方的结巴中带着惊讶、不确定,甚至几分畏惧。米歇尔忍住得意的笑意,这让她重新找回了掌控的感觉,她肯定地答道:“是我,卡罗琳,我决定在可预见的未来住在简姑妈那里。”

“哦!”仅一个字的舒缓几乎透过电话线传来。“那……那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米歇尔?”对方的语气多了自信。

“你也知道我最近那场……病让我脱了一大把头发,连眉毛和指甲都没了,对吧?”

卡罗琳没见过这孩子,但桑迪见过。桑迪在店里对他那番粗暴之后,他自残的描写甚至令卡罗琳生理不适。她大声咽了口口水,让米歇尔都能听到。“是的,亲爱的,桑迪跟我说了。”

“卡罗琳,我可不能顶着个‘费斯特大婶’的造型出门,简姑妈也没有合我肤色的假发。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有,我能不能过去,让你教我怎么戴假发和保养?也顺便修修指甲,让你教我怎么遮一遮没眉毛的尴尬,直到它们长出来?”

“我这里有几顶不错的假发应该合适,米歇尔。你想什么时候来?”

“我想尽快过去,不过最好一开门就来,让其他客人还没到就先帮我处理好。我真希望没人看见我这颗光头。”她停顿片刻,“简姑妈说这样没问题。”

卡罗琳翻了翻预约簿。过去,她或许会当作一件新奇的“玩物”来逗,还有可能让店里信得过的人盯着,但那都是自那位少年在她店里几欲轻生之前的事了。“很抱歉,米歇尔,本周每天上午开门的时候我都排满了。”电话那头能听到米歇尔失望的叹息。“那这样吧:我明天提早一小时开门,专门先为你服务,等其他姑娘和客人来之前,把最难的部分先搞定。上午八点过来,行吗?”

“谢谢你,卡罗琳。非常感谢。哦,我能带贝丝一起吗?她也需要点帮助。”

对方轻笑回应:“当然,让她也来吧。我会让桑迪也早起,到时一块儿伺候你们。那就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这两个柔弱的身影都大大松了口气——一个为挺过了艰难的首战,另一个为获得了短暂的喘息。

失利赛季 第十四章 面对旧梦魇

第二天一早,卡罗琳和桑迪惊讶地发现简的姑娘们来了店里,却没带简。贝丝和米歇尔一起从出租车上走下时,桑迪问:“简呢,姑娘们?”

“哦,她说让我们自己来,好好享受一下,桑迪。”贝丝笑着回答,“我们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但……但……没有简在,我们怎么知道该为你们做什么?除非——”桑迪转头看向卡罗琳,“卡萝,简给你打过电话,说安排她们的吗?”

卡罗琳和米歇尔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两位店主又将视线投向门口的两个年轻女孩。米歇尔带着几分得意的傲气说:“桑迪,你要为我们做的,就是你对待任何付费常客所做的:即我们提出的要求,以及能让我们看上去最美的一切。”

“但……但……没有简在,我们怎么知道该为你们做什么?除非——”桑迪再次转向卡萝,“卡萝,简给你发过指令了吗?”

两个合伙人中,她一直比卡萝更喜欢跟这些无助的男孩玩她的那些小把戏。卡萝则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开出难以下咽却又必不可少的“良药”。

贝丝和米歇尔都点头,嘴角绽出笑意。

摘自:米歇尔的日记

7月16日 —— 第1天

亲爱的日记:

天哪,我想我永远都习惯不了这样开头,但简姑妈说这是训练的一部分。我向来不怎么记日记,所以这本可能会有些断断续续。艾瑞克说,良好的心理学研究始于自我反省,而日记是一个有用的工具。简姑妈说我将来可能需要一份记录,好让我更清晰、更客观地记住这段奇怪时期里发生的事。我也觉得如果我又崩溃了,艾瑞克需要一个凭据来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管怎样,我答应试试。

好,我现在就坐在这里,戴着两顶新金发假发中的一顶。我现在戴的是较短的那顶,长度只到肩膀以下一点点。它够长可以打扮造型,又足够短让我能保持活跃和运动自如。另一顶几乎到腰部,适合编辫子,或者正如桑迪在一次小小的恶意调侃中(她至今仍忍不住那笑)所说,是用来搞出“一头大发量”的。她听起来对这个主意乐在其中。我想我对那种“爆炸大发”最多也就做个纯粹的理论层面了解就好。

我的指甲现在和未来一段时间都还是个麻烦。我上次做得太过火了,导致有几根几乎没有足够的真甲层让丙烯甲牢牢黏住。卡萝觉得我可能得很快回来再做一次。而且它们比上次短了。虽然还是比迈克尔留过的要长,但还不到那种得向警察登记作“致命武器”的地步。不过,它们依旧勾到什么都放不开。我自从今天回到简姑妈那儿,已经毁了两双尼龙裤袜。

明天,简姑妈要带我回弗兰森夫人那里,给我换回那些我——或者说迈克尔——给毁掉的衣服。不过这次,我要像顾客一样被对待,而不是像临时的内衣模特。简姑妈已经安排好了时间,她选的是上次帮我们挑选衣物的那些姑娘都不上班的时段。要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搞两次大采购,实在让人难以启齿。

艾瑞克正在为我在附近物色一位懂得穿着心理的人士心理医生。当然不是专门处理穿着这件事的,因为他觉得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能靠自己去应对。不是的,他更担心的是迈克尔那次崩溃的后续影响,要帮我学习如何在愤怒到达那种地步之前就学会处理。

好啦,我想今晚就差不多到这里吧。除了想说,以女性的视角思考自己真是折磨人……呃,抱歉。这种女性化的自我视角极不自然,而简姑妈的这个规定让我难以适应。唉……她还说我需要“提升我的女性气质”,也就是净化我的言辞。她打算记录每次我没能以“令人愉悦的女性声音和具备女性优雅”的方式说话,就给我扣100分,我还得用10分钟去含肥皂块,而且剩余的100分钟都不能漱口。今晚我就尝了尝简姑妈那块肥皂,以作预防。

她的这个惩罚可不是什么小玩笑。不幸的是,我觉得我不会是最后一次尝这种讨厌的东西。贱人呐,我太久生活在全男环境里了,该死……呃,我是说,哎呀!!

不知怎么的,喊“哎呀”还是不足以表达我的感受。这会真的很难过。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十五章 深情道别

第二次盛大购物行程后,艾瑞克又多留了几天,他那份安静的好心情帮助米歇尔和简姑妈都平稳地度过了过渡期。

当米歇尔和简姑妈、贝丝送他去机场时,听到他即将离去,她很难过,但艾瑞克答应会再来。“下次我还会带我太太西尔维娅一起来。我已经跟她提过你了,她非常想见你。”说完,他露出了让人印象深刻的古怪笑容。“不过,如果你想以迈克尔的身份见她,就得来芝加哥看我们,但请顺便带些米歇尔的衣服,好吗?艾丽卡那些衣服对你来说太成熟了,见鬼,颜色也全错了。”

他看得出这话让女孩感到不舒服。尽管她意志坚定,立志成为米歇尔,超越简单的易装游戏,但这样的米歇尔本质上仍然是穿裙子的迈克尔。在她真正变成她自己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艾瑞克不想让最初的日子变得比需要的更艰难。“迈克尔,”他很轻声地说,“我妻子肯定会以迈克尔的身份欢迎你,并且不会强迫你,但她确实真心想见见米歇尔。但这将永远是你的选择。不会有人在任何方面强迫你,也不会因为你的任何决定让你感到内疚。西尔维娅可不是你在最初几周要对付的那个简姑妈,明白吗?”

“好的,艾瑞克。”米歇尔回答,刚刚那次穿裙子的决定还让她怀疑自己的理智,她不愿再轻易承诺什么。“我会想念你的。”

这位年轻的心理医生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有我家里、办公室和紧急联系电话,也有我的电子邮件地址,虽然你这里暂时还没有电脑。”

“简姑妈说她会买一台,因为我真的要上学了,需要它来做功课。”米歇尔回想这点就咯咯笑起来。“我觉得她有点害怕网络。光想到让那种技术怪物侵入她可爱的维多利亚式老宅,简姑妈就变成了一种漂亮的深紫褐色。”她们一起看向简姑妈,简姑妈确实脸色有点不太好。米歇尔放低声音,带着一丝鬼祟的语气说:“我答应过要把它藏在房间里,不用的时候要罩上好看的印花布罩布。”

“看你进步得多好吗,米歇尔?有多少男孩知道有一种叫深紫褐色的颜色,或者知道有种叫印花布的材料,更别提真正见过它们长什么样了?”艾瑞克打趣道。

她自己也把脸染成了那种颜色。艾瑞克站起身,搂住这位时而像男孩、时而像女孩的对象。她本能地想挣脱,可还是被他的力气吓得没动弹。“如果你想完成那个宏伟计划,米歇尔,就得习惯这种情形。”他轻声在她耳边说。“这只不过是朋友间的一个拥抱。现在,像个乖女孩一样,在我登机时亲我一口脸颊,然后挥手说再见吧。”

他看着米歇尔拉开距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心里不禁想:我会不会稍微要求得有点过分?然后,她咬着嘴唇,闭上眼睛,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记极短暂、极端端庄的亲吻。因为她眼睛紧闭,没能躲开当艾瑞克回吻时那一抹柔情。“保重,迈克尔—米歇尔,记得如果你需要帮助,甚至只是想和我聊聊,都要给我打电话。”

简姑妈和她的两位被监护人向着舷梯挥手目送艾瑞克登机。当简回头看米歇尔时,看到她的柔和面颊上有一道滴落的睫毛膏痕迹。简点点头,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然后递给她一张纸巾。

“谢谢您,简姑妈。”她低声说,随后一起朝主航站楼走去。

走在走廊上,简姑妈瞥见一块标示牌,愣了一下,随后决定:不抓住机会就是错失良机。“贝丝,”她大声说道,想着第一课不该太过吓人。“你带米歇尔进女洗手间,好好收拾一下她的妆容。睫毛膏顺着腮红划过的那块地方看上去色彩不一。”

米歇尔脸上那副彻底惊恐的表情,只比贝丝那副同样惊慌失措的样子淡了一分。简姑妈露出笑容,她心想,这是一堂她以前从不敢对学生施行的课程,但这次是个特殊情况,米歇尔必须学会如何在她所谓的“化妆室秘密社团”里待得体面。

她们没有朝敞开的门动半步,简姑妈便使出她当年执行裙带纪律时最管用的“威慑眼神”。两人耷拉着肩,慢慢转过身来。简姑妈拉住米歇尔的胳膊,把嘴凑到她耳边。“好了,亲爱的,整理你自己。别让那个粗鲁的迈克尔男孩去偷窥里面那些女士们,好吧,说白了就是没怎么换衣服的那种?今天这里太挤了,可能连隔间都不够给所有想脱下旅行服装的女士们。”

简姑妈差点儿笑出声来,因小小的一句话,米歇尔的脸现出一抹怒红,但她也因此更加坚定地向女洗手间走去。简姑妈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希望里面至少有位相貌不错的女士正在换衣服,否则这对姑娘们可就太扫兴了。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时,简姑妈觉得她们走路有点别扭,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们的大腿上半部分无法像往常那样轻松活动。好嘛,哪里有课程,就得在合适的地方给出奖励。

《失利赛季》第十六章 首次惩戒

摘自:米歇尔的日记

7月21日 —— 第5天

亲爱的日记:

试用期还不到一周,我就因为不够淑女的言行语调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张100分扣分单。

似乎每次我一转身,就会看到简拿着那本该死的绿色袖珍笔记本,记录下我哪儿不检点或哪儿失言(对我来说或许更该称作“失男言”)。今天,她又当场逮住我,因为我用这双该死的——呃,缝袜用的指甲——又跑破了几双长筒袜。所以今晚,晚饭后,我将身着睡裙前往她的主卧套房,接受纠正。

至于其他的,新衣服还算不错。贝丝对其中一件新连衣裙妒忌得要命,或者至少她是这么说——毕竟她大多还穿着简在惩罚阶段给我买的那些衣服。我试着借给她,可由于她的身材和肤色跟我略有差异,穿不上。

很奇怪,我渐渐能分辨出什么东西,比如一件连衣裙或妆容是否有问题,但事先却很难想象什么才是正确的。我在想,简的那些女性朋友们是否也愿意和我一起尝试。桑迪肯定愿意——她只要能再次把我掌控在手里就行了。卡萝则文雅得多,但我觉得只要我在那些真正的女孩面前不闹出大错,她周三的小组应该会允许我加入。也许我可以再当一次她的化妆模特,只为混进她们当中。天哪……我刚说“别的”女孩了吗?哦,天哪。

弗兰森夫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是那种令人生畏的未知,我学着格外小心地接近。在我和简待在那儿的整个时间里,她对我一直非常冷淡——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我想她是怕如果她稍稍取笑我一下,我就会在她的店里当场崩溃。

对我来说另一个令人沮丧的事是,今天简给了贝丝,或者更确切地说给大卫他的录取通知书。显然这封信她一直拖到最后一刻才发。他秋季要去伊利诺伊州的一所大学读书。我会想念我的大姐姐,而且对在家里成为唯一的“娘娘腔”感到非常紧张。简保证会收敛她的那些游戏,但如果她也开始觉得被剥夺了怎么办?唉,无所谓了,我在大卫离开前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之后就要在米歇尔的试用期结束时做出最终决定。

我也开始坐立不安。现在是夏天,我真想出去运动一下,跑跑步或者打场网球什么的。这些初期的女性修炼课程大多都很静态,除非你把穿高跟鞋的耐力行走算作运动。它确实疼得像运动,尤其我的脚弓和小腿,但我觉得对心肺功能没什么帮助。我想我得和简谈谈这件事。天哪……谁知道她这次又会想出什么主意。

米歇尔·纳什 摘自:米歇尔的日记 7月21日 —— 第5天 亲爱的日记:

狗娘养的!去他妈的她!贱人!!西方世界的粘液女神!!

都写出来了。

这些都是我想对简大喊却因场合不合而没喊出来的话。

那该死的肥皂竟然做成了男性生殖器的形状!而且还巨大——比迈克尔的还长一半,粗了几乎两倍!我几乎连嘴都张不开。简在那一刻发挥出了“最出色的最糟糕”——告诉我这种特别的惩戒也是在练习将来和男孩约会的场景:“一个连男孩都进不了你内裤的女孩还需要别的本事,亲爱的。现在看看你能把‘他’塞多深,在你自己快作呕之前。”

她甚至还让我在惩戒开始前补了补口红,说那样才能确保我接受惩罚时始终妆容和发型得体:“亲爱的,即便是你压力最大的时候,也要强调并肯定我们的目标。”

是啊。

而且这绝对跟她用拍立得给我拍下那玩意塞在嘴里的照片没有半点关系。

我是不是提过那东西味道极其恶心?比香皂块还要糟。那九十分钟的等待简直折磨人。我大概用了半瓶漱口水和差不多一整管牙膏,才差不多把味道从嘴里清理干净。

当我把这事告诉贝丝时,那小贱人笑了。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等她终于停了几秒后,她竟厚着脸皮问能不能看看那张照片。我只想对她说一句话,当然我没说。

以牙还牙可不是闹着玩的,姐。

至于我问题的根源,我打算开始自己记录每一次的脏话,以此提醒自己别再说了,也防止简在统计上多算。我觉得今晚她对我的试炼玩得太过火。这并不是说我不信任她,只是每当她策划那些小测试时,我就没法完全信任她。

我要再刷一次牙然后上床睡觉。今天很长,晚上更长。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十七章 首次对抗

仿佛昨夜的惩戒还不够羞辱,米歇尔醒来发现自己的内裤已被一次非常猛烈的夜间遗精浸透。她不想让玛丽亚知道这事——那无异于直接告诉简——于是她赶紧进浴室,小心翼翼地把内裤上浸透的厚厚黏稠液体冲洗干净。米歇尔决定,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她晚上“意外”弄脏了内裤。这样几乎是真相——她绝对不是故意的——但希望听到的人会误以为是她尿裤子了。

“真妙,当你宁愿别人以为你尿裤子,也不想让他们知道真相,纳什。”她带着一丝玩笑这么说。

对这名少男/少女来说,更糟糕的是,促成不自主高潮的那场梦。梦里姑妈简又在“纠正”他,只不过这次用的是真实的阴茎——连接在简姑妈身上的真实阴茎。整个梦中,他再次感觉到自己必须大张嘴才能容纳那鞭状物,也再次听到姑妈的嘲讽。但这次他感到兴奋,当简的高潮到来时,也引发了他的高潮。

迈克尔在来到简家一个多月前仍是处子。住在全男的寄宿学校,年轻男孩几乎没有机会与女孩接触,除非在非常受控的场合。而且与同龄人不同,迈克尔几乎没有真正的假期去在任何不受控的环境下和她们相处。哦,他学会了手淫,从十三岁起就与“梅里之手及她的五位姐妹”保持了相当频繁的“关系”。他也了解性行为的技巧和社会期望。但梦里有阴茎的简姑妈?而且在梦中米歇尔居然享受其中?那太可怕了。

这是否意味着米歇尔想要成为女孩,或至少想在性爱中担当女性角色?是否意味着她想和另一个男孩在一起?迈克尔——此时严格意义上是迈克尔在思考——认为自己处理不了那种事。也许他该给埃里克打电话谈谈。他决定等埃里克回家再打,这通电话可能要聊很久。

剩下的一天,米歇尔独自陷入孤寂忧郁的思绪,时常皱眉、神情恍惚。在几次试图让她参与对话失败后,贝丝最终放弃,独自离去。简观察她好几个小时,终于决定该有所行动了。

她在英式庭院花园里找到了坐在凉亭下长椅上盯着玫瑰丛发呆的米歇尔。“要我向你道歉吗?”简问。

米歇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惊讶地抬头看着姑妈。“为什么要道歉,简姑妈?”

“当然是为昨夜的惩戒方式道歉。我现在意识到,上次那种肥皂道具可能用过头了。那么,我该向你道歉吗?”

她看着米歇尔似乎斟酌片刻,然后耸耸肩。“大概不必。我并不期待你这么做,但我猜这次经历会让我更快改掉嘴里的脏话。”

“那到底有什么困扰你,孩子?”简姑妈有些恼火地问。“我们同意在这段试用期里坦诚相待,免得意外或无心的伤害影响你的最终决定。如果那还不是问题,那到底是什么?”

“并不是那个问题,简姑妈。”米歇尔深深叹了口气回答。“嗯,也许算是一部分,但并非全部。”

简想起玛丽亚早些时候告诉她的事,突然明白了一切。“这和玛丽亚今早在你床单上发现的污渍有什么关系吗,米歇尔?”

女孩惊愕地睁大眼睛,脸瞬间涨红,试图转身离开。简姨妈见状,带着肯定问道:“所以,昨晚我们结束后,你是在内裤里高潮了?”

当女孩的脸色更深地羞红、试图走开时,她的答案便得到了证实。简抓住她,将她轻轻拉回座位。“明白了吗?说吧,把一切都告诉我,孩子。别让它在心里发酵。”

米歇尔却还是一言不发。

“请你告诉我。”

这是简迄今对她说过最出人意料的一句话,也像打开了闸门。米歇尔慢慢地、结结巴巴地开始诉说。她讲起那个梦,讲起有阴茎的两性简,以及米歇尔当时的心甘情愿和迈克尔的高潮。她讲述了对自己性取向的恐惧,以及这场“小戏”未来可能对她产生的影响。

现在明白过来后,简点了点头,自己也微微吞咽了下唾沫。孩子确实做了一些……非常有趣的梦。“好吧。我宣布试用期暂停一下,Michael和我需要谈谈,Michelle,三十分钟后到我的书房来。如果你想以男性装束出席,无需受到惩罚。”说罢,她转身朝屋里走去。

失利赛季:第十八章 插曲——简与迈克尔

不确定简的用意,迈克尔对关于男性服装的暗示有选择地做出反应。他并不太想再费劲地穿回一身女装,尤其是那件折磨人的塑形衣。因此,他只是脱下了裙子和衬衫,罩在内衣外面套上一套Nike运动服,再在长筒袜外套上白色短袜和运动鞋。他差点忘了摘下假发,直到俯身去理那已经长出的发茬时才发现头皮上还残留妆容。那一刻,他一度想干脆让它们留着,但最终还是决定一并洗净。况且,重塑Michelle的妆容也并不费时。

简坐在书房等他,桌上摆着一壶茶和几块蛋糕。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那张威严的写字台后,而是把茶点摆在壁炉旁的小会客区。此刻,他不需要坐在“那个椅子”上,被写字台隔开与她对视。

简亲自给他倒茶,迈克尔不禁琢磨是不是因为他是以男性身份出现,所以得到这份礼遇。过去她总让Michelle端茶,并要求她准确记住每位客人的喜好,因此当简毫不询问就先为他加了适量蜂蜜和柠檬时,他更感意外。简竟对他——或者说对Michelle——知之如此细微?他本以为这些茶会仪式中,她根本没怎么留意过自己。

大概是他表情暴露了疑惑,简轻笑一声。“我是要让你记住,为谁倒茶就该知道对方怎么喝茶,Michael。你以为我对待学生的礼仪不如对待自己女儿那般细致?我当然懂得如何泡茶——毕竟,我首先是一位淑女。”

她靠在沙发上,抿了一口茶。“我从未对其中一个男孩这么做过,把他们的女装短暂收起,只为抛开他们的伪装,也抛开我那严格督导者的身份,让师生间能自由交谈。”

“那为什么对我就不同?”

“因为整个情况与众不同,Michael——非常不同,而我可不想还没开始就把事情搞砸。首先,我要你明白,玛丽亚并非故意侵犯你的隐私才在床单上发现精液痕迹。检查这种痕迹一直是我们对小女孩们常做的事。这也是我们从没让你自己叠床的原因。”

“为什么?”迈克尔难以置信地问,语气令简忍俊不禁。

“Michael,丝绸、缎子、精美内衣,那些女性专属的宠爱仪式,实际上都是非常感官的体验。它们好看,更重要的是——手感好。我的年轻男孩们,就像你,是充满活力、充满欲望的年轻男子。一旦那些感官刺激开始压倒他们的抗拒和排斥,我就知道教育开始奏效。年轻男子嘛,总要通过……嗯,自己解决,或通过做春梦来缓解压力。过去,我一直要知道这种情况何时出现,好调整我的方式。所以,玛丽亚才一直负责整理床铺。”

“在我这里,她只是因为习惯才这么做?”

“是的,因为这已成惯例。”然后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迈克尔脊背直打冷战。“而就你而言,我早就知道Michelle已被激发,因为桑迪告诉我你在美容院时曾不由自主地射精。”她又变得认真起来。“但昨晚发生的可不是那个,对吗?你做的梦,就像你描述的一样?”他点了点头。“现在,你担心自己的性取向?担心穿裙子的经历会让你想要男孩而非女孩?因为你梦见我逼你含阴茎,并为此高潮?”迈克尔再度点头,双眼死死盯着地面。

简起身走到窗边,又转身面对迈克尔。“你还是处男吗,Michael?”

答案立刻在她心中清楚,但她仍等着他先开口。“我什么时候有机会啊,简?爸爸不在,妈妈把我锁在男校和训练营里。这一年里,我唯一和多于一个同龄女孩接触的机会,是在Caro家学化妆,那时我还算‘女孩’之一。”

“在那种情况下,你能有多少‘订婚’机会?”她轻声调侃道。“Michael,我看你不用担心。昨晚那场高度紧张又带强烈性刺激的体验是我强加给你的。要是你梦见的是男孩子的下体,也许都无关紧要,但你梦见的是我,一个女人,而且我有阴茎。这大概只是你对我昨晚所做之事的心理反应。如果我往你嘴里塞的是用皂块雕出的女性外阴,你可能就会梦见我以更真实的形态出现,但同样对你施加支配。”她思索片刻,决定继续下去。她答应过对他坦诚,就像他对她一样。“你听说过BDSM吗?也就是束缚与调教,施虐与受虐?”

迈克尔几乎立刻点头,令她微感惊讶。“在学校听说过。有个同学爸给他偷寄《劲百合》和《花花公子》盗版,读者来信里全是那些玩意儿。”

“喜欢那些杂志?”她笑问,“在它们的温和版本里,这些‘玩法’可以成为非常刺激的性爱方式,或说做爱的方式。只要参与者彼此关心,这些游戏无可厚非;有幻想也没错。相反,如果它们让你和伴侣都兴奋,就该像享受其他共同愉悦的游戏一样享受。只要不伤害他人,何乐而不为?”

她见他陷入沉思,便继续说:“Michael,昨晚我或许确实有些过头。正如你所料,我本意是让惩罚足够尴尬,让你更努力避免重蹈覆辙。不幸的是,我那较阴暗的一面占了上风,说了做了有些越界的事。为此,我道歉。”

“谢谢你,简。我没问题。那个梦确实困扰了我,今天我花了很多时间想明白它的意义,暗示了我怎样。我仍不完全清楚,但有一点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肯定:即便穿着裙子,我依然喜欢女孩,我仍然想要女孩。”

“嗯,如果你以Michelle身份度过四年,许多微妙的女性触觉可能会渗入你的思维。我预计你会继续喜欢并想要女孩,但你的日常很可能以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性身份和男人相处,他们也会像对待漂亮女孩那样对待你。别惊讶如果你开始有所回应。那既不错误也不邪恶,明白吗?”

迈克尔思忖片刻,然后耸肩。“我得再思考很多。目前,我甚至无法想象会被另一个男人吸引。”

简露出从未见过的温柔微笑。“我知道,但你将面对并要经历的很多事会要求并强加思维上的重大改变。保持开放心态,继续思考吧。”他朝她微笑并点头。简满心想为他欢呼,却只满足于露出淡淡笑意。“还有别的问题吗?”

“只有一个。我想知道,你说的皂块外阴如果更真实?我是说,你……嗯……不像Michelle?你自己,我是指。”这是Michelle的声音,如此甜美好奇,让简一时无言。

随即她大笑起来。“你……你……”话一时哽咽,“这是几周来我听过最刻薄、最猫一样的评论。”然后她努力控制自己,“干得好!如果你要知道,”她用那种贵族般的腔调说,“我内裤里出现阴茎的唯一方式,是当那个阴茎属于我亲自邀请进入的男人。这样回答你这位爱管闲事的小小姐了吗?”

“是的,简姑妈。”相当端庄的回答。“非常感谢。我肯定不会再做那种噩梦了。”

节选:Michelle的日记 7月22日——第6天

亲爱的日记:

暂停措施很有效。能与简几乎平等地见面帮了大忙。她甚至为昨晚做过头向我道歉。奇怪的是,昨晚的梦和今天与简的谈话后,一切似乎没那么糟。事实上,一想到它,身体里某些男性部位就不由自主地勃起,那种在这个太小的一体式塑形衣里感受真让人尴尬。勃起的阴茎可不是用来那样弯曲的。

不过,我很高兴简姑妈看到了问题,并且关心到愿意去解决它。这差点让我相信她所说的——真的想要帮助我。也让我对她所谓的“黑暗面”有了全新的认识。简姑妈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士,带着成熟风韵。就像那位深夜肥皂剧里当红的琼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命运》?《王朝》?我记不清了。七年级时,每当我们想看那剧,宿舍的学长就会把电视关掉。

她到底说过什么?“只要让你觉得舒服,又不伤害任何人,是吧?”好吧,我猜简姑妈很快就会在我——依然是迈克尔的那部分——的梦里扮演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角色。

另外,她也理解我需要运动的诉求,并会着手安排。她担心的是我如果练出过多肌肉,就无法保持苗条、优雅、女性化的身形。我们可不是要练到像科里·埃弗森那样的健美身材。我希望我们能有所行动。她说她有个朋友,是营养师兼健身教练,也许能帮到我,而且这个朋友还了解简姑妈的……爱好。

我累了,要去睡觉了。谁知道呢?我也许还会做梦。以防万一,今晚我不穿睡衣的下装了。今早那些污渍似乎怎么清洗都洗不掉。

算了。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十九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没发生太多事。米歇尔和贝丝花了大量时间在一起,贝丝将她和简在一起时学到的东西传授给朋友。当然,她以前也试过这样做,但关键的不同在于这一次,米歇尔成了心甘情愿的学生。

简和米歇尔都没有再提他们的“暂停”对话。米歇尔想着,这倒也好,因为那些谈话中有些内容尴尬程度丝毫不亚于简以前对她做的那些事。尽管如此,她真的很想释放过剩的精力。在长长的前廊里来回踱步,上下走动,穿着越来越高的高跟鞋(现在已穿到两英寸半),头上顶着《柯南·道尔》却仍觉得那根本不算运动量。

直到试用期开始后两周的晚餐时,简才突然说第二天有个预约,这才让我颇感意外。“她是一位认证营养师和私人教练,米歇尔。是诺拉,也就是贝德福德护士,帮我找到她的。她给那些有性别焦虑、正考虑性别重置手术的男人做辅导……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她问道。

“姑妈简,那是不是对想要变成女人的男人做的事?”米歇尔眼中带着焦虑,惊讶地问。

“就我们来说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米歇尔。不管怎样,这位女士会为他们设计饮食和运动方案,既能塑形又保持健康。显然,许多人会做出非常愚蠢的事,比如为了符合心中理想的女性形象而饿死自己。结果就是身体非常不适,骨质流失,有时甚至需要医疗救助。”

“那她会……我是说,会为我做些什么,简姑妈?”米歇尔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她会先给你做个全面检查,然后为你制定一份初步的饮食和运动计划。她还会对你的身体进行评估。无论我们在这件事上做什么,米歇尔——我也以迈克尔的身份告诉你——我坚持不允许在过程中损害你的健康。如果我们做不到让你成为那位令母亲惊艳的美人,而不是她的儿子,那你就应该知道这一点,好在试用期结束时做出明智决定。”

米歇尔思考片刻,最终点头。“我们该怎么向她介绍?我是指,关于我的情况……”

“好问题,米歇尔。”简赞许地说,“亲爱的,保持这种思考方式。我想我们暂时按情况进行。她大概会自己以为你是另一个考虑性别重置手术的男性。她若不问,我们就不说;若问,我会引导她得出结论——你想尽可能以女性身份生活,但近期不会做其他永久性改变。以后,当我们对她了解更多,也许会把她拉进这个计划。行吗?”她紧盯着米歇尔看,当她终于叹气并点头时,心里暗自笑了。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7月31日——第15天

亲爱的日记:

嗯,今天我见到了索尼娅·比约恩森。要形容这个女人给毫无防备的我带来的冲击,只有一个词——

哇。

这真是位非常“巨大”的女士。并不是说她难看,而是——大块头!而且超高!无处不显得“超大”。甚至有些压迫感。我可不习惯仰视女性,就算是像这位维京战斗女王般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例外。她穿着高跟鞋,我这双经验丰富的眼睛估算了一下,大约三英寸,可我自己也穿了同样高度的鞋。即便如此,她依然比我这身为男生却只有5英尺5寸的矮个儿,再高出整整五六英寸。

她身上每一处都同样“巨大”。可并非肥胖,天哪——她身材匀称,笑容迷人,长发几近雪白的金色,眼眸湛蓝。只不过我敢打赌,她体重肯定接近两百磅,体脂率估计还没超出女性推荐最低标准的零点几个百分点吧。

她人很和蔼,也很专业。咨询的第一步,就是要我脱光。

裸体。

在女武神之王——布伦希尔德面前。

我抗拒——她坚持。我仍然抵触——她依旧坚持,最后还是简下令我照办。

在体检过程中,我多少有些尴尬,因为出现了简所谓的“不可控制的男性生理反应”。索尼娅对此唯一的评价就是对简说:“你说她没用激素,倒也没骗人,不是吗?”这话让我们都笑了,多少缓解了些紧张气氛,只是并不能抑制我的生理反应。

接着,她对我进行了全身测量,许多部位我从未被测量过。她用卡尺掐量我手臂、腹部、大腿、小腿、臀部和背部的皮肤厚度。她问我通常做什么运动,我回答说长跑、网球和游泳。她又问我什么时候进入青春期,我回答几乎是在六年前。

她对这点的唯一回应是:青春期过了这么久,就不必担心再长高了。

太好了!

然后,她让我穿好衣服,再开始面谈环节。她问我平时吃什么、喜欢吃什么。她大体上认可简给我的饮食,但对我钟爱那种法国精致菜肴和麦当劳式的垃圾汉堡感到震惊。随后,我被严肃告知,要想变美就必须做出牺牲。该死的,简也在旁边倾听。

总之,玛丽亚现在对这份新饮食方案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而我也获准开始一套既不妨碍实现目标的运动计划。内容包括游泳(以蛙泳为主,以免胸肌过度发达)、快走以增强骨盆、以及一种特殊的仰卧起坐来收紧腹部、塑造曲线;还有舞蹈——包括有氧舞蹈以提高心肺功能,以及现代舞以增进柔韧和优雅。

她还建议说……“既然她在其他女性面前仍然……容易兴奋,汤普森小姐,你或许应该给她准备一个乳坯(gaff)?”

简听了大笑出声,而且可不是那种温柔的笑。我一路上都想让她告诉我什么是乳坯,她却每次都在说之前先笑起来,只说我很快就会知道。再加上它和我的“男性生理反应”有关,这让我一点都不开心。

明天我们要去买运动服和泳衣。鉴于我不能在比基尼里穿塑形衣,我猜只能买连体泳衣。对我来说没问题。那种领口高到喉咙的女士竞速泳衣更好!

米歇尔·纳什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8月1日——第16天

亲爱的日记:

我现在知道乳坯是什么了——简直就是地狱版的运动护具,不过它的目的不是保护我免受伤害,而是保护我不被发现。正如简简洁地说:“亲爱的,它的功能就是让你的侧面呈现出优雅的女性曲线。毕竟,你可不能穿着衬裙去运动。”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谢天谢地!”,结果招出了简那该死的绿本子。不过,既然她和玛丽亚(两个人一起)硬是把我塞进这各种啊嗯……奇特的服饰里,我就不敢确定是否真得感谢谁了。

基本上它是个腰带装置,会把我的阴茎和睾丸挤到两腿之间,然后往上拉,而且很紧。当睾丸被迫回到它们原来的“窝”里时,疼得要命。简保证它们最终会回到正确的位置。

戴着这玩意,我绝对不可能勃起。

我得走了。该去购物了。噢,真是乐趣无穷。

好吧。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20章 痛,则好,教练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8月1日——第16天

亲爱的日记:

我刚逛完街,如果这场易装秀里还有什么能让我夜里尖叫的话,那肯定就是简那些“逛小街”的折磨。

我们去了Ms.

我们去了弗兰森的店里买泳衣,买了两件连体泳衣,领口都相对较高,这样我就能穿上平时用的胸垫(幸好它们是塑料材质,所以防水)。我几乎都不好意思承认,连A罩杯的比基尼上衣都对我来说松垮垮的——看来买比基尼是没戏了。不过,简姐眼里却露出那种不屈的战斗神情,所以我猜比基尼还不会就此退出历史舞台。nn这还算轻松。运动服和日常衣服一样麻烦。我简直不敢相信简坚持认为各种不同的套装都是绝对必要的。我还让她进更衣间对我发誓这不是她的又一个邪恶小把戏,她也确实保证每一件都是必需的。nn现在我有六七套有氧运动服(让我想起初中时的老式摔跤紧身服,只不过它们更紧身、颜色更鲜艳),还有四五套跑步套装——每套都配有同色的发带。我发誓连鞋子也得根据不同的有氧运动来配。要腾出这些东西的空间可真头疼。我想我得把迈克尔的一些东西重新放回阁楼了。唉。nn不过,对迈克尔而言就简单多了……套条短裤,找件最旧的T恤,穿双破旧的跑鞋,然后就能去健身房。就为了明天参加我的第一堂有氧课,仅仅准备就要花上至少四十五分钟。简说我甚至需要化妆,这样才能在一众女性中看起来最佳。说到这个,我们还买了专门为运动设计的化妆品,据说大汗淋漓时也不会花妆……哦,我是说当我微微散发光泽时也不会脱妆。nn林纳斯在《花生漫画》里经常说什么来着?哦,对了。nn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nn米歇尔·纳什nn节选:米歇尔的日记n8月1日——第16天nn亲爱的日记:nn补充一点。我刚重读了前面的那篇日记,才意识到整篇我都在用第二人称谈迈克尔。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越来越以米歇尔的身份和女性视角思考?如果到了十月,我决定不能或不想继续这个计划,这又会对我意味着什么?到那时我是否得同样努力才能再变回迈克尔?我真心希望不用,但我也不敢打包票我做不到。nn米歇尔·纳什nn《失利赛季》第21章 运动余波nn简从房子侧边的花园门进屋。她刚在花架下自己最喜欢的冥想点打坐——那里能俯瞰小型池塘花园。差不多到米歇尔结束第一堂有氧课该回来的时候了,简想待在那儿,以防有什么差错。她本来很想一起去,可索尼娅和米歇尔都否决了这个想法。旁观者守在一位学生身边会引来太多注意。而且,与米歇尔不同,简对参加什么渐进式有氧操这种自虐体验毫无兴趣。nn她首先听到的是笑声,随后是一声愤怒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否认。她判断声音来自前客厅,便悄悄走到房门口。nn“该死,贝丝!”那急促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喊道,“这一点都不好笑!”nn简听到的应答笑声更像是“大卫”那种,而不是“贝丝”。其实这是个好迹象。大卫对局势和潜在危险敏感得很,如果米歇尔真出了什么大问题,他可不会这么反应。简想,既然如此,就先偷听一会儿吧。她拿出那本小绿本,认真记录下了“该死”,然后安心开始富有成效的偷听。nn“那个索尼娅女士简直是个虐待狂,我跟你说。刚开始那半小时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才只是热身。我本以为自己状态不错,可我这段时间为了取悦简整天扮得柔弱,果然把我透支了。”nn又是一阵爽朗笑声。“你怎么称呼它?抖动?告诉我,米歇尔,你有享受看其他女人抖的吗?”nn另一声不同的笑声回应。简很欣慰地注意到,米歇尔依旧用女性嗓音笑了出来。她肯定会原谅那句“差点要了我的命”作为奖励。“天哪,贝丝,前十五分钟后我简直只能咬牙坚持,生怕自己绊倒了。”nn“该死,我真想看到那一幕。”贝丝大笑。nn“好了,亲爱的,”简听到米歇尔那种她哪儿学来的狡黠、爱讥讽的声音,忍不住屏住呼吸。“简姑妈给我买了两副乳坯,我有那么多套运动服,我敢打赌至少有一套你能穿。我明天乐意带你一起去,这样你就能第一手全看到了。再说了,亲爱的,这对你也有好处——一个女孩总得保持身材。”nn“去你的,米歇尔。”贝丝尖锐回击。nn“用不着这么粗俗,亲爱的。不过那样的话,我今晚就把你的甜点吃了,让你不至于再心痒。”米歇尔回敬道。nn觉得够了,简走进房间。米歇尔倒在贵妃椅上一动不动,看样子真像昏过去似的。那身带有粉彩花纹的运动服已经被汗水浸得发暗,她将假发扎成的马尾辫也蓬乱不堪。nn“简姑妈!”她吓得跳起来,立刻摆出更淑女的姿态。nn“米歇尔,贝丝。”简平静地对两人点头,“能告诉我刚才那阵不雅的大笑是怎么回事吗?”nn贝丝咽了口口水,羞怯地看向米歇尔,后者只是耸耸肩。“贝丝只是稍微取笑我了一下有氧操,简姑妈。”nn“进行得顺利吗?”nn“不如我想象得好,也没想象得糟。你可没告诉我索尼娅亲自教这堂课。她简直是头野兽!”nn“我记得你早先还用‘虐待狂’来形容她呢。”米歇尔被抓包后脸颊涨得通红。“太难为你了吗,米歇尔?”简故意挑衅。nn她强忍笑意看着那孩子立刻挺直了脊背,肩膀后仰,腹部微微内收。“不,简姑妈,她不难。再说,如果她领课,她知道我在其中,我相信她会告诉我哪些动作不适合我。”nn“我很高兴你能意识到这一点,米歇尔。事实上,据索尼娅说,那堂课里至少还有其他四位特殊的学生。她告诉我这些,是因为她要为那些通过运动保持女性身材的男性量身定制课程。”nn米歇尔听罢思忖,回想起课上有位高挑的红发女士在整个过程中不断朝自己看。起初她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是新人,可现在……如果那位红发是真正的男生,他的角色扮演也未免太逼真了。也许下次我该多留意她,说不定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nn“贝丝?”简的声音把米歇尔从出神中唤回。“在晚饭前请去花架周围的花坛除草。”nn“好的,简。”贝丝应道,“晚饭见,米歇尔。希望你不至于腰酸腿痛,下得了楼梯。”nn米歇尔朝贝丝背影扔了个抱枕,结果换来简的瞪视。“米歇尔,我刚才在门外偷听你和贝丝的对话。”她说。米歇尔脸色一沉,回想起刚才说过的几句脏话,不禁暗自咒骂。简露出那令人胆寒的危险微笑。“冷静点,”她吩咐,“总体来看,你做得相当不错。大卫虽有破绽,你却始终保持角色。是的,我听到你那句‘该死’,但你的女性语调始终没变。现在,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提这件事?”nn米歇尔想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因为无论何时,我都得保持上台演出状态?”nn简满意地点头,继续说:“只要你打扮成米歇尔,就要时刻留在角色里。你永远不知道谁会在拐角出现,或者谁会在视线之外偷听。如果你想成功,就不能让迈克尔从米歇尔的防线中溜出来。就算在家也不行——比如和贝丝在一起时打马虎眼,一旦出了差错,也可能让你在商场里面对类似刺激时再次不慎露出破绽。你明白了吗?”nn她看着女孩在脑中咀嚼这番话,随后缓缓点头。“明白了,简姑妈。这会很难,我才刚开始体会它到底有多难。”nn“还想继续吗,小家伙?”简得意地问。nn“想,简姑妈。我还想继续。”米歇尔谦逊地回答。“谢谢您这课。我之前从没想过问题能这么看待。”nn女孩慢慢艰难地站起身,明显痛苦令简也替她皱眉。“打扰了,简姑妈。”

“我要去热水浴缸里泡一泡,这样就不会越来越僵硬。绝不会让贝丝最后笑到我身上。”

简在听到米歇尔的卧室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刻,才忍住笑意。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8月5日——第20天

亲爱的日记:

简问我是否愿意让她那群同谋者一起参与这个项目。正如简所说,卡萝、桑迪和弗兰森太太在各自领域里才是真正的专家,而简一直依赖她们来搞那些复杂的活儿。玛丽亚负责日常的化妆和打扮还算行得通,但一旦简要搞点特别的东西,比如让一个男孩在近距离里真真切切地“通过”,她就会拿出她的“杀手锏”。

她甚至暗示得极不含蓄,说既然在监督我的这段时间,她自己不打算接手任何“特别学生”,那么让我至少让她的“亲爱朋友们”也来享受点乐趣。

是啊,没错!跟那帮……我压根都想不出骂她们啥好,一会真滑口就糟了。我又快接近那该死的“骂人一百句”魔咒警戒线了。总之,优雅且符合女性风范地说,我可不觉得一众简的所谓“上流社交圈”里正人君子们的乐子排在我的优先清单上有多靠前。

另一方面,我想要搞定这件事确实少不了“杀手锏”们的帮忙。所以迟早我得答应简的提议,只是我实在不太愿意这么做。

不过细想想,她们真正接不接招也是未知数。试用期开始以来,我和她们的关系一直有些紧张。那两次我去弗兰森太太的店里时,她都对我挺疏离。至于卡萝和桑迪,我就更没谱了。桑迪之前对我太恶了,上次我去自愿接受护理时,她也没手软。卡萝倒好点,但她在我身边小心翼翼的,好像随时担心哪儿翻车。

大概就是因为我那次自杀未遂吧。她们怕我又崩溃,不想沾边。更别说,她们也许对我那么做多少有点内疚和责任感。而且她们肯定也在担心——如果外界知道她们都在搞啥,以及有个男孩在她们“辅导”后试图结束生命,那她们和她们的店得背多少坏名声。

现在写那些……事——真怪。更怪的是,这感觉就像在写别人的故事,或是在写很久以前的事。我根本想不出自己当时怎么会做那种事,也记不得当时的心情或想法。脑海里只剩一幅梦境般的模糊画面,焦点全不在。

我现在每周在普罗维登斯见那位心理医生两次。是埃里克给我介绍的。她跟索尼娅一样,也专门接触很多性别焦虑者。但我可不是性别焦虑的人。我完全清楚自己是谁,我只是个男生,为了一个明确的目的而努力把自己伪装成女性。

不过,斯皮内利博士理解我心里的那些冲突,而且她总能更快戳中我纠结的核心。她对我做这件事的动机并没有任何评判。不过她提问可真多,可问题是,我有不少答案都不太愿意面对。如果我和我母亲之间的那些事真是错了,那我就得学着接受它。

好吧,我想我该去告诉简——让她把“女性艺术委员会”带上门来。当然,如果桑迪太不留情面,我们现在我也没那么怕简了,可以跟她来场“猫抓大战”。要是拽发大战,我肯定赢——我的发根还太短,好抓头发;斗到最后她的假发肯定掉一地。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22章 颇具“女性艺术”学院

“卡萝,要不要再来点茶或者再上一块蛋糕?”米歇尔说着,伸手去拿放在托盘上的精致利摩日瓷茶壶。她坐在简家的前客厅里,一张古董直背椅上。所有人都像在显微镜下盯着她,她心里其实有点紧张,奇怪的是,还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不,谢谢,米歇尔。我现在正好。”卡萝说。她和桑迪、简、布伦达·弗兰森一同坐在对面的沙发和长沙发上。过去半小时,米歇尔一直在这小小的茶会上做东,简则一边讲明集会的目的,一边提出她想让大家为她的监护对象做些什么。

布伦达放下杯子,先看向简,然后转身看向米歇尔。“简,这真是个了不起的故事。至于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嘛,我有些顾虑,想私下跟你谈谈。”

简还未来得及回答,米歇尔便插话道:“弗兰森太太,您担心我……担心我曾经尝试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吗?”她直言不讳地说。这其实并不是个问题,当那位太太脸色煞白、移开目光时,米歇尔便得到了答案。“这是我必须面对的。我说实话,除了告诉您我在这方面已在接受专业帮助,并且我的心理医生认为我并无复发风险之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如果您愿意,我可以请她给您打电话,像对简姑妈那样,跟您开诚布公地讨论我的情况。”

布伦达盯着眼前这个在她脑海中是十七岁男孩、却在感官上是位优雅自信的少女。良久,她才开口:“米歇尔,如果您不介意,我还是想跟您姑妈单独谈谈。不过,要说您这个提议,让我放心不少。”

米歇尔微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我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简。”卡萝插言,“撂狠话整蛊别人固然下流,但让这孩子撑过去,看她怎么演,我看没难度——只要她不长太快。说真的,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是你带来店里最漂亮、最能‘混’的伪娘了。”

“可不是伪娘,桑迪。”简斩钉截铁地回应,“这次我们可不只是拿伪装来逗逗大男孩的下贱自尊。米歇尔要成为一名女性扮演专家,不论在任何场合、任何环境,都能以假乱真。”

桑迪脸上露出一抹饥渴的笑容,恶狠狠地打量米歇尔。“任何场合?简?我可认识几个…… ”

“桑迪!”简厉声制止,“如果你不想帮忙,就请马上离开。我们是来帮忙的。我请你们来,就是因为你们最在行,也因为或许我们之前确实干过头,才导致米歇尔那晚出事。你想帮就帮,不想就滚。”

桑迪皱着眉,显然被简的强硬态度击中了自尊,但最终还是妥协了。“虽然我不能保证不时不刻不来点小刺,毕竟我一眼就能看穿你,逗逗你也算我的一种习惯。”她叹气道。

米歇尔想了想,点头道:“我能应付得来,桑迪。”

简开口了:“只要那都是偶尔‘失手’、偶尔一次的小插曲就行,桑迪。太频繁、太过分,我们就得重新考虑这个项目。米歇尔,你能指望她吗?”

“好吧,那就算我一份子。要是我表现不对劲,就给我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切利。”

“切利”这个绰号让米歇尔挑了挑眉,忍不住笑出声来。“哦,那我可愿意了,桑迪。”随后,她便把学自简最甜蜜却最虚伪的嗓音拿了出来,“真希望你偶尔能‘失手’一次呢。”

众人都被这位装扮入时的少男少女吓了一跳。卡萝差点被一口茶呛住。唯有桑迪当场大笑起来。“好吧,我承认,我得更加小心。“

“啥都别为我操心了,桑迪。”米歇尔甜甜地回应。

“那好。”卡萝插话,努力调整神情。“我也参与。我有个建议:我觉得米歇尔应该常来我周三那堂本地女生的仪容与化妆课。”

米歇尔想起上次去那种聚会的狼狈经历,眉头一皱。尽管自己此前心里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但要回到那种让人胆战心惊的场合,确实有点吓人。可她依然咬牙保持开放的心态,默不作声,全神贯注地看着卡萝。

“我觉得这样会带来好几方面的正面效果。首先,虽然你已经把上次的妆容学得很好,但那种风格并不总是适用。你需要学会如何在职场上淡化妆容显得专业,或者外出约会、参加派对时如何浓妆而不俗气。”

现在轮到米歇尔张大了嘴巴。“约会?”她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派对?谁提到约会和派对了?!?”

“男性可是任何将近成年女性生活中的重要一环,米歇尔。如果你总回避他们,会被人发现的。你可不再是被圈在简家,只能应邀去那些为了让你伪装成功而精心安排的活动里混迹。”

“据我所知,你将要学习成为一名淑女,一个真正的女性。这意味着你得在并非‘知情’的普通人群中独立行动。而人们一定会注意到你的。正如桑迪试图说的,你如今可是一位相当有吸引力的女孩,我怀疑在我们完成这整个过程前,你已经会变得很美。如果你看起来不像同龄女孩那样行为举止,就会引起流言蜚语。最委婉的说法也不过是你性格压抑、性冷淡。他们甚至可能猜测你和简之间是同性恋关系,那会让你的生活变得非常困难——尤其万一有人因你尚未成年而向社会服务部门举报的话。”

简点点头。“女孩往往会和其他女孩做朋友,也会和男孩约会,米歇尔。如果你要在你母亲面前展现自己,就需要学着处理与男性相处。大卫要是离开,我们可以偶尔让他以自己的身份回到这里,扮演你的‘年长男性’男友,这样你和约会对象的男孩就不至于亲密。你总可以说自己处于一段认真的关系中。”

卡萝点头。“那行得通。有一件事我们需要处理——秋季开学时,这位小小姐为什么没去上学。”

“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卡罗琳。”米歇尔轻声说道,“我想了一个能同时解释这一点和我戴假发的理由,以防有人在我头发还没长回之前看到我没戴假发。假设我来这里之前生病了,不知道是什么寄生虫感染,需要像癌症化疗一样的治疗。现在,我在通过精心管理的饮食和运动计划慢慢恢复体力,预计圣诞节后可以重返学校。这样就可以说是米歇尔去寄宿学校,而迈克尔回来了,或者米歇尔留在本地上学。”

“这个方法可行。”简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我还可以把这个掩护故事做得更完美。我认识几个医生,还有社会服务部门的人,可以帮我们办理相关文件。我以前也为让我女儿逃避旷课通知这样的事做过类似处理。而且我还是一名认证教师,剩下的‘康复期’就由我来在家为你提供家庭教育。”

每个人都对这个方案表示满意,虽然米歇尔对“与男孩约会”这件事仍有些怀疑。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赞同卡萝和简的理由——即便她很想找出反驳之处。

败下阵来,米歇尔耸耸肩,强挤出一个微笑。“那……星期三下午见,卡萝。”

《失利赛季》第23章 与卡萝和桑迪和解

米歇尔在Marisha Chalet门外犹豫不决。洗发水、染发剂和美发用品的气味扑鼻而来。那并不是一种愉悦的气味,倒是勾起了更为不愉快的回忆。

迈克尔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和一群真正的女孩混在一起试图“通过”验证。米歇尔低声咒骂。这是几周来她第一次在脑海里出错——想起自己是迈克尔,用了男性称谓。这大概是因为她知道那里面的女孩都是天生为女,而米歇尔不是。她下意识地拿自己和她们比较,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不足——因此自我形象出现倒退。该死,以后得特别留意,尤其是在这里。

她确实认为来这里很重要,虽然她的理由并不像简和卡罗琳说的那样。米歇尔需要观察与自己同龄的女孩,好学习如何更像她们行动。仔细想来,她得出的结论是,以简为主要女性榜样的米歇尔身份对她的年龄而言可能太成熟了。这在茶会或正式场合没问题,但在较为随性、不那么套路化的场合就不合适了。

一只温柔的手落在米歇尔肩头,她吓得跳开,几欲尖叫。“别怕,米歇尔。”卡罗琳的声音轻柔地响起,“我看到你站在外面,就知道你从午餐回来后会在这儿徘徊。”她护着女孩离开店门,沿街走了几条街。“有点儿犹豫?”她和颜悦色地问。

“第三、第四、第五种犹豫都试过了,卡罗琳。”米歇尔自嘲地笑道。“我本以为不会这么难,但我一直觉得要是哪个女孩看穿我的伪装,那肯定是她们中的某一个。”

“那倒也可能,但我想我能帮你。上次我把你推上了聚光灯下。当然,在此之前,我已经确保你看起来足够女性化,而且心态足够顺从。你当时那么恐慌、小心翼翼,其实没什么曝光风险。今天我可不会让你站在聚光灯下。”

“谢天谢地!”

卡罗琳笑了。“亲爱的,我得把你这番小小的激动写进你的绿皮本里,告诉简。现在,我们做的就是让你在课堂里混着,站在边缘就行。大家不会把关注点放在你身上。你可以慢慢适应她们,她们也会逐渐习惯把你当作女孩。一旦她们心里接受了你是女孩的那幅形象,你就可以……”她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再更积极地参与进去了。”

米歇尔摇头,拒绝上钩。“听起来不错,卡罗。”

“准备好了吗?”卡萝的声音再次柔和起来,这让米歇尔最终下定决心。她点点头,闭上眼,逗得卡罗琳轻笑。“好,走吧。她们真的都是很不错的一群人。”

米歇尔虔诚地希望如此,于是让那位年长的女士领她走进店门。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8月19日——第34天

亲爱的日记:

好吧,我活下来了,我在Chalet自愿参加的第一堂女性仪容课就这么过来了。它……还行吧。实际上,的确他妈地不舒服。原因有好多。

第一个原因最明显。尽管卡萝帮了我并多次鼓励我,但我依然确信某个时刻会有人识破我。那样可一点儿都没安全感。

第二个原因是卡萝把我忽悠进这店时没全跟我说实话。你看,虽然她确实让我在示范环节坐在后面观摩,可她忘了告诉我,她还安排了一个实操环节。所以在她给了我第一次化妆后,我又得给另一个女孩化妆一遍。也就是说,我和一位有着意大利血统、长相出众的可爱女孩安娜在很近的距离里呆了一小时。可怜的安娜几乎拿着放大镜似的仔细观察我的脸,想找出丝毫的瑕疵。我猜正是因为她专注盯着我看,所以没发现关键的缺陷。

这就是第三个原因。这些女孩子都很漂亮,而身为迈克尔的那部分我想跟她们约会(以及干其他不那么绅士的事)。

唉……看来星期三的化妆课还得带着隐形矫正器。疼。

不过好在,在卡萝课程的展示与评审环节,我们小组包括安娜在内已经都成了朋友。她们看到安娜接受我后都放松下来,我们也在一起大笑,卡萝指出我们的失误并帮我们纠正。第一次示范完后,其他女孩起初还觉得我傲娇,既不聊天也不留下来,直到看到安娜融入我,我才真正赢得她们的好感。

实际上,我给安娜化妆的表现相当不错。卡萝只指出了几处小问题需要改进。不过要自己动手,不会那么轻松。但我会练习,也会掌握这个技能。

不过我在想,那真的是事实,还是卡罗琳另有用意。

“你又开始听上去多疑神经兮兮了,纳什小姐。”

没错,是得。

米歇尔·纳什

————

“你在逗我吧,卡罗琳。跟我说你没真这么干。”电话那端,简咧嘴笑着说。

“我可真这么干了,简。没办法让她在这个小组里被看破,所以我决定帮她克服对其他女孩的害羞。可怜的孩子,我让大家两两分组互相练习那个风格时,她差点兴奋得从内裤里跳出来,几乎冲门而去。”

“我一点也不怀疑。你是怎么把米歇尔留住的?”

卡罗琳洋洋得意地笑。“我把她配给了班上最漂亮的女孩。米歇尔也被她迷得不行。我怀疑她被安娜拉得太近又被她照顾得太周到,以至于不舒适的兴奋出现了。”

“有没有后续?她事后骂你了吗?”

“没,倒也没有。她还沉浸在对安娜的爱慕里,没时间生我的气。其他人走后,她还在店里呆了几分钟。我猜她是在处理某种不雅的‘肿胀’,等它消下去。”

“可怜的米歇尔。”简笑着说。“那么,除却你那场‘小胜利’,米歇尔在课堂上表现如何?”

“非常好。事实上出乎意料地好。她只要看一遍示范,就能在身体上精准复现几乎任何技巧,所以很快掌握了基础;她对色彩也格外敏感,在给安娜配色时甚至比我先前示范用的配色更适合安娜的肤色。而且她连问都没问,是否需要征求意见。”

“天生的,是吧?”

“嗯,我想我们只需示范一次就够了。简,我得走了。待会儿见,好吗?”

“拜拜,卡萝,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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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8月21日——第36天

亲爱的日记:

我刚在卡萝让我和漂亮的安娜面对面那出小把戏后,才把心跳恢复到正常,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

安娜刚打电话来。看起来她明天晚上要在她父母家办个派对,想知道我是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参加。算是开学前的最后一场狂欢。她甚至用一些本地最帅的男生都会去参加来诱惑我。

天哪,真是太棒了,哦天哪。

我本以为自己会说不,但我还是老规矩地去问了简姑妈,希望她能帮帮忙。当然,她又让我失望了,只跟我说要“玩得开心”。

天哪,又来了。

好在,安娜的父母会在家,这意味着事情应该不会失控。应该是个安全的初次见面。

哦,这还让简想起我还得上舞蹈课。所以下周我报名参加市中心一家舞蹈工作室的交际舞课程。天啊,我连作为男生带女生跳舞都不会跳,现在还得学女方的舞步。

今天可真谈不上是我美好的一天。唯一的好处是我不用去购物。我已经有一件很不错的派对礼服,正合适。

真希望我早想好问问贝丝能不能一起去,但现在太晚了。而且,她大概也不会比我更想去,简肯定会支持她的。自从那件事和录取通知之后,简对贝丝确实宽松了不少。我也不太期待只和简单独相处。

该死。

米歇尔·纳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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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站在前厅,焦急得几乎要跺脚。那个女孩到底在哪儿,她在心里咆哮。把她带去那个派对肯定又要迟到了。

简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米歇尔去参加。她需要和同龄人互动。更重要的是,如果她想如愿以偿,就得学会如何和同龄男孩打交道。要不是有一点小问题,这也不成大事。正如桑迪所说,米歇尔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学生。无可否认,这女孩回头率极高,而且肯定会吸引男孩。这场派对,尤其是经过严密监护(简已打电话确认过),是相对安全的第一步。

简又看了看表,大步走上楼。她走到米歇尔的房门前,正准备敲门,却发现门开着。进门一看,除了一件夏季轻薄派对礼服还挂在衣柜门上,房间里没见到她的影子。走廊上也没人,只有浴室门下透出一点光。简走近,一阵干呕声从里面传来。

简早在改造年轻男孩的生涯早期就知道,锁住学生卧室或浴室门会带来麻烦。尤其当某个小家伙在简的计划前后,把自己锁在屋里不肯出来时。她当然总能进得去,但那常常要用工具,还要花时间。最简单的办法是把门把手换个方向,让门能从外面锁住,但从内部打不开。这也有额外好处:能把不合作的“娘娘腔”关在自己放他的位置,直到简准备好了再处理他。

虽然简把米歇尔的卧室隐私还给她了,却忘了把她和贝丝共用的浴室也处理同样方式。又一阵干呕让简赶紧开门冲了进去。米歇尔蹲在马桶前,穿着她的派对内衣,拼命想要呕吐。“拼命”是关键字,因为显而易见她胃里空得很,只在干呕。

痉挛过后,米歇尔的身体放松下来。她坐回脚跟,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哦,不!”她痛苦地呻吟,“在这种时候还要被你看到,我真是倒霉透了。”

简没有回应,只是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米歇尔想站起来,却被简制止。“先别动。漱漱口,然后慢慢抿点水。即使吐不下去,也能让你那可怜的胃有点东西可以反流。”

米歇尔小心翼翼地照简吩咐做,费了半杯水才肯尝试轻抿一口。“谢谢你,简姑妈。”那一口水顺利到达胃里,没有再反弹。

简坐在浴缸边,伸手轻轻抚摸这位被监护人的发丝。她想到:这孩子连假发都还没戴上,看来比我想象的更糟。米歇尔叹了口气,靠在安抚般的抚摸里。

“紧张了,亲爱的?”简终于开口。“肚子里有小蝴蝶在飞吗?”

“更像B2隐形轰炸机,简姑妈,只是它们可一点都不隐形。”

简笑着揉了揉她柔软的短发。“能开玩笑就说明好点了。休息一下,米歇尔。等你调整好,立刻到你的房间来找我。”

不多时,米歇尔出现在简坐着的卧室椅旁。简招手让她过去坐到床边。“好吧,迈克尔,”简开口,“到底是害怕去派对本身,被发现的危险,还是担心自己不会被发现却得面对一群色迷迷的青少年男孩,以一位漂亮少女的身份出场,让你想把肠子吐进我的马桶?”

“三种都怕,简姑妈,但主要是第三点。这跟我来这儿后做过的任何事都不一样。那里没人能帮我。在那个派对上我得自己应付。就算是前几天的化妆课,卡萝也在旁边,确保我别搞砸。至于前两条,都不难理解。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有男生对我动手动脚该怎么办。我大概会一拳打晕他,但那可不符合米歇尔的气质。”

正如简所想,但情况显然比她预想的更糟。也许太快,太猛了。迈克尔实际上才把扮成米歇尔当成目标不超过一个月。她当然会有点焦虑。“好吧,迈克尔。我们有两种办法。第一种,你不去派对。我给安娜她妈打电话,说你病了——吃什么都吐——我得把你留在家。这几乎也是事实。”

“好吧,”米歇尔低声说,“那第二种呢?”

“当然是你去派对。”米歇尔又有点脸色发绿,简连忙接着说。“听我说,派对上你只需稍微应付寒暄。如果不想跳舞就推辞,说你肚子痛。这样就不用硬碰那一篇。确保总有人陪着你,不要让任何男生单独靠近。早点回家。我十一点前会赶去接你。就说是我的宵禁,不让你晚出门。”

简看着迈克尔考虑这些。“好吧,显然你该去。要是真按照我说的去避开男孩,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没说要避开他们,我说的是别和他们一对一。至于好处?也许能交到朋友。你还能看其他女孩怎么处理男生,也许能学到点策略。迈克尔,你想怎么做?”

“我真想把被子蒙头上,让一切都消失,简。”迈克尔的声音说完,接着又变成米歇尔的声音,“但我做的是穿好衣服去参加派对。”

简笑着,和米歇尔一起起身。“好孩子。我就在楼下等你。”她的表情又变得严厉。“别磨蹭,我们已经迟到了。”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8月22日——第37天

亲爱的日记:

我现在可不想像音乐剧里的那个女人高唱“我能跳一整夜”,但我作为女孩的第一场派对算是熬过来了。

当我暗示自己处于非常“女性”的状态,不太适合在舞池里蹦跶时,安娜关切地问我怎样。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足以让几乎所有男生都不再纠缠我。

事实上,去了大约一小时后,我发现没人会把我当作别的,只当我是“其中一个女孩”。从那时起,我才放松下来,甚至开始享受。我很喜欢和周三在卡萝那儿认识的女孩聊天。她们大多人都挺好,不过有两三个看起来像是盯上我要抢她们的男友。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问了安娜。原来她们目前都没有固定男友,但看到她们看上的男生一直对我抛眼色。天哪,我之前完全没察觉,安娜却说那些男生对我一往情深,非常明显。

我想,这就是今晚我学到的一件事之一。

女孩们对周围发生的事要敏感得多。男孩更直接、更专注,总是只看到眼前的东西,而女性,至少是这些女孩,会将环境中的信息统统吸收到脑子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像真正的女孩那样高效地做到这一点,但我会努力去关注不只是摆在眼前的事物。

正如简姑妈建议的,我观察其他女孩是如何应对男生的。大部分技巧我都曾经被人用过,却从未意识到那是什么:半带微笑的温和回避,“我们不是朋友吗?”的巧妙借口,一直到那种“你鞋底粘了什么恶心东西”的居高临下的鄙夷离去。我看到她们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但要我亲自施展,恐怕没有她们那么容易。

我还遇到了一个男孩——他叫丹尼斯。他大约一米八五,身材健壮,黑发灰眼。是的,我知道我对简姑妈说过话,也就是我的本意。只是这个家伙似乎悄无声息地靠近我。他从不逼迫我,当我们所在的小组只剩我们两人的时候,他总会放我先走。而且他又幽默,能逗我发笑。夜未深,我还沉浸在与他愉快交谈中,竟都没意识到我们已经独自坐在沙发上了。

要回家的时候,他问我能否到简姑妈家去找我,这让我彻底愣住。我还能说什么呢?一时清醒下来的我告诉他,得先征得简姑妈的同意,他要先给我打电话,这样我才能去问她。他“保证”一定会联系我。

然后,他握住我的手,亲吻了它。我当时慌得一塌糊涂,几乎是拔腿就跑,跑到简姑妈早已等着的车边。

该死,我答应过自己,至少在这该死的日记里,要对自己诚实——不管在这疯狂生活中哪里都不行,那就在这里诚实吧……

当他吻我那只手时,我的手忍不住发麻。该死,连我全身都发麻——甚至,我竟然……硬起来了,天哪。我太讨厌这种感觉了,分毫都不喜欢。

更糟的是,安娜今天还给我打电话,祝贺我勾搭上了大多数女孩都垂涎的男孩。显然,好家伙丹尼可不好追,但他的本事就是不断试探,却从不让自己上钩。

真棒。正是我所需要的——一个每个女孩都想要的男生。或许我得练习昨晚看到的那些“让男生自动离开的”招数?真想知道如果我把他当鱼饵扔回大海,或者直接剪断鱼线让他游走,安娜会怎么说?

米歇尔·纳什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8月25日——第40天

亲爱的日记:

简姑妈说到做到。舞蹈课今天开课——每周两晚,周二和周四。

想知道还有谁在我的班里吗?没错,是丹尼斯。他还是我的练习搭档,至于他怎么争取到这档子事,我至今弄不明白。于是,我现在每周得和他面对面近距离相处大约两小时。

幸好同时要计算步伐又记住脚步位置、还得防止跌倒时,你会没心思顾及别的事。要是真的有一天我真的跳得不错,那就另说了。

课后,他又一次亲吻了我的手。反应和在派对上那次一模一样。我本希望那只是第一次的偶然,因为那种感觉对我来说完全陌生,而且他还趁我不备。

不过,显然这绝不是一次性的。

而我,吓得要死。

米歇尔·纳什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8月26日——第41天

亲爱的日记:

今天我去补课,遇见了安娜。我们聊着聊着,她就问我和丹尼斯的事情进展如何。我耸耸肩,说我并不想刻意推进什么,只是他竟然和我同一个舞蹈班,令我大吃一惊。

安娜听后直笑作声。我花了好几分钟才让她平静下来,知道究竟有什么好笑的。然后她告诉我,丹尼斯的母亲恰好拥有那家舞蹈工作室,他还真不用学跳舞。

可这事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好笑。实际上,我说不上自己到底有什么感觉,但绝对不是好笑。

我心里乱成一团。说实话,一部分我真挺受宠若惊的,毕竟他这么追求我。但更大一部分,我倒像是在猎犬号角响起时的狐狸,惊恐不安。

接下来怎么办?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24章 温情告别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8月28日——第43天

亲爱的日记:

明天我们要驱车去普罗维登斯,把大卫送上飞往伊利诺伊的航班。天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决定要去厄巴纳-香槟的伊利诺伊大学。我知道这是对贝丝/大卫最好的选择,但我还是会想念他的。

桑迪刚走不久,她拆除了大卫身上大多数“贝丝印记”——至少能拆除的都拆了。由于简姑妈此前没让他做过那种永久性(造型),这次处理起来更容易、更有效。总之,桑迪剪掉他头发时,大部分卷度都消失了。隔着餐桌看过去,那个男孩的面孔竟透出一丝贝丝的影子,感觉很奇怪。我下意识就想叫他贝丝,但我知道要强迫自己停止,尤其将来若和曾认识贝丝的人在一起时。

因为大卫没有什么亲人,他还问能不能假期到简姑妈家来做客。简姑妈说,她近期不打算再收新学生,很乐意让他来访。接着,她又提议,也许我可以把大卫当作我“外出上大学的男友”,等我新年后以米歇尔的身份重返学校时使用。一个大学生男友或许能帮我挡住不少不必要的男性目光。

可惜,我觉得这招难以吓退丹尼斯。他今天抱了我一下,然后又亲吻了我的手。

我现在可不想再想那件事,我忙着因为失去贝丝而伤心。

在他走之前,还有件事我得做,是我早该做的。

米歇尔·纳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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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家里没人睡得好。大卫兴奋于新生活和开学的日子,简姑妈、米歇尔和玛丽亚则都在为失去这个对简姑妈和玛丽亚来说不仅仅是学生、对米歇尔来说不仅仅是姐姐的人而感到惆怅。

天还没亮他们就起床了,因为大卫早上七点的航班要从普罗维登斯出发。早餐气氛凝重,几乎没人说话。第一缕晨光刚刚越过地平线,他们就上了林肯车前往机场。

值机手续很顺利,很快他们就在大卫出发口的候机区等候。

“该死,大卫,我真会想你的。”值机广播要登机时,米歇尔说道。

“我也会想你的。米歇尔,你已经有我的新地址了,等我拿到电话号就会打给你,让你也能联系到我。”

米歇尔伸手握住他右手,声音沙哑而颤抖:“大卫?”

“嗯,米歇尔?”

“谢谢你在那几周前救了我的命。”米歇尔的手在他手中紧了又松,“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与我争夺生机,我想我早就死了。还要谢谢你,即使最有理由离我而去,你还是回来了。”

“我……我很高兴我来的及时,米歇尔。”大卫被涌上心头的情感哽住了。

两人就那样站着,手牵着手,目光紧锁。简姑妈心想,如果不是这般悲伤,这情景几乎有些可笑:若他们都是男孩,至少会握手、拍肩,甚至拥抱;若他们都是女孩,也会拥抱,或许还会在脸颊上轻吻。可现状既非其一也非其二,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跨越性别角色的障碍。

突然,米歇尔战栗了一下。“哦,天哪!”她低声咒骂,紧紧搂住大卫。大卫也回抱住她,直到简姑妈不得不出面插手。

“大卫,”她说,双手各抚一人肩膀,“飞机快要装完了。”大卫和米歇尔恋恋不舍地松开对方,大卫转身投入简姑妈怀中,给了她一个快而尴尬的拥抱和一个匆匆的吻。尽管过去一个半月他们都已大为进步,简姑妈对学生表达情感仍感吃力,而此刻,她深深为此感到遗憾。

“谢谢你,简姑妈,感谢你做的一切。我爱你。”大卫含泪说道。他难为情地转身向登机口,差点撞到米歇尔。

米歇尔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保重,大卫/贝丝。我会想念你的,大姐姐。”说完,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得走了。”大卫终于说出这句话。

米歇尔和简姑妈默默注视着,直到载着大卫的飞机消失在西方的天空中。

“准备离开了吗?”简姑妈问。

米歇尔在包里翻找,拿出一张纸巾,递给简姑妈。

“我猜你也是,简姑妈,

不过,若我也跟你一样留着‘熊猫眼’,我想我们俩都得赶紧去趟女士洗手间。”

简点点头,然后领路。她在门口停下脚步,转向米歇尔:“顺便提醒我再在绿皮记录册上记两次过失点,亲爱的。”

“又……两次?!?!”米歇尔惊呼,随后轻声笑出声来。“好,简姑妈,我保证会提醒你。”

“永远要保持上场状态,宝贝。”简轻声提醒。米歇尔点了点头,随后从简身边走进洗手间。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8月29日——第44天

亲爱的日记:

大卫刚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安全到达。我很高兴他平安无事,也为他顺利完成简姑妈的计划而高兴。据我所知,法官现在会将所有记录密封,就相当于他以青少年的身份受审,也就给了他一张清白的记录。他值得这一切。他是个很棒的家伙,贝丝也是一个很棒的姐姐。

我甚至原谅了她几周前帮助简姑妈设局的那件事——当然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反正简姑妈当初也没给大卫/贝丝任何选择的余地。

晚餐很奇怪。我们好几次都不由自主地转向贝丝的椅子想跟他讲话。甚至连玛利亚也一时忘了,像往常一样给他摆了个餐位。

我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竟然抱了他一下,还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那一刻,我就像……必须表达我对他的那份深情,而那两个动作是最能表达的。

正如我说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但我很庆幸自己做了。我知道如果没做,我将来一定会后悔。

没有贝丝的日子会很艰难。我还是害怕在卡萝那儿和那些女孩建立真正的亲密友谊,而且丹尼越来越让我紧张。自从离开圣安德鲁斯以来,我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更孤立、更孤单。

还有件扫兴的事:在机场简姑妈给我记了两次过失点。据我计算,这已经超过那神奇的百点了,所以我有点惊讶简姑妈今晚没有让我乖乖吃肥皂。也许她觉得今天已经够糟了,就等到明天再说。

至少这次我比上次撑得更久。

呸。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25章 小露一手

米歇尔在卡萝课程结束后,其他女孩都冲出玛丽莎小屋时,她却落了后。她真的需要找人谈谈,想了很久后,觉得卡罗琳也许是最合适的对象。她本可以去找简姑妈,但那太尴尬了,而且米歇尔还记得简在她那次——多亏没成功那次——尝试自杀前后陪伴她的时光,对她并不完全信任,所以不愿把这么私密、可能羞耻的事告诉她。

卡萝整理着众多化妆品和女孩们留下的瓶瓶罐罐,才抬头发现米歇尔一直没走。今天她们在练眼妆,还贴了假睫毛。那女孩的眼睛看起来好大、好摄人心魄——真难以置信。她忍不住生出一丝嫉妒,真希望这么性感的眼妆不是浪费在一个男孩身上。她叹了口气,开始把化妆品管、瓶和盒子摆回储物架。“Chell,还在等简吗?”卡萝用上简和桑迪常喊的昵称问道。

米歇尔自己都没想好是否喜欢这个昵称,但现在不是挑毛病的时候。“不,等我给……呃,卡罗琳打个电话行吗?我想跟你在后面……呃,小屋后面谈几句。”小屋后面是主沙龙后面的独立房间,那儿是桑迪和卡罗琳在简姑妈的男孩们变得足够女性化以前,给他们施以“邪术”的地方。

卡罗琳有些惊讶这个请求,但当天下午她没有别的预约,便同意了。关上门后,卡萝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哪个女孩看你看得太仔细了?”

“没……没那事儿。卡萝……你丈夫……呃,他以前是简姑妈的学生,对吧?”

“这个倒没问题告诉你。是的,他是。而且我在认识他之前就知道简姑妈,觉得他是个混蛋,这也是我选择帮简姑妈的原因之一。”

米歇尔点头,这跟贝丝说的一样。“卡罗琳,请原谅我的冒昧,如果让你不舒服就别答,但我真不知道该问谁。你丈夫有没有……感觉自己很女性化……”“女性化……在男生面前。”女孩的新妆容下,脸颊顿时绯红,话一出口就冲出来了。

卡罗琳先是被问题和问话方式吓了一跳,只能愣住了好几秒。然后她清了清嗓子:“亲爱的,他没跟我提过。你是想说你……或者曾经那样感觉过?”她的声音里没有嘲讽和挖苦,只有关切。

“昨晚……舞蹈课后。简姑妈有点迟,丹尼斯送我到门口。简不在,就……他拦住我到一边,离开前窗的地方……然后……然后”眼泪在米歇尔脸上滑落。

卡萝咽了口唾沫,生怕听到更糟的事。“他对你做了什么,迈克尔?”她用他的本名,想让他鼓起勇气。

“他吻了我……还含着舌头,卡萝……我他那样做的。我怎么能任由他那样?我是男生啊,不是吗?”

卡罗琳松了口气,差点笑出声来。“我猜你是觉得那并不难受?”

“并不。”米歇尔轻声回答,“实际上……我……挺兴奋的。”

“就是说你勃起了?”卡罗琳已预见到答案。

米歇尔再次点头。

“好吧,亲爱的。我们得跟简姑妈谈谈这事,还有那个你在见的心理学家。我不知道我老公当年有没有过那样的感觉,但简姑妈从不让他处于可能会发生这种事的场合。在你之前,简姑妈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她的女孩免遭男孩和性的侵扰,即使看不出来她在做什么。”

“我好害怕,卡萝。这一切……都太超出我以往经历了。”

“我理解,亲爱的,但这不也是你和简姑妈一起经历的每件事,都超出你以前遇到的一切吗?”

“嗯,是……可是……”

“可是,什么也不是。瞧瞧你自己,你完全沉浸在一种强烈的女性体验中。我觉得期待你在许多场合的反应,像个天生的女孩那样,并不不现实。”见米歇尔愁眉不展,卡萝举手示意她别灰心。“让我问你件事,亲爱的。迈克尔觉得安娜怎么样?”

答案毫不犹豫。“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善良的女孩。”

“那迈克尔想对她做什么?”

米歇尔/迈克尔的额头因思考微微皱起。“我真想更了解她……也许约她出去……之类的。”

“迈克尔觉得可能吻安娜怎么样?”

当一抹纯粹的男性期待在这张女性化的面孔上闪过时,米歇尔差点笑出声。“哦,对。”他轻声说道,绝对是迈克尔的回答。

两人默默坐了几分钟,卡萝给米歇尔/迈克尔一些空间,让他消化这些新奇又不自在的想法和情感。

“所以,这就是作为真正的米歇尔的一部分?”

“也许这就是你作为米歇尔的一部分,亲爱的。我觉得你不用担心。好好跟简姑妈和医生聊聊,好吗?”说完,她扶起女孩,向门口走去。

“好,卡萝。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米歇尔停下脚步,轻轻在老人脸颊上吻了一下。“非常感谢。”

“不客气。”她笑着送米歇尔回到主沙龙。铃声响起,她们转身看到门口来了位神情慌张的布伦达·弗兰森。

“卡萝……你周三班的女孩还有人在吗?今晚时装秀的一个模特儿病了,剩下的人来不及换这么多套衣服。我需要别的帮手。”

“只有米歇尔还在,布伦达。其他人都像放学似的冲出门了。”

布伦达垂下脸。“我可不知道怎么办。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秀。好些纽波特的社交名媛要带女儿来看秋季丰收舞会的礼服。”

“那米歇尔行不行?”卡萝提议。米歇尔和布伦达都愣住了。

“可她个子不高,而且……实际上并不是女生。”弗兰森夫人抗议。

“那我该怎么换衣服呢,卡萝……其他女人会看出我穿了假胸罩,还脱不下内裤……她们会看见缝隙。”

“没问题……我们就说你很害羞,而且因为是最后一刻才答应帮忙,布伦达让你在她办公室换衣服即可。”

“我们得挑选那些上半身领口不宜过低,或设计上不会露出太多乳沟的服装,但我想布伦达你本来也不会给那些‘皇家大小姐’展示太多这种款式的,对吧,布伦达?”

那位女士沉思了片刻,权衡着各项选择并考虑可能产生的后果。“米歇尔,你穿高跟鞋怎么样?”

“只要跟高不超过三英寸就没问题,可谁说我要穿?”米歇尔愤愤地反问。

“你愿意吗?拜托?”布伦达轻声恳求,“我现在真是进退两难,如果你能帮我,这将是个天大的忙。”

让这位女士欠她个人情对米歇尔很有吸引力。“那我能用你的办公室换衣服吗?”她开始谈判。布伦达马上点头。

然后米歇尔把目光转向卡萝。“既然把我牵扯到这麻烦里,公平起见你得跟我一道,确保我的妆容、发型和伪装都完美无缺,对吧,玛丽莎小屋的卡萝琳?”

“我会在秀场上帮你的店打个广告,”布伦达迅速对另一位女士补充道。“那些有钱有势的女士们肯定愿意花钱给她们心爱的女儿买衣服。”她一边劝说,“你甚至可以走上台来谢个幕。”

“好,好。”卡萝笑道,“我去拿工具,一会儿就到,布伦达。与此同时,你就把合适的连衣裙挑出来,送到你办公室。”

当原本冷淡的布伦达·弗兰森猛地一把将米歇尔搂入怀中,说:“谢谢你,米歇尔,我真是太感激了。”米歇尔愣在原地,目送这位店主飞奔回店,按照卡萝的吩咐去忙。

“我的天。我现在到底是凑上了什么事?”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9月2日——第48天

亲爱的日记:

我的脚得要命。可惜的是,当我答应今晚去帮布伦达·弗兰森时,完全不知道鞋子只有两种尺码:太大和太小。而因为我大码的那双根本就能踢着鞋底走人,我们只能选那双偏小的。虽然只差半码,可高跟鞋上半码的差距可一点都不小。哦,对了,我在秀后量了鞋跟——四英寸,毫不含糊。每一双都是。

不过,这倒意外地挺有趣。那些职业模特儿因我“害羞”的样子取笑了我一番。她们都是冲到主厅时,一边跑一边脱衣服,去下一个造型那里换衣服。她们不知道我的“害羞”拼出来是p-e-n-i-s,所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后台上演的是什么秀。幸好我在卡萝的课上一直穿着那恶心的束阴裤——那玩意儿简直疼得要命……你懂意思。

礼服倒是挺漂亮。我让卡萝来帮忙真是个神来之笔,虽然最初的动机更多是出于恐惧,而不是想要成功。要是我一个人做妆、梳头什么的,肯定没她这手法让人自信。

布伦达让我错过了第一轮走秀,只坐在一旁看职业模特们在台上走。当第一轮差不多走完一半,我就回到后台,在卡萝的指导下模仿她们的动作和姿势。那动作绝对不容易做。我觉得那双小半码的鞋子多少帮了忙——当你的脚趾都在尖叫时,根本无从迈大步。

第一次上场时,卡萝真是把我往台上推的。天哪,那会儿我是有生以来最害怕的一次。有趣的是,我并不怕被拆穿伪装。我心里知道自己很美,别人看到的不过是一个穿着华丽礼服的漂亮女孩。可我怕自己出丑,比如穿着该死的高跟鞋摔个四脚朝天,摔到哪位社交名媛太太的腿上。

终于,卡萝在我耳边轻声吼道“动!”我才动起来。我都惊讶第一次来回走完全程腿没软。脑子里只想着抬头挺胸,这样才不会把“康南-道尔”压到脚上。我浑身发抖,可一回到T台起点,就觉得好受了许多。

到最后压轴时,我觉得自己简直出乎意料地做得不错。我走得更潇洒、更自信,手势动作虽然没职业模特练得熟练,可卡萝说我就是个完美的小慕尼黑——我不知那是啥,但我自己倒是觉得大秀一场又惊又喜,挺好玩。

实际上,秀后我听到观众里有人跟布伦达说,“那个小金发真是太完美了。现在我清楚我女儿穿上这件礼服的样子,根本不用担心我喜欢的是模特儿,而不是礼服本身。” 听了我心里美滋滋的。

秀结束后,布伦达冲进办公室,几乎把我当墙捏了一把。她当场接了好几个订单,其中三件都是我刚才展示的款式。她主动要付我报酬——当我说不用时,她却有点生气,说我已经欠她在委员会上的人情了。

她最后只好妥协,说下次一定按模特的市场价付我。

“下次”?好像还真会有下次,也许不止一次。布伦达想让周三下午班的女孩接手她不少走秀活儿,尤其是青少年时装。我倒真想看看安娜穿那件一字领、低胸的蓝色缎面修身裙是什么样子。

我也跟简姑妈谈了丹尼斯的事。她说如果我觉得有帮助,她可以跟丹尼斯的母亲谈谈。不过她觉得我对被人吻的反应很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就像卡萝说的,我仍然会被女孩激起欲望。我松了口气,这多少也算是实实在在的“硬证据”,毕竟那些模特儿脱到露肌肤时,我那束阴裤里几乎要硬起来了,不是吗?

我累惨了。

米歇尔·纳什

简姑妈坐在她的花园里,享受温暖九月夜晚的宁静。布伦达打电话来,拜托简姑妈再替她感谢米歇尔一遍,并劝劝她至少收点小小的报酬。简姑妈漫不经心地想,也许米歇尔并不完全意识到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她大概正被那些赞美和关注冲昏头脑,满足于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仍能保住伪装。

首先,今天女孩在压力下开始学习真正的仪态。卡萝说,几乎能看见她的自信随着每件新礼服、每次来回T台而一点点增长。这种自信过个一两个月就会有切实回报——到时候她得决定走迈克尔的路还是米歇尔的路。

但让简姑妈最欣慰的是仪式的第二个方面。即便害怕被众人放在显微镜下,她仍愿意帮布伦达。这可不是以前在圣安德鲁斯的旧迈克尔会做的事——那个爱惹事、好挑衅的家伙绝不会这么慷慨,也绝不会在帮人后拒绝收钱。他会榨干每一分钱,哪怕根本用不着。可今天她就是想帮一个她本有理由怀恨在心的人,却在决定之后毫不迟疑。

简姑妈为自己的米歇尔深感骄傲。

《失利赛季》第26章 应得的回报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9月30日——第76天

亲爱的日记:

还有不到一周,我就得做出决定——是继续做米歇尔,照我的计划去见我母亲;还是放下恨与痛苦,恢复迈克尔身份,然后继续我的生活。

我原以为这个选择会容易些,结果并非如此。我对自己矛盾重重。

首先,我以为身为米歇尔的生活会让我更倾向于放弃这个伪装——可能会觉得痛苦、难堪。可除了那三次肥皂入嘴外,做米歇尔的日子既不痛苦也不难堪。我想我对这个角色颇有天赋,因为大多数东西我都学得很快。

当然,我得承认,作为米歇尔去当面向母亲揭露她失去儿子的真相,也十分诱人。我不确定是否真喜欢那份小小的报复感,但我确实想以某种方式让她吃点苦头。和简姑妈制定的计策相比,这方案看着没那么恶毒,只是让她在朋友面前出丑。

但另一方面,如果我继续做米歇尔,就得对付那个死缠烂打的丹尼斯。他根本不死心。我几乎用尽各种手段——差点危及他的“未来生育能力”——来劝退他,可他还是不停向我示好。即便我戴上简姑妈给的“预订订婚戒指”,说那是大卫送的,他还是在母亲的工作室里阴暗角落试图亲我。

当我告诉他这种做法不怎么光彩——趁另一个男人不在让他心爱的女孩对自己动心时,他只是笑了,说大卫是个傻瓜,所谓“预订婚戒指”根本不算订婚戒指,所以我仍然是“公平游戏”。

这让我听起来像只该死的兔子,想要蹿回自己的兔洞。

问题的一部分在于我确实喜欢他。他能让我真正地大笑,而我也喜欢大笑。来这里之前我几乎没怎么真笑过——真心的笑。在圣安德鲁斯的时候,大多数笑声都是“嘲笑”别人的,那种廉价的快感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快乐,尽管当时我并不觉得。现在我知道了,而这在某种程度上要归功于丹尼斯。

我们不上的舞蹈课的日子,他就给我打电话。我们随便聊聊,不知不觉就聊了快一个小时。他每次打电话过来,简就会露出那种让我脖子后发毛的微笑。

这几天,他一直缠着我陪他去他学校的秋收节舞会。舞会是在十月,就在我和简从内华达的“试用期结束”假期回来几天后。最可怕的是,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说“好”。

如果我重新做回迈克尔,这一切就不再是我的麻烦了。米歇尔会回到她的“家”,迈克尔就去和简姑妈住。或者,也许让埃里克照顾会更安全。再说,迈克尔几周之内看起来都会像米歇尔,我猜我的新朋友们,尤其是周三的化妆班,马上就能看穿迈克尔其实是米歇尔。

好吧,我又在日记里自言自语写了一堆,却还是没得出结论。要是这样下去,我大概就直接留在米歇尔身份了,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为改变人生做决定找个这种理由也太不靠谱了,不是吗?

还有件事儿,照我的记数,我早就该吃下那块肥皂了。我往往比简姑妈算得多几条“过失点”,因为我把所有脱口而出的脏话都算上,而她只能算她听到的。话说回来,她早在一周多前就该把我点到一百了。

简姑妈一旦没按老套路出牌,通常就说明她在策划什么。这让我特别紧张。特别紧张。

米歇尔·纳什

简姑妈坐在书房的书桌前,盯着桌上的日历。十月三号被她用宽大的红色记号笔圈了起来——那是米歇尔试用期结束的日子。再过两天,她就会知道接下来是留着一个侄女,还是一个侄子和她一起生活了。

简姑妈自己也不确定希望是哪种结果,就像她的试用对象也没底似的。一方面,对孩子来说,无论接下来有多痛苦,她都最好把这场“实验”坚持到底。就算后果让所有人都难受,也要给她一个交代。就简姑妈自己而言,她承认,挺喜欢家里有这个米歇尔的。喜欢米歇尔。

另一方面,如果米歇尔放弃对母亲那带着怨恨的较量,那才是真正的成熟。如果她是因为决定不再想要,也不再需要“报复”而放手就更好了。

简姑妈最担心的是,米歇尔会因为丹尼斯一直不断的追求而打消念头。不得不佩服这小伙的韧劲,要不是他住得近,简姑妈的电话费恐怕早要爆表了——两个青少年几乎每天都电话聊个没完。小米歇尔对那小伙儿可是真有好感,只是她害怕自己对丹尼斯的感觉,所以死也不肯承认或接受自己的情感。她可能就为了摆脱那份恐惧,重新做回迈克尔。而那将是最糟糕的理由。

简姑妈早就着手筹划一套方案,想帮米歇尔和迈克尔拉开一定的心理距离,恢复情绪平衡。不幸的是,这方案要他们得去度个假才好执行;更不幸的是,这假期在米歇尔决定的期限之后。

“简姑妈?”一个柔和的声音从梦境里把简叫醒,她抬头一看,是米歇尔探着身子从书房门缝里探出来。“我能进来吗?”

简姑妈招了招手,让她进来,却有点惊讶地发现,米歇尔竟然穿着迈克尔的那套运动热身服。“简姑妈,我想请个‘暂停’,可以吗?”她用迈克尔那浑厚的声音说。

简姑妈并不想答应,因为她知道这孩子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引着她到一张软椅边坐下,自己也凑了过去。“好吧,迈克尔。你有什么事要谈?”

迈克尔翻开了一本书,简姑妈认出那是她在他们试用期开始时给米歇尔的日记本。“简姑妈,按照我的计算——我这一阵子数的速度一直比您快几条——您该给米歇尔记过失点了,算算我的言行已经很‘不淑女’了。”

简姑妈一时无语,只好愣愣地盯着他。“你……你想被处罚?想让我像对付一个爱说脏话的坏孩子那样,拿肥皂洗你嘴巴?”

“天……不,姑妈,我最讨厌那种惩罚,可这是我们的约定,是为了提醒我改掉米歇尔的那副‘大嘴巴’。”

“为什么要在意,迈克尔?再过两天你一撩裙子就可以不用遵守诺言了,接下来你说什么都行——顶多是礼貌问题。”

那一刻,迈克尔一动不动地盯着简姑妈,他那双灰绿的眼睛像要看穿她似的。过了一会儿,简姑妈才强忍住不在他注视下坐立难安。“原来如此。”他终于低声说,“您这么做,是因为您不想我在告诉您决定的那一刻张嘴就吐满肥皂泡,对吗?”

简姑妈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旁边。“难道这不是原因,简姑妈?”迈克尔追问。

她缓缓叹了口气,然后点头。“也许你心里还有些‘魔障’,只有米歇尔才能帮你驱散。我不想让你因对我的惩戒反应过激而做出糟糕的决定。不管你最后做什么决定,我都希望是理智的,而不是冲动的。”

“我明白了。”迈克尔低头看着手里的日记本,简姑妈猜他在读什么段落,却不知道具体内容,也摸不清他的心思。“简姑妈,如果我告诉您,我已经做出决定了,绝对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您会怎么说?”

姑妈对他露出勉强的笑容。“我会说,这完全符合你和米歇尔一贯的坚强意志。既然我了解你们两个,就知道你的想法绝不会改变。”迈克尔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我们何必再拖两天试用期?如果你想脱下裙子,我就让玛丽亚下午把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统统搬走。”

“您是认真的?”他惊讶地问。

“我给你承诺了,亲爱的。再留你两天也没什么意义。我会想念米歇尔,但也期待认识我的侄子。”

“真是遗憾。”迈克尔喃喃道,“因为我要继续做米歇尔。我三个月前开始的计划还没完成,我还不想放弃。现在我对要做什么没当初那么确定,可有一点我明白——只有米歇尔能够完成必须完成的事。”

简姑妈起身,回到书桌旁。“我明白了。你确定?”迈克尔点头。“好吧,迈克尔,那就照原计划继续。那请问我们这次‘暂停’结束了吗?”她问。

“结束了,简姑妈,谢谢您。”这次回答的是米歇尔的声音。她站起身,转身要离开书房。

“哦,米歇尔?”简姑妈在她即将开门时喊住她。米歇尔微微回头,一挑眉示意。简姑妈拿起那本熟悉的记事本,翻看记录。“自上次惩戒后,你的过失点已经达到了两次惩戒的标准。我预计今晚九点半在我房间见你,进行第一次惩戒。明晚同一时间再进行第二次。”

简姑妈看着米歇尔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愤怒,最后无奈,一一浮现,感到颇为好笑。“亲爱的,我们还是得把你的棱角磨平。”简姑妈轻声说,却毫无歉意。

“九点半,我会去的,简姑妈。”她转身离开,却又在门口停下。“谢谢您。”说完便离开,再也没给简姑妈机会回应。

节选:米歇尔的日记 10月3日——第79天

亲爱的日记:

我现在嘴里全是泡沫,坐在这里等最后的秒针跳过,然后才能冲出去把肥皂水咽进去。简姑妈说她相信我的荣誉感,会遵守规则,不会在惩罚结束前自己把口腔清理干净。所以现在我成了自罚其身的工具。要想获得解脱,只要破坏承诺就行。有时候,荣誉真他妈讨厌——就像今晚这样,留给你的只有难以下咽的苦味。

唉。

最后,我决定继续做米歇尔,因为这是唯一能让我保留选择权的办法。坦白说,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一旦我做出那个决定,我就会知道该走哪条路。我所清楚的是,永久地变回迈克尔就意味着这个计划的彻底终结。我不能先放弃,然后又回头说:“我想再来一次——让我再做一次米歇尔。”那对简来说不公平。而且,如果我要把这件事坚持下去,我需要尽可能多的练习和学习。如果我最终决定不再想向母亲展示忽视迈克尔、再创造米歇尔的错误,那么再多做几个月米歇尔,甚至几年,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唯有迈克尔会因那决定而失去些什么,而他……也就是,其实已经不太介意再做米歇尔了。

我的意思是,作为米歇尔,我在卡萝那群女孩中有更多朋友,尤其是安娜,这是迈克尔在**简·汤普森之前(B.J.T.)**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那些是真正喜欢的人,而不是我父亲财产的大小。况且,我并不是无法以米歇尔的身份去上学,因为简向我保证我可以——我们只需要想办法绕过校医和体育课。简已经答应我,这两样都不是真正的障碍。

完成了那个决定后,我感到松了一口气。现在如果我能想明白怎么处理丹尼斯和那个该死的学校舞会就好了。

我想,这里正是我要学一学《飘》里思嘉·奥哈拉,说“明天再说”的时候。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等从塔霍湖回来之后再说。我真需要这个假期!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27章 山间度假

在黎明前,迈克尔和简悄悄离开了房子,驱车前往普罗维登斯机场搭乘航班。简决定清早出发,主要是为了确保当地人不会认出他——现在他已经以米歇尔的身份远近闻名。返程航班也精心挑选,目的同样是让他们在天黑之后才回到家里。她还想在天亮之前赶到里诺租车,然后在白天抵达他们租下的塔霍湖小木屋。简曾在沙漠山地的夜晚驾车,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折腾。

当她驾驶林肯沿着1号公路驶向州际公路入口时,不由得审视起车里的乘客。正如她俩所料,他的举止和气质都透着几分柔气。虽然卡萝在妆容上下了功夫,把那精致的弧形眉毛遮盖起来,让光滑柔软的皮肤看起来更有立体感,但有些细节还是难以伪装。

迈克尔不得不刻意提醒自己走路时要摆臂而不是摆臀。毕竟他最近一直穿着高跟鞋,更习惯“前脚掌着地、后跟收起”的方式,而不是正常的“先后跟着地”。他那有时甚至脱口而出的肢体语言极其女性化,简知道得时刻留意,免得他在人前露出马脚。此外,他一不小心就会忘记这趟行程中自己该是迈克尔,声音又忍不住滑入米歇尔的音调。

总而言之,他们要去的地方恰好位于离家将近三千英里之外、又是在淡季的偏远山区,非常合适。十月的塔霍湖并非最佳季节——对滑雪者来说还为时过早,对露营者和划船者又太冷。而这个时节、再加上目的地的偏僻,正符合简的用意。迈克尔可以放松警惕,不用担心被认出,同时也能从中学到一些将来大有裨益的重要教训。

他们准时抵达机场,直接走向登机口,无需在安检区外多做逗留。越少在机场公开区域出现,别人越没机会认出她并上前搭话。

登机、飞行以及抵达里诺都没有发生意外。当地时间上午十点刚过,迈克尔便兴高采烈地坐在简预订的四驱越野车方向盘后。要是以米歇尔的身份开车,他是绝不会有这样的乐趣——尽管简通过法官朋友的关系打通了不少人脉,却始终没能帮她的监护人以女性身份拿到驾照。再者,米歇尔也不敢冒被警察拦下的风险。即使只是例行安全检查,米歇尔也得拿出驾照,上面明明写着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不是女子。

下午两点左右,他们抵达塔霍湖,径直去找管理他们接下来一周要住的小屋的房产中介。拿到钥匙并记清去小屋的路线后,他们又去超市采购了些物资。

简仔细观察与迈克尔接触的人。虽然他在男性举止上还是失误了好几次,但没人多看一眼。她猜想,是来自旧金山的度假人群让当地人对各种不同的行为方式早已见怪不怪。

小屋很漂亮,而周围的风景更令人惊艳。小屋位于山腰,只需穿过一小段山林步道,就能看到湖面。唯一的缺点是气温:白天最高不过华氏50度(约10摄氏度),夜晚又会降到30度甚至20度(约零下6至零下1摄氏度)。这趟行程肯定不会下水游泳,但这也是好事——米歇尔穿泳衣晒出的古铜色晒痕还没从迈克尔的躯干上褪去。

山中天黑得早又沉,旅途劳顿,加之跨越两时区的一整天几乎持续了18个小时,当地时间晚上9点,他们俩都已酣然入睡,倒头就呼。

片段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0月5日——第81天

亲爱的日记:

坐在这里写下这些文字,却没穿着米歇尔的华服,感觉很奇怪。不过我想我会继续写下去。主要是万一我真成了一名研究精神科医生,这些未经专业训练的观察总能派上用场。

第二个原因倒有点好笑:写日记已成了一种习惯。记录那些小小的胜利和失败,让我开心或难过的瞬间。我真的下意识就拿起笔开始写了。

仔细想来……我都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打包带来了它,还是玛丽亚帮我放进行李的?无所谓,能在手边就好。

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换个开头,不要每次都写“亲爱的日记”。对迈克尔来说,这听上去太“米歇尔式”了。要不叫它“日志”?算了,何必纠结这些——我已经走得太远,不会再因为写日子叫什么而感到不安。

穿着棉质平脚内裤而不是米歇尔的精致贴身物,感觉真有点不自在。至于其他衣服嘛,可以说“索尼娅”——那种丰胸药——达到了效果。我大概瘦了10磅,体型也紧实了许多。以我这副小小的身材,能掉这么多斤分量可不小。我还得在皮带上打额外的孔,才能让牛仔裤别住腰带。要说我是时尚达人、还是GQ封面潜力股,那我可绝对称不上。

这倒也好,反正我常常不自觉地流露出米歇尔的样子。有时是我自己意识到,有时简会提醒我那些小小的“女人味”举动。至少,如果没人特别注意我,他们就不会盯着看到足够久,发现我的动作、肢体语言和态度能随女性身份而切换。当然,我在市场上见过好几个打扮得比我更俗气、更“娘炮”的人。

有一点挺烦人——现在不必为以米歇尔身份登台担心了,反倒是迈克尔这个角色需要我下意识地去维持。

我累死了,要去睡觉了。

迈克尔·纳什

简满意地放下电话。她们已经在塔霍湖呆了三天,是时候实施计划的另一个环节了。她等到现在才行动,是想让迈克尔的男性角色再自然一些。如今一切安排妥当,明早就要执行。实际上,进展比她预期的要顺利得多。

厨房里传来迈克尔一边准备晚餐一边哼歌的声音。有一点很明确:如果迈克尔还要继续以米歇尔的身份生活一段时间,回到学校后他(她)必须得上家政课。简不会做饭没关系,但米歇尔必须学会烹饪——毕竟要喂饱简。

吃过饭后,简帮着收拾完餐具,然后示意迈克尔到小客厅来。“迈克尔,明天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我们得一大早赶路,今晚早点睡吧。”

“惊喜?简姑妈?”那年轻人撒娇似地问,“是什么呀?”

“就是惊喜,傻瓜。等我们到了目的地你就知道了。好了,上床睡觉吧。”

迈克尔抱怨得倒也温柔,还让简吃了一惊:他在上阁楼睡觉前,亲了一下她的面颊。

片段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0月8日——第84天

亲爱的日记:

原来简姑妈在给我准备惊喜。几个月前,只要听到“简姑妈的惊喜”这种说法,我就会吓得要死。现在,我却满心期待,知道这肯定是个惊喜。

这弥漫在高山稀薄空气里的疲惫感还真是妙,它让我更早就想要休息。

如果不是今天简和我在周围的景色中徒步走得太累,我今晚肯定难以入睡。

天哪,这里真是美极了。感觉离我的生活和问题都远得不可思议。我喜欢这里。

Michael N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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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有些失落的是,简在他们离开小木屋时坚持要亲自开车。“我知道我们要去哪儿,直到到达前我可不想让你知道,”她带着几分揶揄地说。

Michael花了大半个上午琢磨姑妈简到底准备了什么。这可不会是去赌场的行程。他还没满十八岁,连老虎机都不能合法玩。况且,他还记得从里诺出发的那条路线,而简并不是沿着那条路走。

车程大约两个小时,直到简在通往目的地的那条进路上做最后一个转弯时,Michael对她拒绝透露任何信息感到满腹怨气。

他们来到一块写着“Mustang Ranch”(野马牧场)的招牌前,接着是一个旁边有小岗亭的铁门。一位穿着普通保安制服的胖男子走出来,走到车前。简摇下车窗,报出身份:“Jane Thompson。我想你们的雇主在等我。”那人迅速查看手中的记录板,对简点头致意,随后打开了铁门。

“野马牧场,简姑妈?我要去学骑马吗?”Michael问。

“某种意义上是的,Michael。”简带着几分玩味地回答。Michael对这个想法露出笑意。毕竟作为惊喜,这至少与众不同。他或许会更偏向于去看拉斯维加斯式的秀场,但这也可能很有趣。

简把车停在一座庞大却略显杂乱的房子前。看上去,这座房子在它漫长的岁月里像是被随意添建了好几次:尖塔、小阁楼、八角形塔楼都被拼凑在有空隙的地方,最终成了一个像白色木板城堡与乡村宅邸混搭的怪异建筑。

Michael正要下车,简却拽住了他的胳膊。“Michael,”她语气认真地说,“我们进去后,我希望你完全照着吩咐做,因为如果你要学,就得学得扎实。但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希望你能玩得开心。这本该是让所有人都享受的。”Michael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同意,同时忍不住想象,一匹马能有多么‘开心’地对待一个毫无经验的骑手。

他们下车时,一位留着掺杂黑发的银灰短发小个子女士从门廊上走出来。她身着剪裁得体的蓝色亚麻职业套装,朝他们招手:“你们好,我是Jean。你们是Thompson小姐和你侄子Michael吗?”她面带热情的笑容。

简握住她的手,微笑回应:“是的,我是Jane,这是我的侄子Michael。”随后,她将手伸给Michael,后者也礼貌地与Jean握手。

“那就请进,一切都准备好了。”Jean说着,挽着两人来到房子深处。

门厅对面,是一个异常宽敞的客厅,沿墙摆满座椅,中央则分布着几组小沙发。

就在正对大门的那面墙上,一扇门打开了。Michael转身看去,差点惊呆。

走进来的是一位身材非常高挑的女人。就算赤脚,她也比Michael这个五英尺六的身高高出至少五英寸(约十二厘米)。她脚上穿着估计有四英寸(约十厘米)高的细高跟鞋,使她比Michael足足高出近一英尺(约三十厘米)。她的身材与身高完美相称——修长而迷人。

她相貌出众:深金色长发披肩,淡雅的妆容下自带光泽的肌肤几乎无需过多修饰。她身着一袭薄荷绿色的套头毛衣裙,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修长双腿。

我的天啊,Michael心想,嘴唇瞬间干涩。那女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魅力,款款走向他和另外两位女士所在之处。

“Michael?”Jean唤道,“这是Karen,她今天会是你的教练。多亏你姑妈的慷慨,你有整整一天的时间,好好学习,也要享受其中。”

“很高兴认识你,Karen。”Michael喉头一紧,声音有些哽咽。他暗自猜想:她会在正式课程前换装吗?

“我也很高兴,Michael。”Karen微笑回应。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西部口音。Michael被她深深吸引。“那……我们开始吧?”她说着,挽起他的手,领他朝那扇门走去。

“Michael,等你们结束我会在这里等你。”简在他们消失在Karen来时的那扇门后,朝他喊道,“玩得开心,亲爱的。”

两人消失后,Jean与简对视片刻。Jean懒洋洋地开口:“你知道的,简,就像我电话里跟你说的,Karen并不是我在这——呃——‘初尝禁果’时的首选。别误会,她确实很在行——非常在行。你家小伙子会玩得开心,但学不到多少东西。通常,这种体验还得让男孩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得对。”

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嗯,我希望你错了。但Michael暗恋的那位女士和你的Karen长得很像,这也是我从宣传册里挑她的部分原因。”(我可不打算告诉你另一个原因——在听你解释为什么Karen不是你首选后,我反而更想让她教我。)“我真希望Michael能胜任,否则就算Karen再有经验,对他来说也会是一次不错的经历。年轻人的事,总是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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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Karen牵着他沿着长长的楼梯上到一座八角塔楼里那间豪华的卧室时,Michael有些糊涂。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这里的镜子也太多了吧。

他转身看向Karen,只见她嘴角微扬。被她的审视弄得心神不宁,Michael结巴着开口:“嗯……我们上来是为了让你换衣服吗?”

她的笑容更深了:“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开场,Michael。”

“好啊。”他回答,转身想找个地方等她去换装,“我现在穿的合适吗?简姑妈没告诉我她准备了什么,所以我也没问穿什么。”

她轻声低吟:“哦,亲爱的,我想我们可以帮你打扮得更好一些。”话音未落,Karen竟优雅地将薄荷色毛衣裙从头顶拉过,换下最后一件外衣,当她脱去那件贴身衣裙时,只剩下一套黑色贴身蕾丝内衣。

“嗯……K.K.Karen……”Michael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忘了我也在房间里吗?你已经脱光了!”

一阵低笑从她红唇间溢出,她缓缓走向他,视线紧锁他的双眼:“好啦,宝贝,若是要做爱,你穿着衣服真的很不方便。现在,就让我帮你脱个干净吧。”

“在……在这儿脱???”

她手已搭在他的皮带上:“通常第一次最好在床上进行,但如果你愿意,掌握基本要领后我们可以试试别的地方。”说完,她猛地将他那瘦小的身躯拉入紧紧的怀抱,送给他人生中第一个来自女人的深情舌吻。

刹那间,Michael恍然明白,这座牧场上唯一的“野马”不过是门口招牌上的画。简姑妈雇了这位女士来和他做爱……不,更准确地说,是让Karen教他如何做爱。

不知怎么,下一刻,他已全裸躺在那张超大的床上,身旁环绕着Karen修长迷人的身姿。她用手温柔却坚定地抚摸他的阴茎,同时口在他耳后和颈脉处来回挑逗。一场狂野的感官风暴席卷而来,Michael感到体内一阵紧绷,颤动预示着高潮的降临。

Karen感应到了:“好啦,要想今天有所进展,就得让你少点……紧张。”她在他耳边低语,接着坐起身来。Michael本以为她会继续那精湛的手技,没想到她俯身含住了他的阴茎。

那突如其来的湿润与热度美妙异常,Michael双眼因快感交错。他还未完全回神,已在她口中喷发。

Michael只是躺在床上,任由Karen抚摸,直至他重新拾回支离的神智。随后,他有些失落,因为这实在太美好,却又太短暂。Karen看着他皱眉:“嘿,怎么了?”她轻声询问。

他差点哭出来,却硬撑道:“太快结束了。我都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结束了。”

她眼底闪过会心的笑意,认真地抚摸他:“亲爱的,”她再次吻他,“事情才刚开始呢,根本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这次她的吻带着奇异的咸味,却同样令人愉悦。直到很久以后,Michael才明白那咸味的来源,但那时已无所谓。

不久,Karen再次让他完全勃起,并在示范如何保护彼此后,引导他进入了她的身体。

虽然她含到他口中的感觉极其美好,但与此刻根本无法相比。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们以各种方式和姿势做爱。他让她引导他,教他如何缓慢地插入,然后抽出,以便摩擦她的阴蒂。她先设定初始节奏,但渐渐放手,让他主导。他学会了如何用双手和嘴巴进行前戏,也将其作为实际性交的一部分。

失利赛季:第28章 成年礼

大约下午一点,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因为迈克尔需要满足更为基础的饥饿感。自从五个多小时前那顿十分简单的早餐后,他就一直没吃东西,此刻正饿得发慌。就像今天经历的每一种需求一样,美丽的凯伦也早有准备。她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端着一盘小三明治、切片水果和其他零食。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余韵啊,”迈克尔心想。感觉格外恬淡,把手指食物送入口中,和一位活生生的女神赤裸相拥,躺在床上吃点心,真是别具一格。他感觉极好——从未如此美妙,除了……

除了什么?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事情并不太对劲。某种东西在他脑海深处隐隐作祟。不是说出错了,而是有什么缺失,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他们明明一起度过了数小时,彼此带来快感……

他看向身边精细地咬着小吃的女人。她的神情并不像他此刻的满足——她脸上没有丝毫光彩。

就是这个!快感是送给了他。他体验到了高潮,却想不起来凯伦也经历过类似的快感。女人难道不会高潮吗?一定会的,否则人类也不会如此多产。那她为何没有与他一起到达快感顶点?难道他真是那么笨拙?她虽然没这么说,但她会直言不讳吗?她可能顾忌这座庄园的名声,不想让他走后觉得自己一无所获。

该死,那种快感如此美妙,却不能和她分享。迈克尔渴望——确切地说,需要——她也能享受与他在一起,而不是将就地忍受。第一步,他决定要弄清原因。“那么,凯伦……”他随意地开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获得快感?”

她正要将食物送到嘴边,却在盘子和唇间停住。她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又把食物放回盘中。“你凭什么觉得我没有?”她声音微颤地问。

抓住机会,他回答:“哦,因为你没立刻否认。”迈克尔努力用简姑妈那样的平静口吻说,“还有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任何类似我得到快感时的反应。所以,凯伦,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凯伦的脸色顿时黯淡,她跳下床要离开。迈克尔立刻跟上,在她走出房门前拽住她。他惊讶地看到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他轻轻将她扣在门把上的手指移开,把她拉回床上。

“好吧,凯伦。怎么了?”

她只是摇头。“你没做错什么,迈克尔。只是……这是你的第一次,本该是美好、完美的。”她的话锋戛然而止,泪水更猛地涌出。“如果你是那种既要付出也要得到反馈的特别男孩,那在我这里是体会不到的。求你让我打电话给珍。当她来了,会给你另一个女孩,你就会知道。你是我交往过的最体贴的男人之一,等她来了,你就知道表现有多好。”

“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呢?如果我想给的快感,只想给你?”迈克尔低声问。

他看着她那修长坚韧的身躯在抽泣中颤抖。他想安慰她,却又需要弄清真相。终于,她控制住情绪,直视他的双眸。“听着,迈克尔。你学得很快,你也确实挺可爱的——但……”

当她欲言又止时,迈克尔追问:“但,什么?”凯伦摇头,紧抿双唇,仿佛在努力阻止自己说出真话。“求你,凯伦——告诉我真相。”

她双肩下沉。“好吧。你真的挺可爱的,迈克尔,但问题就在于,你个男人。我喜欢和男人做爱,为他们带来快感,但我无法和男人一起到达高潮。”

这并不是迈克尔听过的最诡异的事,毕竟有男孩变女孩的庄园也不稀奇。但他还是问:“那告诉我吧,亲爱的,什么能让你欲火焚身?”

她露出一个带着不屑的“你以为呢”表情。“女人,迈克尔。娇小的女人,身着蕾丝内衣。可能是因为我身材太壮硕……”

迈克尔打断她:“高挑、罩杯大、身材惊艳!别再自我贬低了!”

她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露出一抹害羞的微笑,接着继续说,“……反正我太了,我喜欢身材矮小的女人。她们让我很兴奋。”

迈克尔看到她仿佛在担心被嫌弃,只对她微微一笑,“那么,凯伦,你那些朋友里有没有合适我的?”

她震惊得目瞪口呆,这神情几乎能和任何快感媲美。“你是说……女装道具?想打扮成女生,看看能不能真正激起我?”迈克尔点头,注视她面露挣扎地思索。

“你试过让男人这样装扮吗?”

“不……没。”她说,眸色骤然加深,“要是你站在我身边,也算娇小了。”她想了想,“不过我看那些女孩不会太乐意借给你内衣……但地窖里有一间地牢。”她说话时挑衅地挺直身子,目光锁定迈克尔。

迈克尔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吞了口口水。“你说什么?地牢?”

凯伦自午餐后第一次笑了。“这庄园有几个女佣以性虐方式支配男人,绑他们、打屁股、折磨完才让他们释放。那种体验很受欢迎,所以珍把地窖改成了地牢。很多男人喜欢被迫穿女装、当‘怯弱奴隶’接受调教,那里有一大柜男士尺寸的女性服装。珍说姑妈今天出价不菲,我们可以随便用。你准备好兑现你的承诺吗,迈克尔?”她挑衅道。

他咧嘴一笑。她没说她自己就是那种主导者,他觉得下去会比较安全,至少希望如此。

迈克尔站起身,伸手给她。“带我去,女士。我准备好了。”

十五分钟后(迈克尔对这个名副其实的地牢没兴趣多逗留),他们回到凯伦的房间,带着各种装备:腰封、束缚装置、假胸垫、精致丝袜、贴甲等。唯一的小问题是鞋子——地牢里的鞋码只有一种,而且跟高至少五英寸。迈克尔不确定自己能穿着这“高跷”走多远,但他决定一试。反正如果奏效,也不会走太多路。

凯伦帮他穿好束腹和束缚装置,系得很紧,正准备帮他完成余下打扮时,迈克尔把她打发到椅子上。“就让你看着。”他对她咧嘴一笑。

凯伦真的看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到梳妆台前,上演一场他练习已久的“米歇尔”变身秀。他迅速将那略显短的小卷发梳成俏皮的发型,随后滑上烟灰色丝袜,模仿杂志里内衣秀的撩人姿态,一条腿伸直,脚尖绷紧,然后慢慢将丝滑的丝袜拉过每条腿。当他站起身系好束腹的吊袜带时,透过镜子瞥见她的倒影,才真正体会到“她都气出火来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的表情……非常有趣。那双瞪大的眼睛死盯着他细微的每个动作,透过斑驳阳光,她满脸的微汗闪着光。她坐立不安,不时双手绞在一起想压制住自己的躁动。过了一会儿,她鼻翼轻动,粉唇微启,带着几乎急促的呼吸欲言又止。

迈克尔笑着,非常满意自己的一番打扮,又坐下开始娴熟地给自己化上凯伦的那套妆容。颜色对他来说并不十分合适,但在紧急情况下也将就得过。反正迈克尔并不追求特别高雅的妆容。

当他站起身,踩进那双夸张的高跟鞋时,凯伦的眼中仿佛蒙了一层雾,她打量着他的全身模样,不禁轻声喘息:“我的天啊,迈克尔……”他惊讶地发现,她眼中的火光太炽热,却没有灼伤他。

她声音里的渴求和神情让迈克尔兴奋得打了个哆嗦。“不,凯伦。”一声柔和的“米歇尔”嗓音应声而起,她款款走到坐在床边的凯伦面前,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我叫米歇尔,我想你还有很多东西要教我,亲爱的。”

随着一声几乎带着苦楚的欲望低吟,凯伦将米歇尔拉到身边的床上,用饥渴的吻肆意占据她年轻爱人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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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远远过了黄昏六点,两位恋人才疲惫地回到主接待区。此时那里聚集了更多人……既有男性也有女性,彼此寒暄,互相认识一番,然后再上楼(或者——迈克尔想到那个地牢——下去)各自的房间。迈克尔注意到一位个子不算高、身材丰满的红发女郎,她从头到脚都穿着电紫色的乳胶紧身衣,仿佛被喷漆般整个贴在身上。手铐、掌掴板和多股软鞭松松地挂在她腰间的腰带上,一看就随时可用。

迈克尔心想也许该感谢她借给自己这身内衣……但还是打消了念头。她或许会误会他的意思。虽说他觉得她……意外地性感、极具魅力,但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迎接那样的……也许有一天吧,他最后侧目看了眼这位支配专家: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

他们在房子的私人生活区的客厅里找到了简。两位年长的女士望见两人脸上的满足表情,简问道:“看起来你们都玩得很开心?”

“嗯……哦,是啊。”凯伦低声呢喃,“这男人……非常非常厉害,”她几乎是在对脸红的迈克尔撩拨地放电。“非常,非常特别。”简看着让那张惊呆的脸差点笑出声,毫无疑问凯伦说的每个字都是发自真心。

“迈克尔,准备回小木屋吗?”简带着微笑问道。他点点头。大家互道告别,还未分开,凯伦就一个拥抱加吻几乎把迈克尔抱得站不住脚。让只能满脸惊讶与敬畏地望着他。

“迈克尔?亲爱的?”他抬头望进凯伦闪亮的眼眸,“下次你到镇上,告诉我一声,我会腾出一天带你四处转转……还有其他事情。”

“好的,凯伦。就这么说定了。”迈克尔喊着,赶忙追上简的步伐。

两人走出门时,简递给他一包预先湿润的清洁湿巾:“亲爱的,你的眼影那里掉了一点。”她打趣道,“要是我们到路边餐馆吃饭时还能看到,可就不好了。”

迈克尔对此深表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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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0月9日——第85天

亲爱的日记:

越来越奇怪了。回家的路上,简跟我解释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既然我已经决定继续当米歇尔,她想让我在回归裙装前先体验一下男性的那一面。万一我哪天失足,被男人撩到浑身灼热,就能拿它跟做女人时进行比较。

一定是开玩笑吧。

奇怪的是,当我告诉她凯伦的性向,以及我在一天中途切换到米歇尔时,简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她看到了我化妆的痕迹,但我觉得这还不是全部。就像我直觉到凯伦在米歇尔出现前并没有从我们的欢爱中获得同等快感一样,这里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但简知道的小秘密。还有什么新鲜的呢?

哦,天哪,当我开始像个老手似的使用卡萝特别的“追踪妆”给自己化妆,凯伦那表情简直太值钱了。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我非得告诉卡萝,我还是用了她教我的化妆术。她肯定会乐不可支地对我说:“我就知道吧。”不过我想,她本不打算教我用它来“追踪”女人。

好吧……那么,我对失去处男之身后,还得在对方没有得到满足前切换成米歇尔这件事感觉如何?对凯伦那下午的欢爱中作为被动一方我又作何感想?真的很怪。如果事先有人让我想象这场景,我会以为我会因为自己不够“厉害”让她满意而难过,甚至会为没能像个男人那样让她高潮而有点羞愧。

嗯,就像简老是放给我听的那首吉姆·克罗奇的歌里唱的:“但感觉并非如此。”

那感觉还真他妈太爽了。我感觉自己是对的——哪里都少了点什么——快感并不对等——全都是单方面的。一旦我变成了米歇尔,向她投降(不得不说,真该死的)那股更强的力量时,凯伦立刻兴奋至极。我们在一起的愉悦简直上了一个新台阶。把她所有的快乐、她所有的存在都掌握在舌尖与指尖上的感觉……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如果我真能给她那种快感,我怎么能算不上“男人”?我并没有因为给她当了米歇尔而有任何损失。我想,如果我像迈克尔那样只顾索取、不肯付出,才会觉得自己被贬低。

这感觉太好了。人与人之间,只要感觉这么美好,又不伤害任何人,怎么可能不是好事?答案是:它只能是好,甚至比好还要好。

我想我再也不会犹豫,为了取悦爱人做任何必要的事。

嗯……想着那位带着手铐和软鞭、穿着乳胶紧身衣的家伙?那件紧身衣我还真得再三考虑。在让我心甘情愿地交出那种权力之前,得先建立足够的信任。我在想,这会不会是我跟简第一次经历时,那种被她支配并当众羞辱感受的遗留反应?也有可能。

也许跟凯伦不同,那会是另一种体验。想想看,那位修长迷人的女人穿上那种光滑乳胶全身紧身衣会有多危险的性感?不知道她有没有偶尔这样玩玩?

无论如何,现在是迈克尔/米歇尔该睡觉的时候了。我坏了,不过那是一种非常美好的疲惫。

迈克尔·纳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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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坐在火炉前,嘴角带着十分自得的微笑。她的这位“男孩/女孩”今天在成为真正的男人这条路上迈出了一大步。他甘愿承受嘲笑和尴尬,为了满足他人的特殊需求,把别人的需要和愿望置于自己之上。而这样做的回报,比他得到的还要丰厚。的确是非常美好的一天。她为自己的孩子感到无比骄傲。

失利赛季:第29章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0月14日——第90天

亲爱的日记:

我们昨晚回家很晚,迈克尔的衣服在睡前又回到了阁楼的衣橱。也好,我倒是想念那小木屋里的泡泡浴。淋浴对迈克尔来说可以,但米歇尔更喜欢泡在热腾腾的泡泡水里。

我决定周六要跟丹尼斯一起去参加那个舞会。首先,因为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回避,还不被人起底。要是大卫在新英格兰附近上学就好了,而不是在伊利诺伊。

其次,因为我已经决定,正如简和卡萝说的,我需要学会在这种场合里以女性身份从容应对。

最后,经历过迈克尔米歇尔与凯伦那段时光后,我对自己是谁、想要什么已不再那么困惑。我想要像埃里克和卡萝的丈夫那样——和一个了解迈克尔和米歇尔、且享受我的双重个性的女人建立一段深情的关系。我想要孩子,我要确保他们从小就确信父母对他们的爱。这也排除了丹尼斯或其他任何男人的可能性,即便跟他们在一起能让我觉得性兴奋(老实说我得承认我确实会),因为他们不能给我孩子。

我打算穿上所有我能想到的,能让我不被随意抚摸的衣服。不知道丹尼斯要是想耍花招时会怎么看,但那是他的问题。我的问题是,如何度过这次舞会而不被识破。

米歇尔·纳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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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挂断电话,叹了口气。她真恨无法答应她那位中西部城市做法官的朋友的请求。可惜,那个案子得让她在新年初就开始掌管这孩子,这有两个麻烦。首先,如果到时候米歇尔还和她在一起(这很有可能),女孩绝不可能容忍,更别说配合简那种裙摆羞辱的训练计划。

“简?”门口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你还好吗?有什么事吗?”

她抬起头,看到关切的米歇尔从前厅探头进来。简摇摇头:“没什么,米歇尔。只是一个朋友打电话来求助,而我无能为力。”

米歇尔走过房间,坐到书桌另一侧那把她最讨厌的椅子上。

奇怪的是,这似乎已不再对她起作用了。

“什么帮忙?”

“你可真不想知道,亲爱的。”简心想,带着一丝讥讽。“哦,她只是想让我接下一个项目,而只要你的训练还在进行,我就无法承担更多。”她说着,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积极。

然而,简没料到这位学员在过去几周竟然培养出一种近乎感同身受的直觉。她只是盯着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恍然明白。

“她就是那些给你送来男孩的那些人之一,”米歇尔冷冷地说,“她想让你再接手一个重塑的项目。”

简疲惫地点点头,肯定了米歇尔的推断。“没错。鲁思法官是我联谊会的姐妹之一,现在在俄亥俄一个小城市的少年法庭担任法官。她有个男孩,她觉得非常适合我这些年专门做的那种再教育项目。但那个男孩得在一月中旬到二月初之间送过来,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做到。”

“我明白了。”米歇尔冷冷地说,“而且这位女士认为你能帮他?她以前和你合作过吗?”

简微微一笑。“当然。事实上,就是她把大卫送给我的。本来他该去她的法庭,但当地检察官对“法律与秩序”运动情有独钟,想以成年人身份起诉大卫。幸好鲁思出面干预,和另一位法官合力,让大卫被送到我这里。要不是鲁思的命令,检察官就会在普通法庭起诉他。他们掌握的证据足以定罪——主要是因为大卫自己认罪了。”

“这是类似的事吗?”米歇尔平淡地问。

“你是说,让他进监狱还是来这里?”简双手捂眼,试图缓解一丝紧张,“看起来是来这里。鲁思认为只有让我改造他,才救得了他,若他进了州监,可就没希望了。”

“那你为什么不接手?我意思是,这不正是你的专长吗?”米歇尔的语气带着挑衅般的责问。

“过去是我的专长,米歇尔。可现在你在这儿,就算你不是我的首要任务——而你确实是——我也无法在这里为一个年轻人实施我惯用的项目。有你在,顶多你阴沉着脸袖手旁观,最坏的情况,你会在背后破坏我对他的所有努力。我知道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不以为然,米歇尔,但要是你整天想着拆台,对那个男孩的伤害可就远胜于益处。”简耸了耸肩,试图把失败感抛之脑后。“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会发生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米歇尔若有所思地回答:“嗯……我想告诉你,我已经决定接受丹尼斯的邀请,参加他学校的丰收节舞会。不知道你和玛丽亚愿不愿意帮我挑件礼服?”

“当然可以,亲爱的。晚饭后怎么样?”米歇尔点头同意,轻轻走出了房间。简暗自感叹,真希望女孩没有撞见刚才的对话,也不曾猜透那个“项目”究竟包含什么。不管怎样,她最初的反应似乎印证了简最坏的担忧。可怜那个男孩,简怅然若失地想着,但她对迈克尔的承诺必须摆在第一位。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0月15日——第91天

亲爱的日记:

简要因为我拒绝接受这个学生。我早该料到,在我住院期间,她会被请求接收更多未来的小娘们,但我从没想过会这么快。简对我的反应评估,我担心,完全切中了要害。我也许真会试图拆她的台——尤其是现在我知道,她为了让那些恐怖的外出活动对我们绝对安全,付出了多大努力。如果那男孩知道那里根本没有危险,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权威感,无论好坏,都将大打折扣。

只是现在,我连自己在想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确定。天呐,当我走出书房时,我还没弄明白。简太沮丧了,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哎呀,我不能再拿这个男孩来羞辱了”的失望。我觉得她真心为无法“拯救”这个男孩扭转人生而感到难过。我坚信,简真的相信,她对“自己的男孩”所做的一切,真的能帮助到这些孩子。

我不得不问自己一个问题:“是不是只有我,在历经她的治疗后,对简的小把戏有这样的感受?”于是我向我所知的三个人求证——比尔、卡萝的丈夫埃里克和大卫。

显然,只有我是这样。认识鲁思法官的大卫说,她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士,真的会竭尽所能帮助她处理的孩子。他已经告诉我,他很感激简给了他机会,帮他走出问题。比尔当然是简最大的支持者。如果不是,他也无法忍受卡萝为了帮助简所做的一切。

等我找到埃里克时,我更糊涂了。他只说:“迈克尔,简的项目对你无效。你有她预料不到的问题,也对未来有非常明确的计划,完全和简想塑造的你南辕北辙。另外,因为你曾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你根本没完成项目。所以,即便你完成了她的训练却仍不适应,那只能说明你是那个例外。她确实帮助了我们其他人。就像她现在更明白你的需要,仍在帮助你一样。她或许看起来是个冷酷无情的贱人,但那是她必须的手段,而背后,正如你开始体会到的,她有一颗非常关切和体贴的心。”

是啊,埃里克,我都想通了。

好,那我该怎么做?显然,我成了个麻烦。这位法官觉得大卫适合简,也这么看待这个男孩。如果她不能把人送给简,那几乎百分之百会把他送进监狱,而统计数据表明,这对他没任何好处。其他知道简所作所为的人都觉得她这些邪恶游戏有用,至少他们在事后都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男孩就要进监狱。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对另一个人做出简对大卫做我的那些事!

需要这玩意儿。

米歇尔·纳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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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结束后,米歇尔开口了:“简,我可以和你、还有玛丽亚谈谈吗?不完全是‘请求暂停’,但差不多吧?”

简憔悴的面庞浮现一丝微笑。“嗯,这可是说得真清楚。什么意思?你不换回迈克尔模式?”

米歇尔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好吧。玛丽亚,把咖啡拿来,到客厅来坐。”

她们隔着茶几坐下,简和玛丽亚一边,米歇尔一边。唔,简想,至少我能分清谁是哪队的。显然,是你们对我阵营。哦,好吧。“那么,米歇尔,这次‘会谈’你想说什么?”

“你的计划中,高年级学生有多重要?”

无论简原以为,什么会困扰学员,这个问题都出乎意料。“嗯……我也说不准。我只收过两三个全部时间都没经验女孩辅导的男孩,包括第一个。当然,他们全程都没像现在这样有人引导,做我的配合角色。”

“可要是真有必要,玛丽亚也能做那个‘好警察’吧?”

玛丽亚傲然回答:“女士,正如我过去所做的那样。”

“简……我不确定自己能像贝丝帮你辅导我时那样帮你,但我愿意尝试。我想白天我会去上学,而他……或者该说被灌输的时候,我就不在这里,不会妨碍你。如果你安排妥当,你那些最严苛的游戏就在我上学的时候进行。之后,我能在‘好警察/引导人’的角色上帮他,就像贝丝帮我那样。我可以帮他处理那些小毛病,还有其他女孩的琐事。我只是不觉得自己能像你让贝丝那样那般设置陷阱。”

简没有预料到她唯一的“失败者”、那个一度让人想不开的学员,会提出这样的折中方案。“你认为你能做到吗,米歇尔?”她轻声问,“因为如果我们收了这个男孩,他可不能事先知道任何事,否则就不可能产生好的效果。”

“我不知道,简,说真的。如果我看不到那真正……恶毒的东西,”米歇尔见简为之一颤,但还是要给她一个实话,“我想我可以在这种有限的角色下提供帮助,而不会妨碍。”

简考虑了其中的可能性,点了点头。也许能行。她可以把那些真正摧毁男性自尊、打碎自负的环节安排在米歇尔上课时进行。只有一件事。

“听起来可行,米歇尔。除了,有一个我最有效的方式,能让新学员真正明白我是认真的,那就是惩罚高年级学生。还记得贝丝穿上她那套破布娃娃装,被强迫玩小女孩玩具吗?通常,我根本不向高年级学生交代——我就这么对他们做,让两个学员都得到教训。你能……或许更确切地说愿意让我那样对你吗?为了给新学生一个示范,哪怕是些人为构造的失误?我可不会给它们减轻份量。”

“这一切都会真实得就像我真正在惩罚你一样,你必须以那种态度去接受,这样教训才会奏效。”

玛丽亚插嘴道:“也没那么糟,姑娘。我向你保证,等那个学弟睡了,简让你穿上你那小女孩的睡衣、饿着肚子上床睡觉后,我会偷偷给你送点零食。”

米歇尔听了微微一笑。“我能应付,简,就像这几个月来我能应付和男孩一起去跳舞,或干过的其他事一样。我想我已经信任你到这一步了,我还得再信一次你。”她嘴角露出一丝顽皮的弧度,“但我会盯着你的,简。别玩得太开心了。”

众人皆大笑。

“好吧,我答应会尽量把每一分钟都恨透它。别指望我真能做到,但我保证我会努力。”她深吸一口气,“现在,我想我们该上去翻翻你的衣橱。如果你没合适的舞会服装,我们可能得去弗兰森太太那儿看看。”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0月15日——第91天

亲爱的日记:

我答应尽力帮她,而不是阻碍她。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最好了。也许,作为旁观者,我能对整个过程更客观。谁知道呢?

简跟我说,丰收节舞会实际上有点像“谷仓舞会”。大多数女孩都穿牛仔裤和格子工作衬衫。这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时尚上我唯一的妥协是一双低跟鞋,因为我没有女性长靴。牛仔裤也很好,因为这样丹尼斯就更难对我动歪心思。

米歇尔·纳什

“米歇尔?”简从前厅喊她,“请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从昨晚的谈话看,你显然决定以米歇尔的身份留在这儿上学,不再回圣安德鲁斯了?”

“是的,简姨。我再也不可能融入圣安德鲁斯了,”她手掠过自己如今极具女性气质的身影,“如果我留在这儿,我们已经约定我要继续做米歇尔。”

“很好。我会安排医生出具合适的医嘱,免去你参加体育课或去校医那儿体检的需求。除了那两种状况,我相信你完全能应付。你知道自己要学什么吗?”

“大学预科——我大部分课程都修完了。在圣安那儿我唯一没乱学的就是成绩。我现在直接冷考,估计也能过同等考试。”米歇尔脸上绽出灿烂笑容,“而且我记得有人说我还得上家政课。”

“真聪明。好,我会在圣诞节后安排一切。与此同时,我会尽量把你的档案调整好,让没人怀疑你为何以女生身份出现。”

“谢谢你,简姨。我真的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

简目送她意气风发地离开房间,心中隐隐有些惆怅。她从未想过,迈克尔会在另一个学员的问题上愿意与她各退一步,而他不仅答应了,甚至更进一步。如今他正无忧无虑地规划着与她共同的未来。这在简听来意外地美好。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家庭了。哦,她有玛丽亚,但玛丽亚并不需要简。米歇尔需要。简希望,日后她依旧如此需要。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0月20日——第96天

亲爱的日记:

舞会我活过来了,丹尼斯那家伙在舞会后对我动手也算没得逞。但真是惊魂一刻。哦,接吻还过得去,而且,没错,那又让我硬起来了。然而,当他有点过分,比如想拉下我牛仔裤的拉链,然后把我的手带到他那家伙上时,我真火大。

我把手按在他裆部——正中要害——用力一捏。然后我微笑着,用很甜的话让他赶紧把那双该死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再送我回家。他还算乖,听我把话说完就照办了。

他还没尽到绅士的本分护送我到家门口呢。一见我出门,他也吓得撒腿就跑,连裤裆都顾不上揣好。

简大概会把这当作又一次“示范课”。半年多前,迈克尔大概也会耍同样的把戏,想把舞伴说成“逗了他”却“不兑现承诺”来让对方愧疚。

可我两件都没做。所有所谓的“承诺”只存在他那颗亢奋的小脑袋里。

我真不喜欢丹尼斯和迈克尔那般相似的比较。

我绝不会再和那个混蛋约会了。我今晚注意到,有几个星期三课上的女孩单独来,没人护送。她们尽情跳舞,离场时也不用面对哪个性冲动过剩的男人。希望下次她们能让我跟着一起去。我想再过几周还有场舞会,我很喜欢和其他孩子一起玩。

活到老学到老。做米歇尔确实有它的小陷阱。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30章 未来与抉择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1月14/15日——第120/121天

亲爱的日记:

天哪,真是一团糟。我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向谁求助。简肯定会大发雷霆,但她做不了什么,除非揭穿我。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只是他们的意图,那就够糟糕了。

真他妈让我恼火的是,那两条虫子居然能逍遥法外。

事情经过。

我和几位星期三课的女孩一起去周六舞会。一切都很顺利——我跳了几支舞,也玩得很开心。大约晚上十点,我去洗手间。出来时,被两个戴滑雪面罩的家伙伏击,拉到一个空教室里。

我几乎百分之百肯定其中一个是丹尼斯。另一个扼住我的手腕,强迫我跪下,而“丹尼斯”则拉下牛仔裤拉链,掏出他的鸡巴。

他们告诉我,要么我给他们俩口交,要么他们就得伤我。后面那家伙力气真大,我挣不脱他的手腕;而我认定是丹尼斯的那个人,一边抖动着自己的东西挡在我面前。

我试图转开头,他就凑近我耳边威胁,不用大声也能让我听见。这是他的致命错误。

我猛地把头往后一仰,顶骨狠狠撞上他下巴。他的手一松,我立刻甩开手腕。接着我用双前臂各自重击他们裆部,用了我能使出的全力。“丹尼斯”吃亏最大——他的蛋蛋全裸地垂在外面,让我瞄得准准的。另一个穿着紧身牛仔裤,也许起到了一点保护作用,但还是直接倒地不起。

我拔腿就跑,拼了命似的。跑出门,就被安娜和其他几个来找我的女孩逮住。她们看到我那副狼狈样,把我领回洗手间,帮我清理和整理了下容貌。

我没有跟她们说实话,只说被两个家伙拐走,他们只是想偷吻、偷摸。我记得其中一个好像告诉了监护老师,但等他赶到时,那俩人早就溜了。或许也好,正如我之前所说,又能怎么办?

总之,我说服大家这没多大事——只是青少年的无聊玩笑。反正也没造成实质伤害,还不如就此作罢?

“没伤害嘛。”对吧?放屁。我没流血,也没真的被强奸,但感觉就是那样。

不过,这确实又是一堂简的示范课。至少,我一直在这么安慰自己。作为米歇尔,我被看作柔弱易受伤,而迈克尔绝不会以这种方式遭到攻击。尽管他俩身形体力相同。

而米歇尔确实脆弱。我得想办法面对。现在我闭上眼就会想到那个男孩在我面前晃动那玩意。我真希望我能给他们留个记号,以后好揪出他们。我甚至不确定那家伙真的是丹尼斯,也不知道他的同伙是谁。

所以我不能自己复仇。我似乎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如何报复上。如果真的是丹尼斯,他这么做的动机或许也是为了报复——在丰收节舞会后,我威胁并羞辱了他。估计这也是一堂示范课,吃“我会让你尝尝滋味”这套可不是什么好事。

米歇尔·纳什

简从客厅入口处偷偷打量米歇尔。女孩似乎有心事,一连好几天都闷闷不乐。她的眼神失了光,简不知为何。

“米歇尔?”她走进房间问,“你还好吗?”

女孩勉强挤出一个哀伤的笑容:“我没事,简姨。只是有点不舒服。”

“要我给诺拉护士打电话吗,米歇尔?”

米歇尔摇头,“不,谢谢,简姨。我会好的。”

“想不想谈谈心事?”

“没什么好谈的!”米歇尔猛地回应,语气过于激烈。

简挑了挑眉,看着她的学员:“我明白了。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跟我说。”

下一秒,女孩动作快得惊人,已将简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谢谢你关心我,简姨。”她低声说,然后转身跑出了房间。

不管是什么让她心神不宁,简都觉得那显然是件她想独自应对的事情。简必须尊重这一点,但她也希望女孩能靠自己解决。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1月19日——第125天

亲爱的日记:

简很为我担心。我都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昨晚我睡觉时没有做噩梦,尽管米歇尔有时还是会陷入对那件事的思考。今天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更少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恢复得这么快。按心理学书上说的,女性经历这种创伤后可不像我这样恢复得神速。所以,也许要归功于我体内偏向迈克尔的那部分,但我觉得我正在正视那次事件,并开始把它抛诸脑后。

又或者只是迈克尔能够忽视自己的感受,从而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此刻感到被利用、肮脏和恐惧的米歇尔?也许两者皆有。当然,如果有一天迈克尔失手,被迫直面这些感受,结果恐怕会非常糟糕。

天哪,我当时真是害怕了!

不过,迈克尔保护了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保护了米歇尔。当我从“男性”角度看待这件事时,这一点对我意义重大。记忆还鲜活的那几天,这样做实在太难了。但迈克尔帮了忙。

也许这就是简所说的——性格更加平衡的一部分:在某些情况下,我的男性一面应对得更好,而在另一些情况下,女性一面更有力量。关键是同时拥有这两面,并依靠它们一起度过难关。

各尽所长?对我而言倒是说得通,但我仍然觉得这件事会困扰我很长时间。见鬼,我昨天还买了一罐胡椒喷雾,尽管那两帮混蛋当时那样对付我,喷雾也帮不上啥忙。不过,只要我能让迈克尔处理最糟的部分,我就能继续前行,并以米歇尔的身份正常生活。

不知道埃里克或斯皮奈利医生会怎么看这一切?大概会说我在找借口和压抑情绪,说最终会自食其果。好吧,那也算我的事,而且简教给我一件事:我必须尽力而为。

无论如何,我再也不去那些该死的舞蹈课了。丹尼斯的老妈要是看到她的小宝贝在漂亮的舞池里蜷成胎儿姿势找他的蛋蛋,肯定会抗议。

米歇尔·纳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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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不断朝早餐桌那头看去,迈克尔正平静地吃着他喜欢的酸奶和麦片。她并非要无礼,只是每次余光瞥到眼前这个年轻人,都令她惊讶。她实在不习惯摆在自己桌上的是迈克尔,而不是米歇尔。

那天是感恩节,简为此精心准备了一桌盛宴,邀请了所有当地的朋友。审阅宾客名单后,简意识到受邀的每个人其实都已经知晓她和米歇尔的秘密。既然如此,而且假日家人更不大可能来访,简便提议让她的学员以迈克尔的身份出席。

迈克尔装作没察觉简和玛丽亚投来的目光,也假装没注意到平日早餐间的打趣全无。平常总找米歇尔开玩笑的玛丽亚,此刻只简单地把食物摆到迈克尔面前,连一句“要不要换换口味”都没问。至于简,除非故意回避,她就一直埋头看报纸,连平日为米歇尔念的段子和漫画都没与他分享。

那真是极不自在的体验。在太浩湖时并非如此,可那毕竟是中立场所。这座房子是简的私人领地,米歇尔是其中一份子,而迈克尔不是。吃完早餐后,迈克尔起身告辞,只换来简头也不抬的点头,便走进客厅看书。

不幸的是,整个上午接踵而至的访客都如此对待他。唯一例外的是卡萝的丈夫比尔。桑迪和布伦达·弗兰森在门口见到迈克尔时惊得目瞪口呆;卡萝虽然皱眉疑惑,但至少还是勉强给了他一个拥抱。

最糟糕的还是厨房里的那一幕,当时他主动提出帮忙,却被既客气又坚决地回绝,并被赶去和比尔一起看橄榄球。自大卫上大学后,他就再没觉得自己如此孤独。

情绪低落的迈克尔呆坐在娱乐室里,盯着电视却什么也没看见。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知道吗?”比尔带着一丝玩味轻声道,“是他们的问题。”

迈克尔从恍惚中回过神,抬头看向这位长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当卡萝没像对米歇尔那样立刻给你拥抱时,我看出了你脸上的神色;刚才他们把你赶出厨房时,你的失落我也都看到了。”迈克尔转过头,怕自己抑制不住要哭出来。“就像我说的,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大家都很喜欢米歇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迈克尔相处。我不想伤你心,但他们忘了迈克尔不再是最初那个麻木粗笨的男孩了。他们没意识到,那种不假思索的排斥已经伤害了你的感情。”

“你怎么看得这么清楚?”迈克尔被比尔的洞察震住了。

“我也经历过,拿胸罩和连裤袜都证明给你看呢,”比尔一句俏皮话逗得迈克尔笑了。

“要是我去指出这一点,或者告诉他们我的感受,他们会觉得受伤。我也不想那样对待他们。”

“那就别这么做。问题在他们,不要让它毁了你的节日。”

迈克尔沉默了,心中反复回放比尔的话。他不愿伤害任何人,但他承认,这确实会毁了他的节日,也可能连累他们。

“不好意思,比尔。我得去拿点东西。”

比尔向他挥手,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看着迈克尔的背影离开。

--------------

“我想我得在晚餐前离开了,简。”布伦达·弗兰森坐在玛丽亚的桌旁,边整理开胃小菜边说,“我真的得回店里,赶最后一点感恩节后的抢购准备。”

简正要挽留,另一道声音先开口了。“弗兰森太太,别走,好歹留下来吃顿饭。如果你真要回店工作,我就陪你去,帮你弥补时间。”

众人转向厨房门口,见身着简为她节日采购的红绿相间裙子的米歇尔站在那里。“迈克尔?”简叫道,“你——”

“米歇尔,简姨。”她纠正道,“你们看这里有迈克尔吗?桑迪,你觉得呢?”

桑德拉大笑起来,其他人也随之开怀。“才没有呢,姑娘。哪儿有什么一个!”

米歇尔戏剧性地双手相搓,走进了刚才把迈克尔赶走的厨房。“现在,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她撒娇似地问。五双手同时伸出,将她拉向餐桌。

这一节日过得很美好,是米歇尔或迈克尔有生以来最难忘的。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1月28日——第134天

亲爱的日记:

真是美好的一天——至少回到米歇尔的身份后是如此。比尔说得对,他们对迈克尔的出现毫无准备。布伦达差点离开,可当我再次以米歇尔亮相时,她整个下午都留了下来。

回想七月时我从未想过会这样,可今天,对我而言,让简的所有朋友放松、尽兴,这比什么都重要。要达成这一点,我就必须做他们期望的那个人。说实话,这笔账我赚得远多于亏得。迈克尔本可以看所有的橄榄球赛,但他永远无法进入玛丽亚的厨房领域——那才是特别的待遇。而且,布伦达可是个“狂热粉丝”级别的观众。吃完、收拾好,我也能看我想看的比赛。

所以,我想我已和过去大不相同。即便是迈克尔,BJT(遇见简·汤普森之前)的他也不会去顾及别人的感受;更不会为了安抚简的那群小圈子而自愿变成米歇尔。

我也想,即使在七月那般荒诞难以想象的境地,这些女人也已经成为米歇尔的朋友了。这正是我当初选择改变的主要原因。

今天唯一的小遗憾是,我依然要穿那件该死的塑身衣,而那件折磨工具绝对让迈克尔的眼睛比米歇尔的肚皮还大。没办法,吃下去的都很美味——不管我能吞下多少。而且,周一例行称重后,索尼娅也不太可能再给我额外加仰卧起坐或楼梯机时间。每朵乌云后都有一线银边。或类似道理。

真是极好的一天!

米歇尔·纳什

简坐在她的书房里,手捧一杯白兰地,看着壁炉中跳跃的火焰。她对那个孩子感到无比骄傲。

她太晚才意识到,让迈克尔代替米歇尔去参加舞会是个错误。不过,她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该因为她的朋友圈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被她们一手打造成女孩的男孩——更准确地说,是年轻人——而粗鲁地把他再次塞进裙子里。

但这位年轻人(她严肃地提醒自己,他已不再是个男孩)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并在意到足以着手改变这一切。他在过去几个月里进步飞快;学到的东西远比他以前知道的要多,已远远超越了那个曾因问题行为被校方勒令停学、然后被母亲扔到她门口的少年罪犯。

她只希望他已经成长到足以抛弃米歇尔那身份所宣称的目标。但不管怎样,现在恐怕已经太迟了。

失利赛季·第31章 伏击将至

简站在前客厅的门外,明知必须要做这件事,却真希望能把这一切都忘了。她沮丧地叹了口气。她想,她确实说过话,至少两次,一切都指向此刻。鼓起勇气,简走进房间,看见米歇尔正拿着又一本书阅读——大概又是心理学书,她想。

米歇尔抬头,完妆的脸上带着空白的表情。她看起来那么彻底的女性化,简不止一次这样感叹。在这些年里,她训练过无数年轻男性扮成并举止像女性,却没有一个能达到她的学员所取得的境界。可正因为她为实现这种完美所动的初衷如此卑劣,这一切又显得格外悲哀。

劳拉·阿什利的针织衫搭配半身裙,配以不透明白色长袜和低跟黑色女鞋。她挑选的首饰雅致得体,与她的年龄和装扮完全相称。举止温文而优雅,就像刚从周日礼拜回家的淑女。除去性别这一点,她确确实实就是位淑女。当米歇尔提出要去教堂庆祝圣诞季开始时,简曾感到震惊,但她还是同意了。两人度过了愉快的时光。

的确,她完美得无可挑剔。

“简姨?”米歇尔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怪异沉默。

简在心里耸了耸肩,然后继续道:“米歇尔,我知道你的训练才刚刚起步,但我这里有个也许是一生仅有一次的机会,你应该考虑一下。”她将一张镀金的邀请函递给米歇尔,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女孩读完。

“这是我母亲下个月订婚舞会的邀请函。看来,她终于把一个她的男友提上了档次。”简注视着自己的学员,惊讶地发现自己语气虽有些尖锐,脸上却毫无波澜。要么米歇尔已经学会了掩藏情绪,要么她对母亲再婚的概念并不像表面那样反感。“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简姨?”

简在米歇尔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想这应该很明显,孩子。我们可以一起去参加那场舞会,你就有机会向你母亲讨回公道。很多权势人物都会出席,她的未婚夫也会在场。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让你当面震慑你母亲,让她承认你已成为什么,以及她失去的是什么吗?”简语调平静、理性,仿佛坚信米歇尔一定能达成这一目标。

米歇尔怔怔地看着这位自己新近深深爱戴的导师。她真有这意思吗?她们真的能做出那么彻底的一步?米歇尔摇了摇头,想让思路清晰些,却徒劳无功。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太突然了。”她大声重复这句话,既想说服简,也想说服自己。“我还没准备好,简姨。也许一年以后……也许。说真的,简姨,我才做了几个月,就要在那种严苛的目光下承受考验,绝对撑不住。不,我需要学得更多。”

简对这个小朋友的惊慌和回避不由得轻笑。“米歇尔,”她安抚道,“在当地那些青少年舞会和派对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保证,订婚舞会上的人可不会像一个十七岁发情的男孩那么直接。”听到这里,米歇尔想起那次迫不得已威胁对追求者下手的舞会,脸颊刷地一下红了。

“真希望没告诉你那件事。”米歇尔低声嘟囔。

“嗯,你是说过,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除了一两个男孩子外,没人会多看你一眼。女人会因为你比她们漂亮而忽略你,男人会因为各自的女人在身边而忽略你。你可以随意闲聊、跳舞,甚至抱墙不动,但你一定要去,让你母亲看到你。到最后告别时,你可以告诉她,她的儿子对她来说已经死了。”

米歇尔此刻不确定自己对这个主意的感受。想想和幻想一下倒是轻松要得,真要亲手去伤人,就算对方再该死地活该遭报应?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她的脑海猛地尖叫,却又被另一个声音打断——“我不知道!”她需要时间。想一想,需要时间把优先顺序理清。“我不知道,简姨。我真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

简只是摇了摇头。“你永远不会比完美更好,米歇尔。你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我们都决定要这么做,最好尽快进行。再说,你母亲在订婚舞会当天最为脆弱,尤其是如果她真的爱那个男人。”

米歇尔思索道:“你觉得她真的爱他吗?”

“我不知道,米歇尔。但我知道,自从你父亲去世后,你母亲与无数男人交往,那些男人本可以毫不犹豫地娶她。如果她嫁给这个人,要么是真的动了真情,要么是她破产了,需要嫁个有钱人来过日子。”

“不。”米歇尔坚定地回答。“她仍然富得流油。仅我父亲公司股票分红的年收入,就已经是七位数了。”

“那我想,她肯定对这男人有真感情。”简斩钉截铁地说。“那么,我是接受邀请,还是婉拒?”

“简姨?说到经济问题,我还得三年才能动用信托基金。如果她借此机会断绝对我的供养怎么办?到时候我没收入,也没地方住。”

简立刻堵住了她的借口。“米歇尔,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照顾你直到你成年、能够管理信托基金为止吗?我说过的承诺不会变——决不会变。请相信我。我关心你,不会让你遭遇什么坏事,好吗?”

米歇尔听完,眼中闪过惊异。这个男女孩对简单的关爱如此渴望,让简不禁心疼。见鬼,她想,无论芭芭拉想做什么、不得不做什么,这孩子都需要爱。好吧,以后她就负责把爱给孩子。

一滴泪划过米歇尔的脸颊,她扑进简的怀里。“我……我也很在乎您,简姨。”

还没等这位吃惊的年长者反应过来,米歇尔已猛地起身。“简姨,对不起,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说完,她已冲出门外。

等确认女孩不会回来说话后,简才自邀请函送到以来第一次放松下来。回想起那突如其来的拥抱,她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1月30日——第136天

亲爱的日记:

好吧,家禽归笼,恶果自食。我母亲订婚了,在南汉普顿的宅邸举办盛大社交舞会当订婚派对。简受邀,我想我也算受邀了。

这本应是几个月、甚至几年后的事。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盘算,但从没想过来得这么快。我以为自己会有更多时间做好准备,而现在,就要来了。

我现在怎么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按理说,我应该为此兴奋——满心期待向她宣告儿子已死的场面。这真是个绝佳机会,以最大效果向她展示,当她去年春天把我送到简那里时,是把我逼成了什么模样。

但我准备好了吗?

老天,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迷茫!

至于在派对上“过关”,简说得没错。实际上,简并不知道真实的经过。我怎么跟她说,我当时可不是两个蛮荒人那样简单地摸我,而是差点被强奸。鉴于那丹尼斯——那个狗娘养的——是个恐同的白痴,我倒是相当清楚自己如今把女性伪装得有多成功。

所以,害怕过不了关只不过是借口,正如简所说。

好吧,我想这一切都意味着我必须去。也许不会再有像这样的机会,当机遇如此大声敲门时,我得得把门打开。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过去五个月里我所做的一切,从那该死的束阴裤带来的折磨,到我对男性身份的彻底放弃,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看来我得去参加我母亲的订婚派对了。

该死。我敢打赌这又意味着要再去一趟血拼。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32章 伏击将至与后勤

事实上,是好几趟购物之旅。弗兰森太太的精品店The Style Shoppe确实备有众多时髦连衣裙和礼服,但在简和弗兰森太太看来,那里根本没一件适合一位纽约社交名媛出席首次舞会的礼服。不,件礼服必须完美无瑕——独一无二。它得贵得吓人,还要出自顶级设计师之手。

简带着她那不太乐意的学员远赴波士顿,让一位知名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制了一款舞会礼服。幸好,粘贴式假胸和卡萝专用的化妆调和剂在整个过程中都经受住了考验;即便只穿着贴身内衣,米歇尔看上去也毫无破绽。那款无肩带胸罩提供了足够的支撑,而那条专门为伪娘设计、看起来像丁字裤的束阴裤也让迈克尔在必要时得以收敛。

设计师略显不悦,因为她屡次试图游说简和米歇尔把领口做低一点,“这样才能好好衬托你那迷人的胸部,亲爱的。”

当然,这恰恰是这件礼服无法做到的事。卡萝的身体彩绘在相对静止、温度适宜的试衣间里效果不错,但若要在亲娘的派对那几小时的高温舞池中保持,就难以保证了。无论是在人群拥挤时,还是在与某位男伴假装华尔兹时,彩绘迟早会融化并蹭到对方的燕尾服或哪位女士的胸衣上。简和米歇尔对墨菲定律的捉弄心生敬畏,自然不容许设计师得逞。

终于,设计师妥协了,改提议做一款高领礼服,以展示米歇尔修长柔美的颈部线条。这计策相当管用。初次试装时,米歇尔还特意佩戴了那条五层珍珠颈链,上面镶嵌古典浮雕坠子,与礼服相得益彰。

首轮试装楼成,效果甚至超出简当初的预期。然而,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位女裁缝的严密注视下,对米歇尔来说是一场折磨。终于,她在简的允许下,甩开步子飞速离开了那家店,整个人仿佛脱了缰的野马。

简颇感好笑地让她狂奔了差不多一个街区,才轻声唤住了她。“别再紧张了,米歇尔。”简温声责备道,“最艰难的已经过去。之后的试装都在家里进行,你还能在自己的房间里换礼服。至于内衣和丝袜,让弗兰森太太去搞定就行;珠宝你也都准备好了,不用再担心。让我们看看……啊,对了,鞋子。”她几乎是满怀喜悦地叹出一口气,显然已迫不及待想去下一站了。

---------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2月2日——第138天

亲爱的日记:

我在想,要不要打个破伤风疫苗?每当我们第五次、第六次告诉那该死的设计师我绝不会露出“我那迷人的胸部”时,她那些别针就比钉在礼服上的还用力地扎我。

至于那件礼服……唉,我现在根本看不出它最终会是什么样子。但简看得见,她对这件礼服简直欣喜若狂。

我只希望它对我也有用。

我快困死了。今早七点不到,简就开始让我俩满大街赶场,直到今晚六点我们才总算搞定能做的那部分。压根不想去想还有什么没弄成。还能剩下什么?

米歇尔·纳什

简在她租下的波士顿豪华套房里暗自微笑。米歇尔已在自己的房间酣睡,整个人因日间的折腾几乎精疲力竭。尽管如此,她表现得相当镇定,仅在那次不得不当着女裁缝面脱光试装时才差点慌了神。即便那时,她也只像个害羞、有教养且略显娇气的年轻淑女,诸多胆怯却无伤大雅。

简彻底享受了这一天的购物乐趣——她几乎忘了和另一个女人一起挑选漂亮衣物的单纯喜悦。她倒是经常带着她那群“娘炮”去逛商场,但那种“购物”可都是为了折腾人,搞得小可怜们心慌意乱;而她自己却无法放松警惕,因为即使商店的店主和售货员配合得天衣无缝,也总会有其他顾客不在“圈内”,她得时刻留神,避免真正的危险突袭。

今天可不同。米歇尔已几近正成为女人,有时简甚至忘了她的学员原本是个男孩。虽然后面那自称永不承认的迈克尔会气得咬牙切齿,但简和米歇尔今天玩得实在太开心。她们还逗得可怜的鞋子售货员当场出神,一边给她试手工定制的高跟鞋,一边直盯着她那双长腿。是啊,今天真是痛快,简几乎忘了未来正蓄势待发的灾难。

差点忘了。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2月5日——第141天

亲爱的日记:

今天我第一次在家里试穿新礼服。不得不承认,简说得没错——我的礼服会非常惊艳。唯一的缺憾是,这该死的礼服只能做成白色,因为这是我的“出场礼”,社交界的初次亮相必须象征纯洁,一律白装——这是帝政时代英国遗留下来的愚蠢传统。我本来想选些喜庆鲜艳的色调,或许取悦眼球的宝石色和我的眼睛相呼应,好把看我的人都震撼到。

我的天……我到底写了什么?

哦,好吧,老实说时间到:是的,我这件礼服。它让我显得漂亮,让我自信满满,这感觉比我还是个男人时好上百倍。

*当我还是个男人?*那我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也是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想回答甚至能不能回答的问题。然而很明显,米歇尔不再仅仅是伪装或手段。我根本搞不清迈克尔的终点在哪里,米歇尔的起点又在哪里。我想这就是埃里克和大卫所说的,他们既是自己,又是各自的女性另我。

那就引出另一个问题。下个月,在母亲的派对上,如果我真的完成了几个月前就开始的那番大计,会发生什么?尤其是,简和我为让我以米歇尔身份去上学所做的所有安排,会怎样?我那所谓的“小妹妹”怎么办?

或者我会回归迈克尔?又或者至少多数时间还是迈克尔?我现在真搞不清了。我从未想过我一心一意给了母亲她想要的我之后,会有更远的打算。简说过我永远可以住在她家,但这还不够。

我曾说想上大学,简也承诺能让我以米歇尔身份进大学。但那还是我们以为这场作戏会持续远超五六个月的时候。

好了,这件事一旦结束,我要立刻掌握自己的人生,弄清楚想要什么。

最奇怪的是,我对这件礼服的期待竟超过了对完成六个月目标的期待。

而且我甚至不想再想那个所谓的“目标”了。

米歇尔·纳什

摘录:米歇尔的日记 12月18日——第154天

亲爱的日记:

好吧,明天就是不归路。后天派对那天,我们会从康涅狄格某处坐渡船到长岛的蒙托克角,然后有人来接我们。我们会在简的一个朋友家过夜(不是娘亲家),因为简不想冒险让我在派对前先露馅。她说:“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亲爱的,就选在效果最震撼的时间和地点。”

简要是个超棒的军队将领。

礼服已经完成,玛利亚已经小心翼翼地包装好,等着运往我们的目的地。玛利亚给我试穿整套装备时哭得稀里哗啦,还浪费了一整卷底片。她让我在楼梯上来回走,学《乱世佳人》中思嘉在塔拉庄园前厅大楼梯上翩然下滑的姿势,或者像个时装模特在T台上展示比尔·布拉斯最新作品。好吧,至少我兼职当弗兰森太太模特时学了这些招式。

也许并非全都白费——这件礼服的确绝美。

真希望她让我拿几张效果比较好的底片留作纪念。

至于派对那天晚上我会做什么,自打简说要面对母亲,我的脑袋就没清楚过。

在我内心最阴暗的角落里,我不得不承认,我真心期待那个瞬间:当我向她揭示自己曾经是她儿子的身份,以及当我精确告诉她我将来要做什么时,她惊愕的表情。

然而……

天哪。即便在我不那么阴险的时刻,我也会问一句——她真的配得上承受这一切吗?好吧,就她对我的冷落而言,也许多少有点罪过。但另一方面,她把我“抛”给简——从最终结果来看,那真的是一件坏事吗?我难道最终没有从中得到了玛利亚和简吗?

我的胃里不断翻腾。我想,从现在到舞会开始之间,我恐怕一夜都睡不着。甚至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如此不安。

等等,这不完全对。我知道原因的一部分。我害怕。而我不知道的,是究竟哪一件事让我如此恐惧。

有时我觉得是将要面对母亲的那场对峙,以及随之而来的后果,假如真的有什么后果的话。有时候,我觉得是对那场对峙之后的不确定感。

还有些时候,在那些真正黑暗、孤独的时刻,当我仿佛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是什么时,我相当确定,我最害怕的,正是我自己

我计划做的事,对任何人而言都不算体面。称这句为过度保守的说法都算轻描淡写。有人可能会说,我的计划和金科玉律背道而驰。通过“杀死”迈克尔来给她米歇尔,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同样也“抛弃”了她,就像她抛弃了迈克尔一样。我将以她待我之道回敬给她。

前几天我读到一句话,把复仇比作一把双刃刀。当我接近计划的顶点时,我越发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我那句“小小地给一个教训”的计划,开始听起来极像复仇,而我对此并不满意。经过对这场行动各种可能结果的深思熟虑,我得出的结论是:我不会全身而退。这一切的结局是否值得我已经承受过的,以及之后将要承受的一切?我不知道。

六个月前,甚至三个月前,我会毫不犹豫、毫无畏惧地直接去做这件事。现在,我对自己充满了疑虑,可我真的还有选择吗?换句话说,如果我不去做这件事,我是否还能摆脱内心的这种……折磨?

多希望我知道答案。

我最近好像经常这么说。

米歇尔·纳什

失利赛季·第33章 突袭城堡

加长轿车沿着那条长长的环形车道转了个弯,缓缓停在铺着红地毯的母亲家门前。自从父亲的葬礼后,迈克尔·纳什再没有踏进过那座房子;自从他开始在一所又一所寄宿学校之间漂泊,像个流浪者一样。米歇尔几乎可以确定,简一定能听到她怦怦直跳的心声,当她凝视着那熟悉本该是家的石柱时。

天啊,米歇尔心里阴郁地想着。我还没准备好。

简感受到学员举止里的犹豫,单手戴着手套搭在米歇尔的手腕上。这道绝美容颜瞬间转身与姨妈对视。简嘴角扬起一个奇异而带着淡淡哀伤的小笑容,然后向正前方上前为她们开车门的门童点了点头。

数月的训练让米歇尔立刻收敛心神,凭本能行事。她将戴着手套的手指递给那身着花哨制服的门童,让他将她搀扶下车。米歇尔报以一个耀眼的微笑,看着门童几乎跌跌撞撞地转身去扶简。

“准备好了吗,亲爱的?”简轻声问道,走到米歇尔身旁。

“当然没有,”米歇尔心里想,但嘴上回答:“我能做好准备的程度也就这样了。走吧,简,别磨叽了,在我做出什么愚蠢的女性化举动之前——比如晕倒——赶紧结束这一切。”

门厅就如米歇尔记忆中一般——红色天鹅绒装饰、高光抛光的实木与镀金的线脚。她转身将披肩递给管家时,看见那道宽大的弧形楼梯和闪亮的栏杆。一个旧时记忆猛地拉扯了她:小时候下滑过那楼梯扶手的男孩被愤怒的父亲抓个正着,然后交给母亲惩罚。

可她并没有惩罚他。她只拍了一下沙发软垫,让他大声尖叫。然后母子俩就偷偷溜进厨房,从厨娘那偷饼干吃。她唯一的训诫,是告诉他下次想滑扶手时,要确保父亲不在场。

奇怪,他却能忘记这些——父亲永远找他的茬,总有理由“管教男孩,让他长大”。可总是母亲为他出头,或减轻惩罚。是什么变了?米歇尔的脑海在呼喊。何时起迈克尔和母亲之间会变成这样?那不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在保护孩子免受不公惩罚的记忆吗?

“米歇尔?”简的声音打断了米歇尔脑海中一连串无解的疑问。“你还好吗?”

米歇尔深呼吸,压抑住回忆,对简点头:“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是快乐的回忆,还是悲伤的?”简温声询问。

“两者都有,也都不是。我们进去吧。”米歇尔简短地答道。

大宅的舞厅里正挤满了人,大家热衷于调情和寒暄。乐团要再等几个小时才开始演奏,宾客们便在舞厅周围的小房间里,自由取用那些精致的手指点心和开放式酒吧。

简和米歇尔当天都没吃东西,单是吃东西的念头就让她们胃里翻江倒海。简走向其中一处吧台,端了两只盛着清冽汽泡水的香槟杯。米歇尔接过冰凉的酒杯,挑眉示意询问。

“是巴黎水,亲爱的。我想在今晚结束前,我们都需要保持头脑清醒。走吧,去跟人群打个招呼。”简说。

不知怎的,她们在漫步中避开了芭芭拉。不论那是简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米歇尔并不关心,她只为此感激。随着时钟滴答作响,面对母亲的矛盾情绪似乎也愈发加剧。

某个时刻,乐团奏起一首激昂的小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芭芭拉和她的未婚夫手牵手走上临时搭建的舞台,向宾客们致辞。

这是米歇尔第一次清晰地打量迈克尔即将成为的继父。他是个身材纤瘦、中等身高的男子——实际上他比穿着高跟鞋的母亲还矮几分——他动作优雅,几乎有些女性化;面容英俊,颇有点类似成熟版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淡金色稍长的发丝,眼睛想必是蓝色。如果米歇尔判断无误,这位绅士比迈克尔四十二岁的母亲至少年轻十几年。

当米歇尔注视着他们二人,母亲真实的情感在她心中被无比清晰地传达出来。她深深地爱着那个人——母亲脸上绽放出的情感,让米歇尔脸颊发烫,忍不住想转过头去。

简短致辞及众多祝酒词之后,乐团奏起华尔兹,未婚夫妻领舞,赢得全体宾客的掌声。

接下来发生的大多对米歇尔来说都成了朦胧。一些男性向她发出了舞邀,她也欣然接受。其中几位年龄可称做祖父级,却很享受能与这样一位美丽的少女共舞。他们真诚的赞美让她脸上泛光,她也礼貌地对他们父辈般的调笑娇笑。除了两名粗鲁者外,她的其他舞伴都是彬彬有礼的年轻人,舞技精湛,努力让她放松。

她甚至融入了女宾们的圈子。那些社会名媛想把儿子介绍给她,年轻女孩则在她身边窃窃私语,有时甚至模仿她。一次,米歇尔听到一位贵妇对另一位说:“那孩子肯定是受过专门调教的。按我们那个时代,像她这种出场,也是不折不扣的上乘之选,可不像如今那些调皮鬼。”这话让她会心一笑。

那是她那晚少有的笑容之一。

她唯一真正感到棘手的,是两个典型的圣安德鲁预备学校派的富家公子,他们显然把自己当作女孩子的“救星”。米歇尔徒劳地试图忽视第一位的流氓之手,却根本挡不住。他在舞结束时依旧伸手摸索,玩味地拉动她裙子的拉链。终于忍无可忍,米歇尔停下脚步,含笑上前踮起脚尖,凑近那蠢货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简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看到那男子神色先是惊讶随即又惊恐万状的瞬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他下意识地攥起裤裆里的某物,开始紧紧捏弄。简想应该没有,因为米歇尔小心翼翼地一直把裙摆挡在那家伙和其他宾客之间。

大约一个小时后,第二次事件发生了。

就在他们共舞之时,这个小伙子竟然霸道地把米歇尔拽到露台上。虽然在纽约那是一个反常地温暖的十二月,但对于身着丝绸礼服、只裹着那么一点儿东西的年轻淑女来说,仍旧相当寒冷。简见到那粗鲁的年轻人所作所为后,立刻赶到露台门口,正好看到米歇尔的舞伴试图强行吻她。

突然,那人往后一跳,捂住嘴巴。简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她认出了米歇尔投向这位前舞伴的那记严厉冷视——那正是自己过去用在那些更难管教的娘炮孩子身上的眼神,而且效果完全相同。简惊喜地注意到这一点。随后,一个脸颊涨得通红、下唇在出血的男人几乎撞翻她后匆忙逃离现场,简险些被撞倒。一会儿后,简看着她的学员稍作整理,便端庄镇定地步回舞厅。

这姑娘在过去几个月里学到的,比简想象的还要多。天哪,她为这个学生感到无比骄傲。要是事情能有所不同就好了,她又一次在心里这样想着。

她自己方面,米歇尔对所谓的“社交”已经厌倦到了极点,一辈子也不想再多碰一次。她身心俱疲,只想摆脱这里的一切痛苦记忆和无数幽灵。她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简,视线却落在仍与准夫婿共舞的母亲身上。芭芭拉脸上那纯粹的、毫无掺假的喜悦让米歇尔屏住了呼吸,她就那么愣愣地站着,看着他们协调一致地起舞。

乐曲结束,乐团指挥宣布中场休息,魔咒才被打破。米歇尔再次寻找简,这回在舞厅一侧、通向露台的那扇门旁找到了她。她毫不犹豫地走过熙攘的人群,走到简身边,轻挽住她的手肘,将她带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简,我受够了。我想离开。我们能不能回家?现在就走?”

简扬起修长的眉毛,带着细密的纹路。“现在?在我们完成你过去六个月所奉献的任务之前?你母亲怎么办?”

学员的眼眶里闪着泪光。简不知道那是出于懊恼、生气,还是难过,她多希望知道答案。

“不,简阿姨。今天是她的夜晚。她开心、在恋爱里。无论我有多痛苦,无论我多想她应该承受痛苦,可我做不到。”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要在日后再回来,把那件事做完?”简轻声追问。

“不。”米歇尔无奈地摇头。“现在不行,也永远不可能了。结束了。我会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不知道怎么做到,但我会努力找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我想我得接受你的提议,至少暂时住在你这里。”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这也意味着在可预见的未来,我都还是米歇尔。你家周围认识米歇尔的人太多了,如果我突然以迈克尔的身份出现,他们可能一下子就认出我。”她看着玻璃露台门上的自己,冲简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没关系,我想我有点喜欢做米歇尔。见鬼,我都不知道在你面前该怎么做迈克尔,简阿姨。”

简阿姨温声道:“如果你真的想,那你是可以学会的,亲爱的。”

“不用了。现在,我根本不懂怎么做迈克尔——彻底不会。我们现在能走吗?”她又一次恳求道:“求你了?”

“好吧。你先到门厅旁那个小客厅去等着,我去下化妆室,然后叫车来。”

米歇尔点头,让阿姨带她离开。

《失利赛季·第34章 最终对峙》

那间小客厅中央摆着一张小双人沙发和几把椅子,围成一个舒适的小圈,角落里还放着一张古董写字台。米歇尔疲惫地落到沙发上,等简过来。她的思绪飘忽,直到再次在玻璃壁炉挡板上看到自己的倒影。这一次,她带着一种出离的兴趣打量眼前的画面:双手端庄地放在膝上,双膝并拢,双踝交叠。“天哪,我看起来就像那些简总让我读的摄政时代小说里的小姐。”她自言自语道。

“的确如此。”身后传来柔和的声音。

米歇尔猛地转头,看向进门时没有注意到的一扇门,血液瞬间凝固。门口站着他的母亲,背后的灯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和高挑的身材!在她身侧,正是简阿姨。

芭芭拉·纳什带着米歇尔在少年时费尽时日练就的优雅,移步到米歇尔对面的椅子旁坐下。

“简告诉我你要离开,”她带着微笑说道,“还没到我们与来宾见面致意的环节。既然我很想见你,我就想亲自来陪陪你,直到你的车过来。”

面对原本决定不想正眼看的人突然出现,迈克尔愣住了,瞬间语塞,只能微微点头。至少,她还没认出我,他在心里感激地想道。

“简说你有什么事想对我说?”

米歇尔心头一阵震荡。简到底做了什么?她不才刚对简说过,迈克尔不想继续那愚蠢的计划,不想向母亲“呈报”自己儿子“死亡”的荒唐计划,他只想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继续未来的生活?她为什么要对芭芭拉说任何话?咽下翻腾的情绪,迈克尔本能地以米歇尔的身份硬撑道:“不,没什么,纳什夫人。不过,感谢您邀请我参加您的宴会。”

“你确定吗?”

“是的,我确定。阿姨,我们可以走了吗?请?”三人都听出了她话里不断攀升的慌乱。然而米歇尔依旧优雅地从座椅上起身,紧张只体现在她捏着裙摆,为离开时整理姿态的幅度微僵硬。

就在这时,她的母亲说:“请——别走,好吗?”她的目光柔和而恳求。令人吃惊的是,她又补了一句,“…迈克尔。”

米歇尔胃中一阵翻腾,四处寻找退路,可哪里也没有。她强打起远非平静的神情回答:“我叫米歇尔,纳什夫人。迈克尔是男人的名字。”

那抹笑意重现,更加灿烂,却也奇怪地多了几分深沉。“哦,我想我确切地知道你是谁了,”她坚定地说,“你就是我的儿子。”

迈克尔心脏仿佛停止跳动,呼吸骤然凝滞,他惊恐地看着母亲。这不可能是真的,她不可能从米歇尔身上认出迈克尔来。他强撑着试图硬扛:“夫人,我真不认为我是谁的儿子。”

芭芭拉的笑意丝毫不减。迈克尔想,这就像一头鹿呆呆看着飞驰而来的车灯——她知道。她不知从何处就知道了。

接着,那“不知怎地”之处突然变得清晰。简在这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她本该站出来帮米歇尔抵挡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她早该这么做,除非……她就是芭芭拉的消息来源。

在告诉简自己多么在乎她之后,又受到这样的背叛,这几乎让人难以承受。那位女装打扮的年轻人强忍着眼中的泪光,愤怒地眨了眨眼,试图挽回哪怕一丝自尊。

“是的,你就是迈克尔。”她终于平静地说道,“你比我曾经敢于期望的还要好得多。”

迈克尔觉得自己的世界疯狂倾斜,却依旧强迫自己在这位女性面前保持稳定、昂首挺胸,眼中无泪。

他意识到,游戏彻底结束了。这两人把他当傻瓜耍了又耍。

再次如此。

“为什么?”他终于问道,目光在两位女性间来回扫视,然后直直落到简身上,炽热如火。“为什么……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简,这又是你那个该死的‘小花招’之一?而且还是最卑鄙、最侮辱人的一个?可恶,你知道吗,我都开始在乎你了,你竟然对我做这种事?”

简在迈克尔的质问下明显退缩。她想要开口,却被芭芭拉的手按住了。芭芭拉说道:“迈克尔,自从你几乎被你那宝贵的圣安德鲁斯学校开除那天起,关于你和你的福祉,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的。所以,你应该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凭你今晚能来到这里,至少这一点你是赢得了的。”说完,芭芭拉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

“迈克尔,你并不是真的记不得你父亲。部分原因是他去世时你还太小。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从未让你了解他。我知道你一直把你父亲视为坚韧、强壮、男子汉气概的典范——所有‘真正的男人’都应该崇拜的品质。所以,你渴望像他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即便在坟墓里也在塑造你。”

她停顿了一下,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好准备。“但迈克尔,他并不坚韧强壮,也不具男子汉气概。相反,他是个手段粗暴、盛气凌人的恶霸,是个恶毒刻薄、灵魂狭隘的人;一个不道德的懦夫,乐于在弱者倒地时不断践踏,因为这样能让他更有力量。我找不出更恶劣的词来形容他。”

芭芭拉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瞥。

“你可知道, 你父亲曾给圣安德鲁斯学校的校长和教务长留下特别指示,关于你的成长?他们必须确保你在各方面都模仿你父亲。你父亲承诺给他们的捐赠,他们几乎什么都肯做。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你对比你更小、更脆弱的男孩耍那些卑鄙伎俩时,竟没人惩罚你?这就是原因。你正在成为他心目中的‘男人’形象,而他们也从中获利丰厚。”

“那为什么该死的教务长还要把我停学?如果他满足了我父亲的心愿就能大发横财,为什么我不能继续留在那里?”

芭芭拉叹了口气,回答道:“你让他们别无选择。他们只有在你放纵不羁、纪律涣散到无可救药之后才对你停学。几户长期送后代到那所学校的富有家族,本来要把自家孩子撤出来,保护他们不受你的影响。”

“不幸的是,你的停学还引发了其他一些你自己并未察觉、至今也不清楚的连锁反应。最严重的,是因为这次停学,你差点失去继承权。”

她停顿了一下。“当……当你父亲去世时,他在遗嘱中规定,一旦你满二十一岁,就将他公司的控股权交给你。”

迈克尔泪眼朦胧,满脸困惑:“那又怎样?这没什么新鲜的。可这怎么解释,为什么六年多来,我每次只见到您不过五分钟?”

这是第一次,在迈克尔那双近似的眼睛里闪过愤慨的怒火。“迈克尔,你父亲,那自私操控、可怜巴巴的人渣,在遗嘱里写了一个秘密附加条款。基本上,他指示:如果你要继承,就必须把你塑造成他的模样。为什么圣安德鲁斯是唯一可接受的学校?那也是他在遗嘱里定下的。为什么我在他去世后没来探望你,没有试图参与你的生活?那也是他在遗嘱里要求的。‘我’在你身上是个坏影响;‘我’让你变得软弱。只要你或我任何一方未遵守那条附加条款,你就会被剥夺继承权。”

“然后,你差点被圣安德鲁斯开除——就在我和你为把你送到那里、让你如此接近继承权所付出的一切牺牲之后。我不能坐视不管,看着你失去一切。我至少得尝试帮助你扭转人生。”

“所以,我找上了简。我的未婚夫是她的毕业生。他让我想起了她那些学生都成才。我和简一起策划了一个计划。我们要试图重建你另一个自我——那个体面、温柔、你父亲曾想从你灵魂中驱逐的自我。只有如此,你才能自己决定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然后在充分了解之后做出选择。”

“母亲,我怎么做?”迈克尔压抑着胃里翻腾的情绪嘶哑地问。“我有什么选择?我被囚禁在简家,如果你觉得我父亲凶残,那简根本教得了他。我父亲从来没教我如何去爱他,却转身离开我。他从未允诺我诚实,却背叛了我。从未……不,那是简做的。还有您!”

简的抽泣声让芭芭拉的眼中闪过一丝被压制的愤怒。“简可完全不是那混蛋。至于她给了你什么选择?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我们最希望的是,你能选择变得坚强却温柔;在必要时狠厉,但在可能时施以怜悯——一个真正的男人,迈克尔,一个别人在人生艰难时能依赖的人。”

迈克尔再也压制不住泪水,彻底哭出声来。“母亲,我该怎么实现这个奇迹?被剥夺身份和尊严?被迫活成女孩?因为我没足够的勇气为自己挺身而出,在第一周就离开简,不顾她的威胁而感到羞耻?又害怕迟早会被发现,终身背负这份公开的羞辱?”

芭芭拉疯狂地摇头。“给你内心那些更美好品质一个机会,让它们以米歇尔的形式出现。简有经验帮助那些麻烦重重的男孩,带领他们找到比我那狭隘扭曲的丈夫所能想象的更丰富、更充实的生活。我从未想让你变成一个对自己身为男孩感到羞耻的女孩。但我也不愿你成长为一个因内心任何柔软、关怀或温情而感到自卑或羞耻的人,害怕这些情感让他变得女性化、不够男性化。”

“相信我吧,”迈克尔顽皮地咆哮,“我确实既羞耻又孤立无援。”

芭芭拉的神色陡然变得凛然。“儿子,我不想让你对任何事情感到羞耻或恐惧!如果我这次把你交给简,是要永远帮你摆脱那份羞耻与恐惧!”

“可你却骗了我们,也骗了你自己。你身上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多的敏感、品味和温柔都被锁在心底。当简以为自己在羞辱那个欺凌者迈克尔时,她也在折磨同样富有同情心和关怀的米歇尔。你父亲的‘迈克尔’与我们的‘米歇尔’之间的内心冲突愈演愈烈,直到你忍无可忍,试图以自毁来结束那份痛苦。”

突然简开口了。“当你……”,她哽咽了一下,接着说,“当你试图自尽时,我崩溃了。不是因为我怕自己,而是因为我觉得我辜负了你。我没能察觉你正在经历的一切。我不知道该找谁,向何处求助,所以,我给你母亲打了电话。”

“我为什么要现在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他再次质问,随即将炽热的目光落到母亲身上,“而且——你给我打电话,还跟我说你太忙。”

芭芭拉纹丝不动,然后继续说。“迈克尔,当简打电话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时,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当时有多害怕和绝望。那一刻,我比人生中任何时候都更想赶到你身边。我渴望保护你,助你康复,但出于种种原因,我知道我不能,也不敢!最重要的是,知道你对我的感受后,我深恐我的出现只会使情况更加糟糕。”

“那只是一个原因,母亲。”迈克尔低声嘶吼。“你说过还有好几。”

“记得我说过那个可恶附加条款的事吗,迈克尔?保持与你的距离是那遗嘱中不可打破的条件。”

她停顿,随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除非我愿意剥夺你的遗产,否则我绝不能见到你,或者只能在极其正式的场合下见一次。并且绝不能单独——必须有你父亲信任的爪牙之一在场,以‘评价’我是否遵从遗嘱。后来,当简告诉我请来了一位她的学生——一名心理学家时,我们才决定等到确信我能帮助你而非成为你康复的阻碍。”

“为什么我从未被告知这附加条款?”他粗声质问。

“因为告诉你也是你父亲禁令中禁止的内容,说了就够你被取消继承资格。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你已经足够成熟,知道什么符合你自身利益。你永远不需要承认你了解遗嘱的这些条款。”

迈克尔的讥笑清晰表露他的不信。“我有那个附加条款的复印件。我会拿给简看,你们自己就能明白。”

“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些??你是想说你曾经在乎?你只是想通过远离我来保护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揭露?因为我试图自尽?”他在痛苦的啜泣中哽咽着质问。

芭芭拉一时间显得垂头丧气,却随即昂首挺起。“迈克尔,我一直爱着你。我把你送给简时并非铁石心肠,而是走投无路。简每晚都会打电话报告你的情况,很多时候她都发现我无比惊恐、无法自控。我爱你,迈克尔。我宠爱你,米歇尔。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让我骂你父亲的律师去死,然后接你回来更让我开心。但我不能欺骗你,让你因此失去继承权。你自己可以选择转身远离你父亲的过往,接受那份损失,但我无法替你做这个选择。你只有作为一个成熟、理性且有同情心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帮助你成为那样的人?”

“你们不经意间给了我们答案。在你怨恨我孤立你的同时,在你渴望伤害我以回击伤害的欲望中,你决定成为一个完整、真正的、甚至温柔的米歇尔——一个体现了你父亲所不具备并所痛恨的一切的人。”

“所以我们的计划成功了!现在,如果你选择做迈克尔,任何一种迈克尔,都将建立在对你的一切、对你所能成为的一切的深刻理解之上。但你必须先成为一个完整的米歇尔,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迈克尔。没有米歇尔的迈克尔只能是半个人,而那一半将和你父亲一样,遍体鳞伤。”

迈克尔的脸扭曲了。他满怀困惑与苦涩,竭力抑制住泪水。“你们怎能坐在那里,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你们俩?一次又一次地骗我,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说谎,一次又一次地操控我。”

“我以后怎么还能再信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芭芭拉终于控制不住了。“我们不得不骗你;你必须继续扮演米歇尔,这样迈克尔才能继续从她那里学习。没有你自己提供的动力,你也不会这么勤勉地去做。”

“没错,迈克尔,我也没有遵守对你的承诺。”简补充道,她搂着朋友,将背脊挺直,目光坚定,“因为我们知道什么对你最有利。我不但不能,也不会否认我对你隐瞒了部分真相。关于其他事情,我确实努力对你完全坦诚,只是你被愤怒和被抛弃的感觉蒙蔽,以为母亲是有意离弃你。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想让你活下去。不,仅仅是活下去,我们想让你活得好。”她语调平静地补充,“我知道你现在或许无法相信,但这是真的。因为我们都……爱你。”

此刻芭芭拉彻底失声痛哭。“但是,迈克尔,”她低声恳求,“你难道看不到,也不会去看吗?没有其他办法了,至少我们想不到其他办法。我知道你一定觉得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也许真是。只有时间能证明我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但至少现在,你对迈克尔·纳什是谁,以及他将如何度过余生,有了真正的选择。”

“我绝不相信,把我逼穿裙子,变成简的那些窝囊娘炮,是我父亲宏大计划中所认可的替代方案,母亲。”

芭芭拉叹了口气。“不,这并非如此。只要你还在按他设计的方案行事,我就无能为力,否则你会因此失去继承权。但是,当你被圣安德鲁斯学校勒令停学时,我决定我必须承担这个可怕的风险,才能把关于你人生的选择权还给你——试图救你。”

“救我?救我???”迈克尔的声音哽咽,“除了你们俩之外,我还需要被拯救自什么呢?”

“来自你自己,迈克尔。我已经告诉过你你父亲对你做了什么。当你被圣安德鲁斯学校开除时,律师几乎要取消你的继承权!在我和简商议后,我去找律师,对他谎称我知道一个能提升你自律性的项目,让你得以回到圣安德鲁斯,完成你父亲的教育方案。恐怕我并没有把那个项目的真正内容坦白告诉他。”她悲伤的脸上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打算做什么,知道为什么我让自己再次陷入这该死的伪装游戏。”他如今彻底明白了母亲和简的全盘欺骗,内心仿佛一把火在灼烧。然而,奇怪的是,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几乎不合逻辑的声音在问:为什么我并不愤怒?以前的迈克尔肯定会愤怒——会因被如此儿戏地玩弄而接近疯狂。此刻的他,只感到受伤、悲伤和困惑。

“没错,迈克尔,她知道。”简接过话茬。“在你……那次事件后的头几天里,我和你母亲几乎每小时都在电话中商讨。埃里克和我都认为,你需要再次穿上裙子,不仅是为了完成剩下的训练,也是为了正视你内心关于穿着的冲突。那对你的心理健康至关重要,迈克尔。”

“而且,不到一小时前,你自己还说,你喜欢当米歇尔。这很正常。米歇尔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但更重要的是,迈克尔,就是米歇尔。她身上的所有美好,也都是你的内在组成。”

迈克尔无法消化这一切。他变得麻木,思绪一片混乱,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两位女性。

“迈克尔?”简的声音柔和而恳切,“以米歇尔的身份,你就像《窈窕淑女》中的丽莎·杜利特尔,你已超越别人强加给你的局限。现在由来选择成为女人,全天或兼职,或者成为男人。如果你选择以男人的身份生活,那么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成为一个敏感、自知且坚强的人,比起圣安德鲁斯的那个惹人厌恶的笨蛋,你更像真正的男人。”

芭芭拉满怀怜惜地叹气,站起身,再次转身面对儿子。“对不起,我不得不显得无情和残酷,让你留在简那里。我当时确信这是对你最好的方式。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原谅我以这种方式操控你,也不知道你能否原谅简。我希望你终有一天能原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无论你作出何种选择,都会有代价,只有你自己才能承担。”

“什么代价?”他问,但声音疲惫,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所有情绪。

“总有代价,迈克尔。第一种选择,是背弃简这几个月教给你的一切,重新成为你离开圣安德鲁斯前的那个自己。你作为米歇尔,难道没有找到满足,甚至幸福吗,迈克尔?旧日的迈克尔能在圣安德鲁斯找到那样的礼物吗?我想不会。

“或者,你可以选择以你现在的模样回到圣安德鲁斯,成为一个比离开那该死地方时更有价值的人,但也一个已不再适合那里的局外人。你将成为那个你试图自尽之夜所预见的弃儿,但你也能保住你的继承权。

“又或者,你可以彻底放弃你父亲为你铺设的道路,从而失去你父亲那边的继承权。你仍会有来自我母亲家族的信托基金,但那与父亲的巨额财富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迈克尔那双布满血丝的疲惫眼睛从母亲身上滑过,再落到她身后那身设计师名裙烘托出的修长优雅身姿,然后讽刺地看向母亲。“我觉得第一个选项几乎没有机会,母亲,所以你实际上是逼我走那条路的。”

芭芭拉不为所动,耸耸肩。“你现在的外表和行为并不重要。如果你想回到圣安德鲁斯,简会向那个蠢死的教务长证明你的行为和自律。今晚你已经充分展现了这些品质。即使此刻,你的优雅和克制也在经受最严峻的考验。至于你是否能融入,那就看你是否真的想去那里。”

芭芭拉停了停,走到房间另一侧的小书桌前,几分钟后拿回一叠光鲜的对折宣传单,随意地扔向儿子那绷得僵硬的身影。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宣传单上描述的地方能确保你在可爱的圣安德鲁斯不会显得太温柔或太女性化。”她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那本小册子。“那是一种‘富家孬种训练营’,由两位前海军陆战队教官主持。他们专门把那些富家少爷锻造成有骨气的猛士,让他们有资格与商界巨鲨并肩。只需六周地狱般训练,你父亲的迈克尔就能回归。”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迈克尔低声问,手里捏着那本小册子。“你为什么要让我有机会推翻你和简这些月来为了达成的、说谎和阴谋的一切?”

“因为现在你知道还有另一种、更好的道路,我会确保你能获得自由选择的生活。他们会教你如何摆动肩膀,而不是臀部;教你如何凶狠地瞪视不喜欢的人,而不是仰视微笑然后满脸轻蔑地转身离开。如果那真是你想要的,那你就会——光明正大地成为个孩子,但永远不会成为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会大摇大摆,却毫无内涵。就像你父亲一样。”

她的语气再次转变,褪去讽刺的口吻。“我一直相信你不止于此。但如今选择权在你,只有你。那是真正的选择。你可以成为粗鄙的败类,也可以成为娇柔的女性化精灵,羞于学会女性气质。”

“但事实很简单,迈克尔·米歇尔,这场舞会才是你真正的成年礼。今晚之后,我和简不会再替你做任何决定,因为我们不需要了。今晚,你已成为你自己。无论你想成为什么人,何时想成为什么人,都由自己决定!无论你想去哪所学校,都由你自己决定。”

她顿了顿,继而几乎带着认命的语气说道。“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我一直爱你,也会一直爱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口气。不论你选择哪条道路,选择如何度过余生。也许我不喜欢你或你的选择,但你是我的儿子,我永远爱你。”

她转身离开。

突然,身后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挑、轻盈、美丽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芭芭,”她不耐烦地厉声叫道,“杰米到处在找你,好让我们准备接待队形并拍照。”

然后,她看见了迈克尔,怔住了。“我不认识你,但你简直就是芭芭拉的翻版。我是芭的未婚夫家妹妹,叫贾尼斯。你呢?”

真相时刻到来了。这一刻,迈克尔看清了最后一次扭转局面的机会,他本可用几句话让母亲的罪行在舞会厅瞬间臭名昭著。但他早先选择忍让,并非不想伤害她,而是因为他不想像她和简那样伤害别人。

她已经成为自己所热爱的社交圈的弃儿。所有这一切都摆在他眼前。他所要做的,就是告诉这个女孩自己真实的身份,以及为何以这样的装束出现在这里。

但随后,他只轻轻叹了口气。他并非看见,而是感觉到简和芭芭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曾经需要怒火,而现在,他的内心已再无丝毫愤怒。

“请你们原谅我。”迈克尔以米歇尔的声音回应,同时抹去顺着睫毛膏滑落的泪痕。“简姑妈和芭芭拉姑妈刚才给我带来一些坏消息。今晚早些时候,有一个和我非常亲近的人去世了。”

他心里确实有一部分死去了,他想,但究竟是哪一部分呢?然后,他按照简教的,伸出手给那个女孩,他的手腕柔软灵活。“我叫米歇尔,芭芭拉是我的姑妈。”轻轻的呼气声是米歇尔唯一的暗示,表明他的母亲明白他再次选择远离那个刻薄的迈克尔。

“很高兴认识你,米歇尔。”那位黑发黑眸的美丽女子回答,“如果你和芭芭拉是亲人,我们也应该让你加入迎宾队伍。”

“不——”迈克尔的声音哽咽,“我得走了。我必须尽快回家。你明白的,对吧?”贾尼斯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他又转向简。“简姑妈,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简神情凝重地点头,挽起她的监护人的手臂,将她带出房间,走进停在门外的豪华轿车。

失利赛季:第35章 回忆

紧接着简和迈克尔从芭芭拉的派对回来之后的日子,对简而言简直是地狱。她曾抱有希望——也许是徒劳——期盼她的小监护人已具备足够的成熟和远见,能够理解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她也曾敢想,现在的迈克尔身上是否已经足够“米歇尔”,能最终原谅她们。或许已经勉强够了,因为在他内心的那场斗争中,依然没有明显的胜者。

回家后,他彻底与简疏离,除了用单音节敷衍几句他无法忽视的问题外,拒绝做任何交流。他更愿意孤立自己,独自坐在简家的花园里,躲在房间里,或沿着简家附近的森林漫步,假装没有注意到玛利亚或简总是暗中跟随。他曾差点失去他自己,无论芭芭拉派对的糟糕结局如何,他都不会让他……自我伤害。

圣诞节成了场灾难——圣诞树纹丝不动,礼物无人拆封。过去,圣诞节总是简为孩子们提供的少数喘息机会之一,让她们至少在这一天毫无畏惧地享受。但今年……并非如此。

电话在呼唤着简。这些天里她几乎打了上百次电话给埃里克,但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止住了——她想,只要迈克尔能够看过她对“老迈克尔”自尊所造成的伤害,看过他被欺骗和操纵的怨恨,再次对她们心生软化——至少稍稍温和一些。

玛利亚冲进简的书房。“简!你看到迈克尔了吗?”

“没有。”简的回答带着不确定。“也许他一大早偷偷溜出去独自去树林里散步了。我们跟踪他可从没掩饰过。”上帝啊,请别让他在我一不留神时伤害自己。

玛利亚显得犹豫。“简……他的一顶假发不见了。我是说,自从你们回来后,他就再没尝试打扮过。”她的话戛然而止,“为什么他要带着假发去散步?”

简心想,这是否是第一次突破,他是否又在接受米歇尔?随后她感到一阵寒意。米歇尔那个完美伪装——她无法向警方描述那顶假发,而不交代过去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去查查他的衣柜,玛利亚,和他行李的存放处。”

迈克尔的大肩包没了。他们无法完全确定,但他的几件男性便装似乎也消失了。很快在他房间里发现,他的塑形衣、几条连衣裙和基本化妆品全都不见了。

“但他能去哪儿?他身上几乎没带钱。”玛利亚睁大双眼,简的心沉了下去。“或者,他有?”她小声问。

“他知道我把零用现金放在哪儿了。我签字同意让‘米歇尔’全天候穿戴,他总在身边,所以我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里面有多少钱,玛利亚?”简边走向楼梯边问。

“我刚从家务开支里补好了,现在大约有五百多美元。”

实际上早已没了。玛利亚桌子里那封暗藏的信封也不翼而飞。

“快,我们能去的地方也就火车站和汽车站。没有车,他不可能到机场。”

十来分钟后,他们得到了答案——一名符合迈克尔描述的男孩今晨五点乘坐首班列车前往纽约市,已于一个多小时前抵达大中央车站。他们找到他的希望一落千丈,在这个美国最繁忙的车站,一小时内他就能彻底将自己淹没。

他们默然回家。“我们得给芭芭拉打电话。”简终于开口,“他可能要回南汉普顿的那所房子,而以他现在的状态,我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

“迈克尔绝不会伤害女人!”玛利亚立刻辩解。

“你以为这几个月他可没计划做什么,玛利亚?哦,我同意他没打算亲手伤害她,但他想对她造成情感伤害。现在,我不认识他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我不会冒险让他再对她发怒。”简叹气,“即便他没那打算,她也得知道……我……我已经失去她的儿子了。”

“我们该不会报警吧?”

“警察头二十四小时都不会有动作,玛利亚。但要是必须,我们就什么都不隐瞒,后果自负。”

“他身边带着米歇尔,对吧?”玛利亚轻声问。

“是的,这就意味着他可以作为迈克尔上车,又以米歇尔的身份下车。我们可以提供他作为迈克尔的描述,但那一刻我们也得警告他们留意一个留着短短金发的年轻女子……好吧,这会伤害到所有人,包括迈克尔自己——如果他们能找到他的话。”

“你觉得他会去找大卫吗?”

“我们会给他打电话,玛利亚。但不,我不觉得。大卫参与过我和芭芭拉的计划。虽然贝丝对此一无所知,迈克尔也不会轻易再信任。贝丝曾在他自尽前多次帮我设局,迈克尔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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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斯医生办公室。”活泼的年轻声音响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嗯,是的。”电话里传来柔和的女声,“请问戴维斯医生在吗?”

“请问您是哪位?”接待员礼貌询问。

“我是他的一个病人,我现在必须跟他谈!”声音瞬间一转,已不再温柔动听。接待员早有准备,按要求行事。“请稍等。”

“我是戴维斯医生。”电话那头迅速响起回答,“请问您是哪位?”

“你好,埃里克。”迈克尔终于以自己的声音回答,“告诉我,‘医生’,我还是不是你的病人?”

“迈克尔!你他妈在哪儿?大家都急死了在找你!”

“别管那些!”迈克尔厉声道,“我……还是……你的……病人吗?”

埃里克感到这对男孩似乎很重要,不确定却还是答道:“嗯,我想是的,迈克尔。请问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曾因我不尊重你的职业伦理而训斥我,埃里克。作为你的病人,我有权享受这些伦理保护,包括保密。”

“我明白。这对你很重要?”

“埃里克,除非你现在向我保证,不打电话,不和任何人说,不告诉任何人我与你联系过,否则我就消失。我不知道会去哪里,会做什么,但我不会留在一群不断对我撒谎的人身边。”

“好吧,迈克尔。我郑重保证。我不会联系或通知任何人你在这里,直到你允许为止。接下来呢?”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似哭非哭的呜咽,马上又被压了回去。“我需要找个人谈谈,需要个落脚的地方。我已经快两天没睡了。”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带你回家。”

“不,那不行!”年轻人的声音充满恐慌,“别带我回你妻子那里,她可是简的粉丝。她可能不会遵守你的诺言。”

“迈克尔,西尔维娅现在出城去看望母亲了。我家没人。如果等她回来,你仍坚持不让简或你母亲联系,那我们再谈。但我希望,你至少能有点同情,至少让他们知道你没事。”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方冷冷回应。埃里克还未来得及回答,迈克尔就报出了他的位置。

“十五分钟后我到。”埃里克答道。

花了好几分钟,埃里克才让秘书取消余下的当日约会,并顺便将第二天的日程也重新安排。芝加哥市区的交通比平常更糟糕,所以当他把车停在灰狗汽车站门前时,原本的十五分钟差不多变成了半小时。但那男孩已经无影无踪。

生怕他决定不等了,埃里克下车四处寻找迈克尔,却毫无收获。他只好重新回到还在怠速的车内,用力捶了捶方向盘,连声咒骂。

“真让我惊讶,简竟然没把你嘴里的这些脏话都给彻底冲掉,戴维斯医生。”后座传来一声带着玩味的调侃。埃里克气得发抖,竟连回车时都没往后座看。惊讶地通过后视镜回望,他才看到米歇尔正坐在后面,带着得意的笑容,身着牛仔裤和厚款羊毛衫,宛如典型的大学生假期打扮,以抵御寒冷。

“我们得谈谈,埃里克。”那声音平静,却带着男性的低沉语调。

“好,迈克尔,的确该谈。但先吃点东西吧。我知道附近有家私密的小餐馆,你看起来急需热食暖暖胃。”

食物抚平了男孩的怒气,他也渐渐开始说话——随着餐点上桌,他的话越来越多。简说得没错。迈克尔每次上火车都换了身份,买票的人和下车的人不是同一个。他甚至先坐车离开芝加哥,再折返回来,以此迷惑简可能派出的任何追踪者。

“你知道吗,米歇尔。”埃里克在公开场合下用上了她的女性名字,“简雇了专业人士来找你?他们肯定会注意到你联系了我,然后把消息告诉你姑妈。”

纤细的肩膀耸了耸。“我早就猜到。只是我需要逃离一下,哪怕只是短暂的逃离。”她精致的面庞闪过一丝表情,随后用那化妆后的眼神审视地望向埃里克。“我得问你一个问题,埃里克,我真的需要一个诚实答案。我快被谎言搞死了。”

埃里克举起右手,左手搭在胸口。“我保证。”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女孩一言不发。埃里克默默等着,知道米歇尔需要时间确认才会开口。心理学家尤须对病人保持耐心。埃里克学会了这点——他并不习惯,也很反感,但为了迈克尔,他愿意等待。

“你知道吗?关于我母亲和简策划的一切?她们怎么又一次骗我?”迈克尔开始再次激动起来,埃里克伸手轻抚她少女般的肩膀以示安慰。

对上她的目光,埃里克回答:“不,米歇尔,我不知道。直到简在发现你不见后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我只清楚大家同意的方案——让你先试运行,再决定你是否要以米歇尔的身份去找你母亲。我根本没想过简对我们有任何隐瞒。”

“如果你早知道,你会把全部真相告诉我吗?真正的真相?什么也不留?”

埃里克看着这副痛苦的男孩/女孩面孔,沉默了片刻,试图组织语言。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确定,米歇尔。现在回想起来,我真希望能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当然会,你们该知道的一定全告诉你’,可事实是我不知道七月时我会怎么做。事后诸葛亮总看得清,当时呢?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米歇尔?我绝不会做任何对病人不利的事或支持它。简当时要是拿这个计划来找我,我真的不清楚会怎么反应。”

“她确实有本事,让一切听上去那么合情合理。”迈克尔含泪却苦笑回答。“见鬼,就看看我被她忽悠成什么样。”

情绪和疲倦骤然袭来,迈克尔在椅子上一软,眼看要倒。埃里克扶稳他,又帮他站起身。“来吧,孩子。我们回去睡觉。”

回家路上,埃里克终于说服迈克尔同意让简知道他的下落。“她迟早会知道的,你难道不想自己告诉她吗?”

也许是迈克尔内心尚存一丝倔强,不愿真恨简;或是一点小小的胜负心,不管动机如何,他终究同意了。当然,埃里克心里还指望他说得更柔软些。迈克尔简短回话:“简?我没事,我暂住在埃里克家。别来烦我,否则我就去你找不到我的地方。”虽言辞冷硬,却与他的心情相符。

埃里克把迈克尔安顿在客房,几乎只要头一落枕,他就进入梦乡。要不是埃里克,谁也难以相信,一个将近十八岁的男孩会穿着老式奶奶睡衣入睡——可埃里克自己也备有好几件。

----------------- 摘录:纳什的日记 12月29日——第165天

亲爱的日记:

天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冲动让我在离开简家前那最后几分钟的慌乱中把它装进行李箱。它突然出现在我手里,我又随手放下。没想到竟然在箱子里待了这么久,看来当时真是没收好。

当我在火车上进厕所,脱下迈克尔的伪装、换上米歇尔时,我差点把它扔了。留它下来的理由是我不想让人发现。现在我却庆幸没扔。把心事写在纸上,总能让人更清晰地看待问题。

这两天埃里克都请假来找我……和我谈心。他并不是逼问我一大堆问题,也没强求答案,他更多是在倾听。当然,他确实会试着让我多说点。我想他没意识到我注意到了这种手法,但过去几个月我读了不少心理学书籍,自然能识破。可他做得不着痕迹,也许他真的关心我的感受。

一直在我脑里燃烧的,是我竟然开始真正关心简姑妈了。见鬼,纳什,至少对自己诚实一点——我开始爱她了。我以为她也爱我。可爱怎能通过操控和欺骗来表达?

至于母亲,我该怎么想她?她告诉我她爱我?一直都爱我?却把我先推给父亲的世界,再丢进简的裙下囚笼,最后又把我操控到客厅那幅惨景?

我试着逼问埃里克,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正当理由?可他根本不给答案,只用更多问题反问我。真是令人沮丧。

好吧,我承认自己在圣安德鲁斯时是个可恶的小混蛋,而且越来越糟。或许我和简相处的那些日子,尤其自杀未遂后,确实让我对自己有了不同看法。她们就不能让我就此放过吗?为何非得强迫我面对一场我自己都不确定是否想要的对峙?我完全可以以米歇尔的身份继续活到二十一岁,我几乎肯定我永远不会去找母亲对质。

见鬼,简几乎非逼我走完那个愚蠢的计划不可,而当时的我比将来的我,更接近那讨厌透顶的混蛋。

我知道我已经变了。那该死的夜晚里,我两次放弃了对母亲的报复机会。第一次是因为我不想毁了她的幸福,但真正证明我改变的是第二次。如果是圣安德鲁斯学院的迈克尔当时掌控局面,当她们的卑劣行径全部显露时,他肯定会把她毁掉。

而我——无论我现在到底是谁——却做不到,也不愿那样做。

M. N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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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埃里克带着他走到家附近的一座公园,和他一起玩起了抛接橄榄球。

冷得他屁股都快着火。

迈克尔一边向埃里克投出一个完美的螺旋球,一边在心里暗道:至少我的投球不像女生那样飘……当然,这次小小的外出也让他切换回了迈克尔模式,他可不想边跑边让假体乱跳。

两人跑累后,一起走回埃里克家。埃里克开口:“迈克尔?你知道明天是除夕吗?”迈克尔点点头,心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妻子西尔维娅明天回来了。”埃里克说,“这意味着我们得做些决定了。”

“比如?”

“你想不想留在这里。我之前说过你随时受欢迎,这还是一样。西尔维娅知道你在我这儿,也知道原因,她对此很宽容。”

“如果我以迈克尔身份留在这里可以吗?”

埃里克笑道:“当然可以。她还想再见一次米歇尔的打扮,但要是你做不到,她也会理解。”

“你说过有选择,埃里克。”

“没错,我这位未来的优秀精神科医生。另一个选择是,你回去,去处理你对简的那些情感。”

“什……什么?!”

“嘿,冷静点。就像我说的,这是你的选择,一旦我们回到我家,这事我就不再提。但我认为这确实是你需要认真考虑的。”

“但是……”

……但为什么?

“迈克尔,我想让你以米歇尔的身份留在简家——至少在那个试用期内——其一原因,就是让你面对自己对于女装的真实感受。我想你已经做到了。无论你是作为米歇尔还是迈克尔,你都同样自在。我认为,这种自我接纳给你带来了一丝宁静。如果没有你敏感的、也就是那一女性化的那面,你专注的、咄咄逼人的或男性化的一面就会显得不完整,甚至不稳定。特别是在你领略了——不管那第一口尝起来多么苦涩——表达你女性面向的滋味之后。”

两人沿着积雪覆盖的小径沉默前行。最后,他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埃里克:“好吧。我想我接受了这一点。但这跟简和我母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这点你应该已经想明白了。你对简的感情一直都很强烈。你曾经恨她,然后勉强容忍她,接着又爱上了她。她确实伤害过你——很深地伤害过你——而你爱她这点反而让伤害加剧。现在你又因对她的感情而迷惑、矛盾。你为自己竟然敞开心扉让她那样伤害你而愤怒,当然,你也在气她。”

“难道你不觉得我有理由愤怒和受伤吗?如果他们对你做了同样的事,你难道不会这样吗?”迈克尔语调嘶哑地反问。

“可能会的,迈克尔。我们越爱的人,就越有能力伤害我们。如果你不爱她们,简和你母亲根本就不可能这样伤你。你需要处理这件事,迈克尔。要么现在面对,要么以后某个时候你都得面对她们和自己对她们的感情。也许你等久了会觉得容易些,也可能越拖越难。”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埃里克。”

“我能理解,迈克尔。只有你能决定何时以及如何去处理这件事。只有你能决定现在面对是否太过痛苦。但你需要好好思考,然后为自己做出最好的决定。另外,还有件事你也该考虑,迈克尔。”

“什么事,埃里克?”

“你之前想报复你母亲、让她知道她当初把你交给圣安德鲁斯是为保护你的财产,而后来又把你托付给简是为了拯救你的灵魂时,到底失去了什么的那个计划。”

“她们是这么做的吗?我倒真被忽悠了。”迈克尔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知道她们就是这么做的,迈克尔。你只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这让你觉得自己被她们耍了,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计划出于赤裸的恶意,哪怕对别人做这样的事也算小事一桩。你确实有机会这么做,且不会太困难。”

“我还是得到了那场该死的对峙,埃里克,只不过是在我母亲和简设定的条款下进行的。”

“我也明白,但并没真的去做。我要你知道,我觉得你当时的做法极其勇敢且富有同情心。好吧,简和芭芭拉觉得必须把这件事逼到最后。但你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接受这一切,而不是像那个想尽办法以牙还牙的苦情男孩。”

“你这是想向我拍马屁吗,埃里克?”迈克尔怀疑地问,目光紧盯着眼前的这位年长者。

“不,我没有必要对你拍马屁。我只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你当时转身离开的决定需要极大的勇气,且更显你的仁慈。我真的很欣赏现在的你,迈克尔。你也应该理解并喜欢这样一个人。”

两人默默走完了剩下的路,直到走到门前。

“迈克尔,还有最后一件事。你刚才并不喜欢听我说你需要面对简以及对她的真实感受。可是,作为你的朋友和治疗师,我认为这是对你最有帮助的做法。它听起来并不舒服,而我其实更愿意绕过去不提,可是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我做了这个艰难却我认为正确的决定。希望你能以同样的心意来理解。”

----------------- 纳什的日记节选 1月1日——第168天

亲爱的日记:

新年快乐。

西尔维娅回家了,该死,我本来该受到提醒的。我以为那个栗色长发的女子一进门就是埃里克换上女装身份而来,没想到埃里克紧跟在她身后进来了。

他们看上去简直像双胞胎,且他们十分享受我那傻乎乎的惊愕反应。

在他们玩笑尽兴之后,才向我多介绍了些背景。原来西尔维娅先遇见了艾丽卡,因她们太相像,西尔维娅才主动打招呼。艾丽卡和西尔维娅成了好朋友,后来埃里克爱上了西尔维娅。他们解释这段追求的过程就像老式滑稽喜剧:埃里克带西尔维娅外出,西尔维娅向朋友艾丽卡倾诉对这位男士的好感,艾丽卡再把她的情报传回给埃里克,好让他更顺利地求婚。

显然埃里克演得很成功,因为当他终于向西尔维娅坦白真相时,她并没有杀了他,反而答应了婚事。从那以后,她为了增加二人相似度微微染了发色,而且当邻居看到一个红发女郎出门时,也总是以为是西尔维娅出去买东西。

她人很好,也很通情达理。她甚至说母亲和简当初的做法有些冷酷、阴险。

我不会说那是我唯一的理由,但我最终还是把她介绍给了米歇尔。艾丽卡也来参加聚会。那天晚上我竟然玩得挺开心。西尔维娅——还是艾丽卡(?)——让我笑了。

但那是昨天晚上,现在已经是今天,我一直在思考埃里克关于面对简的建议……我想他是对的。

我之所以确定他是对的,是因为我无法让自己对她生出哪怕一丝怨恨。回想那次对峙之夜,她当时也很难过。那是因为她不想再伤害我吗?真希望如此。

有一点我知道,那就是我需要一个了断。无论如何,我都得跨过这段经历,继续向前。我需要完成学业,好申请预科医学项目。

很奇怪,母亲说得没错。我现在确实可以回到圣安德鲁斯,而无需再去她的“军事训练营”。就算我和以前的那帮人格格不入——融入那个圈子对我已不再重要。

有件事我现在可以确定——也许部分因为埃里克的话激励——就是我为新的自己感到骄傲。他还说我不应该怀恨在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庆幸没在有机会时对她下手。我不是我父亲的儿子,更不会变成父亲的影子。我可以预料,我会因为这个决定遭受不少非议,甚至被排斥。但穿上裙子让我明白,几乎任何事我都能扛过去。或许真如此。

不,如果我回到那所学校,那将是为了的目标,而非我父亲的。圣安德鲁斯仍然具有应得或不应得的优秀学术声誉,这对我进入好的医学院大有裨益。

当然,我选择预科医学而非哈佛商学院,就意味着我失去了继承父亲的可能。而我也不打算上商学院,所以保住遗产对我是否回圣安德鲁斯已毫无影响。前提是母亲说的是实话,而我无理由怀疑她。

正如我所说,我得先把过去一年抛在脑后,而那意味着要处理简姑妈的问题。看来我得回家了。

真奇怪。我写下“回家”二字,想了想,我是发自内心的。尽管发生了那么多事,尽管简对我做了那些事,她的家已经成了“家”。就像我说的,真奇怪。

M. Nash

《失利赛季》第36章:未来与抉择,再度来临

简望着那孤零零坐在寒冷荒凉的一月花园里的可怜身影,黯然自语:不知为何,这人和这里太般配了。

自从本月初他从埃里克家回来后,迈克尔就一直这样。他自从在普罗维登斯下飞机后,就再也没对她说过一次超过六个字的完整话。

当然,除了回家次日夜晚的那场对峙。那天夜里,简本来在音乐室装作看书,迈克尔突然进来,显得情绪激动。他俩很快就火药味十足,爆发了大声争吵。

迈克尔质问为什么他们当初对他父亲遗嘱的条款守口如瓶。简回答说,她担心他几近死亡后还没准备好得知母亲当初让他由她照看背后的真正用意。当他沿着自己选择的报复之路越走越远时,就更加明显地表明,他并未做好听真相的准备:他的母亲确实爱他,并且为当初试图维护他的继承权而对所做之事深感懊悔。

“究竟是谁给了你替我做决定的权利??你怎么能合理化向我承诺诚实却给了我谎言这件事?”

简本来脆弱的镇定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我你,这就给了我那个权利。你在精神上和情感上都还没准备好接受真相,我害怕那残酷的事实会再次把你推向绝境。所以我对你隐瞒了真相。当你决定向你母亲报复时,我不得不对你隐瞒更多,因为我担心如果你知道她仍然参与了你的康复……你会做出什么事。”

简从座位上猛地跳起,冲上前去,几乎与迈克尔鼻尖相对。“合理化?”她几乎是在尖叫。“我才不需要合理化。我爱你,Michael-Michelle Nash,作为你的监护人,我觉得必须想办法让你超脱对我和你母亲的余怒。好吧,我是好意,但通往地狱的道路往往由善意铺就。Michael,当我带你去南汉普顿,然后和你母亲一起走进那间客厅时,我就像是铿然自筑了一条四车道的高速公路,径直驶入了那火焰深渊。”

“我不懂那种爱。”迈克尔尖声回击,把“爱”这个词当作了四个字母的咒骂。

在她的长篇怒斥过后,简重新控制了自己。“我确定你不理解,Michael,但那依然是爱。我仍然你,年轻人。我只祈祷有一天,你能对我和你母亲说出那句话。”

紧接着,迈克尔愤然冲出房间,跑到自己的卧室。除了零星的几顿饭后,他将近五天没有再出现。

当他终于再度走出房间时,他依旧如现在这样——沉默、寡言、多愁善感;一个被自己锁在内心深处的人,或者说,一个正在与自己较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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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独自坐在寒冷的一月阳光里,再次回想他与简姑妈的那场旷日持久的对话,或者说,是那次嚎啕大骂。她告诉他那都是为他好——胡扯,他想,纯粹的胡扯。他第无数次问自己:对一个人撒谎,怎么可能* EVER *是为了不被告知真相的那个人好?哦,他倒能理解有时撒谎会让说谎者占便宜,他自己也不止一次这么干过。

好吧,将来等他有了孩子——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有孩子,哪怕只是为了向他母亲、向父亲的鬼魂以及向他自己证明他能正确地完成他们做不到的事——他不会对自己的孩子说谎,绝不会。他永远都不会说服自己:少于真相就是“符合他们的最佳利益”。

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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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响,打断了她的思绪。简叹了口气,拿起听筒,对着电话说道。

“哦,嗨,Barbara。不,没什么真正改变。他就坐在外面,盯着我的花园墙发呆。”

“什么?当然我们在密切关注他。你知道的,我们也爱他。我绝不会再让他失踪,Barbara。”

“哦,是的,他吃得还行,只要是Maria或者我把他硬拉到餐桌边,威胁要把食物硬往他嘴里塞。”

“不,他的穿着也没变。他还是随手从衣橱里抓什么穿什么,牛仔裤、运动服或连衣裙都可能。他现在不再穿任何内衣或假体,所以看起来十分中性。Eric认为那正是他的真实感受,既非男性亦非女性,只是两者拼凑而成的不完美结合。”

“不,他没再提过对未来的计划,但我确实在他房间里发现那份军训营宣传册被撕成了纸屑,谢天谢地。他也没有提到过圣安德鲁斯学院。”

“是的,他确实读了那份遗嘱附录,但也没谈论那件事。”

“什么?不,他也没在Michelle的日记里写字。”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经常偷看——定期地——但自从他从Eric在芝加哥的住处回来后,日记就没动过。我快没办法了,Barbara。我想把他再送回Eric那里,希望他能帮到Michael,是你或我做不到的。我现在感觉自己真一无是处。”

“好吧。我会尽量保持积极,但每天看他那样……空洞得让人难受。好,我们回头再聊。”

简挂了电话,放回听筒,回到她那乱糟糟的办公桌前。桌面简直一团烂。她回过头望向窗外,这才发现迈克尔不在花园里。见他这突如其来、极端的变化令她担忧,她匆忙朝办公室门口跑去,想要找到他并确认他安好。“不要这样……请,请让他没事。”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赶去找他。

她根本没能走出门口。

他们同时来到简的办公室门口。不幸的是,简几乎是全速冲来的。他们撞在一起,把他撞得四脚朝天,摔倒在门厅的地板上。“你没事吧?”她哭着蹲下去,检查他的情况,再扶他站起来。

“我没事。”他说,然后又重复了这句,就像是在自我说服似的。“我没事。姑妈,你到底干嘛去了?”

听到“姑妈”这个称呼,简愣住了……自从上次他询问是否能离开Barbara家以后,他就再也没这么叫过她了。也许正因为如此,她脱口而出,毫不掩饰真相。“我一时没看到你……我担心你会……”她停了一下,然后又补充说,“……会受伤。”

“你以为我又想要自杀了。”迈克尔冷言反驳,“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再那样做了。而且,凭什么你要关心?”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他头侧,让他星星乱冒,忍不住捂住发疼的脸颊。“因为我爱你,你这个倔强的家伙。你是我的杰作——那个我塑造成完美女儿,试图找到更完美儿子的作品。别侮辱我的感情。事到如今,你可能不再爱我——见鬼,你甚至可能恨我——但我才不会让你怀疑我对你的爱。听到了吗??”

“我敢肯定Maria都听见了,她应该去镇上买菜了。”他说,脸上浮现一个月来难得的笑容。

简还没从他笑容中回过神,便被他一个拥抱紧紧搂住。“天哪,简,我太孤单了。我也爱你。”

简突然觉得双腿发软,艰难地把他领进办公室,让他坐到会客区的一把椅子上。“怎么了,迈克尔?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她柔声问。

他带着一丝哽咽又干笑。“最荒唐的是,姑妈,根本什么真正的变化。我只需要拉开一点距离,离开你和妈妈对我施加的伤害、羞辱与憎恨的边缘,才能开始想起那些更重要的事。”

“比如?”

“比如……你在我伤得很重、甚至可能要自杀的时候,拼命救我出那个深渊;妈妈打沙发代替我的屁股,还要我大声叫,让我父亲觉得我受了‘应有’的惩罚;你带我去内华达的野马牧场。”

“你然还记得那事。”简咕哝着,把脸扭开,红了脸。

“没错。第一次,总是特别难忘。总之,今天我慢慢把这些事想通了:如果是我的孩子,我如果知道了某件事,知道真相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我会怎么做。我起初想——理所当然——会对我的孩子完全坦诚,可很快我就意识到那不过是纯粹的谎言。经过深思熟虑,我的真实答案是:我会隐瞒实情,保卫我的孩子。而且,何时以及是否要给他们这样的保护,应该由我这个家长来决定。”他的目光穿过那张已经不再痛苦的脸,看向简。“姑妈,我是不是该由你来保护?”

简眼中泛起泪光,她伸手穿过小茶几,紧紧握住他的手。“当然,没错。”她嘶哑地说。

“姑妈,我是不是得拿出那本绿皮书给你看看?”他半开玩笑地问。

“那还用说?”她也同样调侃了一句,随后又变得正色。“迈克尔,那Barbara怎么办?她也爱你。自从聚会那晚起,她每天至少给我打两次电话。”

“下一步是她,简。也许我们回南方找她,或者让她来这里比较好?”

“无论哪种方式,反正你在那边做迈克尔要比在这里方便。这里的人人都还把你当成Michelle。”

“姑妈,这没问题。我还弄明白了,我是谁。我既是迈克尔,也是米歇尔。我有一股男性的动力和抱负,也有很女性化的敏感和关爱。妈妈错了,这不是一种选择,不是非此即彼。我能也将拥有二者,因为这就是造就我的元素。当我南下看妈妈时,我就是迈克尔;当我到这边看我的另一个妈妈时,我将是你的加拉蒂亚——你的米歇尔。”

简的心被填满。“你一个妈妈?”她惊讶地问。

“你本就是那样。”他回答道,米歇尔那温柔的笑容软化了迈克尔的男性轮廓。“Barbara生下了迈克尔,但是你,让米歇尔这个人诞生于世。”

“我想这就算给了你母亲身份的资格,不是吗?而且还完全不用经历分娩。划算吧?”

“倒更像是经历了七个月的‘分娩’,小聪明。”她低声咆哮道。

门铃的响声打断了她们的闲聊,简还没来得及继续那番想法。“这会是谁啊?”简带着厌恶问道。

迈克尔耸耸肩,给了她一个“我怎么知道?”的表情,然后走向前门。他惊讶地发现门外正站着满脸笑意的珍妮丝。她和他记忆中的一般同样美丽,却又与过去大不相同。此刻的她更像乡村姑娘,乌黑的长发披散到腰间,下身穿着牛仔裤、毛衣和一双西部靴,一派随性。

“我还以为永远找不到这地方呢。这里确实偏僻,但我猜简需要这样的隐私,不是吗?我能进来吗?”在迈克尔定定地盯了她好几秒后,她才开口。

“哦,当然可以。”他歉意地答道,挪开身子,然后看向同样惊愕的简。

女孩看了这位年长的女人一眼,伸出手道:“您一定是简吧。杰米对您在这里为他做的好事夸赞不绝。他被妈妈送来您这里前还真是个混蛋,回家后我倒觉得他好多了。”简愕然张口,却还没来得及开口,珍妮丝又转身面对迈克尔了。

“唔……我觉得你打扮成女孩更好看,但你仍然挺可爱的。也许是你这身行头太中性了。你就没点真正的男装吗?还是简把都锁起来了?”

飓风般的珍妮丝闯进简家后,大伙儿过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她话题转换得快得仿佛不曾呼吸,但总算稍稍慢下来,让另外两人有机会把她的独白当作对话来回应。简和迈克尔这才发现,这姑娘其实温柔可人,且意志坚定。三人围坐在玛丽亚的厨房桌前,品着清茶,进一步印证了这一点。

“总之,我好不容易从杰米那儿套出了整件事——他对我真瞒不了任何事。简,你把他训练得真好。后来我就明白,派对后大家都板着脸、大伙儿都不怎么期待婚礼。你的妈妈是位可爱的人,迈克尔,你真幸运有她。但我觉得必须有所作为,所以我来了。”

眼花缭乱地跟不上她连珠炮般的转换,迈克尔终于抓住她最后一句话:“所以你来了……为什么?”

珍妮丝看他的表情仿佛他脑子有缺陷,又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给简。简其实也没搞明白她要干嘛,却还是若有所思地点头。“傻瓜。为了让你去参加婚礼啊,当然啦。这样她就能知道你已经原谅她,而且你也不会做那种蠢事——去她说的那地方参加什么地狱般的军事训练营。”

“婚礼是什么时候?”他问道。

“再下个星期六,情人节那天,迈克尔。”

“简姑妈,我们会去参加婚礼吗?”迈克尔眼里闪着光问。

“我想会的,迈克尔。”

“还有最后一件小事。”珍妮丝似乎要解决大问题似的计上心来。

“好,说吧,但别忘了这几个月来我可都被专家操纵过。”

“我才不会呢。”珍妮丝撇了撇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只是你母亲的一个伴娘摔断了腿——她每年圣诞都要去阿斯彭滑雪,一向最笨手笨脚——而且派对上大家都见过米歇尔。换句话说,如果你以迈克尔的身份出现,很可能会被认出来。所以我在想,要不要让你顶替我成她的伴娘。以米歇尔的身份,当然。”她连忙补充。

迈克尔好奇她怎么能说得那么快却不打结,觉得她真有意思。“哦,当然可以。”他冷淡地答应,“不过她强烈暗示希望我能全天以男性身份生活。”他朝简使眼色,毕竟他早已跟她说过自己的人生打算。

“哼,她说那话是因为她把你当儿子。我想她根本不会介意。再说……”她话锋一转。

“再说什么?”迈克尔追问,已被这活泼姑娘迷住,心里竟生出半分爱意。

“这样她就会知道你是真的、真真切切原谅了她,为了让你成为更好的人,她不得不那样对你。”她恳切地看着他。随后调皮一笑,“而且我几乎肯定,这条伴娘裙穿在米歇尔身上肯定合身——我真为这件事遗憾无比,因为这裙子真是太好了。可我真的很喜欢你妈,这会让她很开心。”

“那可得先看看裙子啊,亲爱的。”迈克尔故意放慢语调,换上米歇尔的声音,“我对你上次派对穿的那‘裹尸布’可没啥感觉。”

两人愣住,然后和他一起笑了起来。珍妮丝先回过神来:“喵——你这小坏猫。我得告诉你,那‘裹尸布’是我妈选的,她想让我永远十三岁。大意是说只要我不长大,她也就不会变老,我猜。”她厌恶地说,“妈挑了这件,她品味好得多。”说着便跃起离开,“裙子在车里,我去拿,好让你……弄成米歇尔。”

等她风驰电掣似地跑开后,迈克尔和简对视无奈地摇头。“我的儿子和我的女儿,”简问,“你们打算接受这个主意吗?”

迈克尔皱眉思考珍妮丝的提议利弊:“你不觉得这会伤到她吗?我是说我妈?”

简觉得这主意真奏效——他现在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我觉得珍妮丝说得对。她会喜欢的。可能会哭,但那是幸福的眼泪。”

迈克尔会意地点头,露出灿烂笑容,轻松地说:“那估计我得去干那‘成为米歇尔’的事情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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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到哪儿去了?”一位银发妇人望着房间问,“花车队五分钟后就要出发了。”

“她说喝多了,需要上厕所,否则走不下红毯。”芭芭拉一边笑一边说,“她会回来的,只是这时候去洗手间,要慢慢从裙撑、束腰这些繁文缛节里解脱出来。”

那位长辈轻哼一声:“蠢丫头,早该在换装前安排好。还有当初硬要那套古典内衣配礼服。”

这时,房门处传来骚动,有人着珍妮丝那条伴娘裙走了进来,但却不是珍妮丝本人。“希望我没耽误你们。”一个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芭芭拉转过身,首先看见一头金发盘成复古卷儿,和她给第二次婚礼挑的维多利亚式礼服极为相配。“你是哪位,小姐?”银发老妇厉声质问。

接着,芭芭拉恍然:“米歇尔?”她低声喃喃,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闺女,随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嗨,妈妈。是吧,你等不及要我再穿上衬裙了,对吗?”迈克尔贴着她耳畔戏谑道,然后拉开距离,用米歇尔的声音说:“嗨,芭芭拉姑妈。我和珍妮丝想给您个惊喜——毕竟我还是能来参加您婚礼的。别担心,珍妮丝已经把我的角色彩排过好几遍,我会做得很好。”

芭芭拉再次将儿子/女儿揽入怀中,低声道:“谢谢你。现在我的一天才算完美。”随后又扬声说:“我想你一定会做得不止‘很好’,亲爱的……我觉得你会十全十美。”